雲鬟俯身望著他冷冷地背影,脫口叫道:“六爺,六……哥哥……”
趙黼心頭一抽,複又變得軟了起來,他終於忍不住迴頭,卻驚見雲鬟正握著袍擺,緩緩地雙膝著地,竟直直地跪在他身後。
趙黼道:“你這是做什麼?”
雲鬟並未看他,隻低著頭說道:“六哥,這樣離開,我……我真的很不甘心。”
趙黼道:“你為何不甘心?”
雲鬟閉了閉雙眸,昔日在會稽,同周天水說過的那一番話複又出現在眼前。
雲鬟的眼睛有些濕潤,喃喃道:“從來,我不過是卑微無力,隨波逐流,甚至每每自保都不能夠,可是我……不想如此,我想變得強大,想要有所作為,想能夠……如自己所願的活著。”
趙黼並不十分懂這話:“你……”
雲鬟眉睫一動,低低說:“就像是六哥一樣……就像是……”
她並未說下去,隻是深吸一口氣,終於抬頭看向他:“我想進刑部。我想要……成為一名官員。”
眼中的淚跌了下來,雲鬟俯身,在地上重重地磕了個頭:“求你了,王爺。”
一直以來,對趙黼而言,“王爺”都不是一個很好的稱唿,然而此刻,卻並非如此。
他懂崔雲鬟此刻叫他“王爺”的用意。
因為……他正又處在掌控她命運的關鍵時候。
而這也是她前生今世第一次,如此全心全意、主動而急切地向他,“討要”一樣“東西”。
半晌,趙黼一步一步走迴,將她從地上拽了起來:“我可以答應你。”
雲鬟抬眸,眼中驚疑交加。
趙黼道:“可是,你要用一樣東西來換。”
正在這時,外頭靈雨的聲音依稀道:“京兆府季大人派了人來,說是有話傳給謝公子。”
趙黼迴頭冷道:“不見。”
房門在眼前關上。靈雨遲疑著退下,心裏一動,就把阿喜叫來,讓他迴稟京兆府來人,就說謝公子暫時不便見客。
阿喜果然出外說了,那小吏道:“其實也並沒特別的事兒,隻是季大人叫我來傳話,說是已經緝拿了王二哥,明早兒會去查那香料鋪子,勞煩得閑,能轉告則轉告罷了。”
阿喜笑道:“知道了,你自管放心,待會兒我告訴我們晴姐姐,是無礙的。”那人謝過,才便去了。
原來先前季陶然因得了雲鬟的指點,飛速迴到京兆府,傳了蓋捕頭前來,這般如此叮囑了幾句。
蓋捕頭親自帶人離去,暗中監視著那王二哥。
正王二哥從那苦主王家走出,因他是在香料鋪子裏做工,便一路往鋪子而去,下午時候隻在店內打雜,並未出門過。
而季陶然醒了酒,便又傳了那王家人來,細細問起王家諸位親戚如何,其中自也有那王二哥。
一問之下,才發現居然大有內情。
原來這王家如今的兒子,並非王婆子親生的,而是從堂兄弟家過繼而來,雖早早娶了妻,但子嗣之上十分艱難,而立之年還沒得子。
這王婆子憂心香火之事,不免動了歪心,便想讓王家一個在鄉下的遠親,再選一個男丁過來,以為傳宗接代之意。
這前來的人,卻正是這王二哥,因他先前在鄉下也是個遊手好閑之輩,聽聞京內有這等好事,自巴不得趕來。
本以為從此之後,吃穿不愁,王婆子必然還會給張羅一門極好的媳婦,正滿肚子美夢,誰知他還未到京城,這王家的女人就懷了身孕。
王二失了著落,卻不肯就此迴去,王婆子念在是親戚的麵兒上,起初也留他住在家中,多有照料。
誰知這王二因自忖不能再“當家做主”了,心情失落不說,暗地裏便編排,說著王娘子的肚子來的蹊蹺。
幾次三番,流言蜚語傳入了王婆子耳中,當即就把王二趕了出去。
這王二氣憤憤地,卻也無計可施,隻得暫時找了個鋪子做工。
從最初到現在,也換了四五分工了,這香料鋪也是才轉了不久的。
幸而他是個臉皮厚的,若是到那無著落之處,便仍舊去王家蹭吃蹭喝。
王婆等看他有洗心革麵之意,且又有了正經營生,再加格外能說會道,便也不似先前一樣冷待。
季陶然又打聽了這王二的住處,叫人去暗中通知蓋捕頭。
蓋捕頭因見王二仍在鋪子裏,就先帶了幾個捕快,悄無聲息趕去他的住所,也並不撬門開鎖,隻翻身進了院子裏,便搜查起來。
然而仔細翻找了一番,卻並沒發現王小郎的蹤跡。
蓋捕頭叫手下仍舊盯著王二,自己便急急迴到京兆府。正季陶然送別了王家眾人,蓋捕頭上前,將搜查等情形一一稟明。
季陶然聽聞一無所獲,未免有些失望,不料蓋捕頭舉手入懷中,便掏出一物,又對季陶然道:“雖然並沒發現那小孩子,卻看見了這個。”
季陶然垂眸一看,又驚又喜,卻見蓋捕頭手中拿著的,卻是一個孩子的銀項圈,下頭綴著個長命鎖,花紋樣式,正是王家之人描述過的。
蓋捕頭道:“這物件兒藏在屋梁上的紙包裏,也得虧我老蓋眼尖仔細,季大人,你覺著如何?”
季陶然心想,若是王二迴了家中,發現此物不見了,勢必會打草驚蛇,京城內人多眼雜,若是他借機逃走了,豈不是又要費一番周折?
因此忙叫蓋捕頭帶人將王二緝拿歸案。
天黑之前,王二哥果然被拿到了京兆府。起初尚且咬口抵賴,季陶然便將那銀項圈拿了出來。
王二哥一見,才變了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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