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勳道:“請侍郎恕我不能告知。”
白樘眉峰微挑:“有什麼不能告知的?”
蔣勳道:“我不能告知他是誰,然而卻知道他絕不會殺人。請侍郎明察。”
白樘道:“沒有人說他殺了人,然而,既然有此人在,那麼他也算是極要緊的目擊證人,本官自有話要問他,此事關(guān)乎真正的兇手是否能水落石出。你且從實(shí)招來,此人到底是誰?”
沉默片刻,蔣勳仍是說道:“四爺,他生性膽小,先前見了那副場景,已經(jīng)嚇得不知如何。我不能再讓他背上嫌疑。求四爺見諒。”
白樘喝道:“胡鬧!你如此做,豈不反叫人越發(fā)懷疑此人?”
蔣勳便不再說話,隻是低頭默然。
白樘見他如此,因隔了片刻,才說道:“你既然不能透露此人的身份,那麼,你又是如何知道此人在雲(yún)來客棧的?”
蔣勳張了張口,卻又搖頭。
白樘道:“這個你也不能說?”
蔣勳深深垂頭:“四爺若想降罪,蔣勳一概領(lǐng)受,心甘情願,絕無怨言。”
白樘盯著他,微微冷笑了聲:“罷了,既如此,便如你所願。”
當(dāng)下叫人上來,便把蔣勳領(lǐng)下去,脫去官服,關(guān)入大牢。
審問了這半日,白樘眉頭深鎖,便起身出門,竟往內(nèi)而來,不多時來至一重院落,廊下正走時候,便聽到咳嗽的聲響傳了出來。
又有人低低求道:“老爺,求你迴府去住好麼?這裏吃用服藥等皆都不便的很,老爺?shù)纳碜尤绾文苁艿茫俊?br />
郭司空說道:“你放心,我一時是死不了的,畢竟要看到一個結(jié)果,才肯瞑目去找我的毅兒。”
“老爺。”那人便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自從那日郭司空來至刑部,從此之後便留歇於此,雖然按照他所說那些話,也很該將他發(fā)於大牢,然而白樘一來心有疑慮,二來郭司空年紀(jì)大了,若在那冷惡的大牢之中,隻怕不出幾日就撐不過去。
白樘站了一站,便來到門口,卻見是郭司空的那侍妾,正跪在床前,拿著帕子拭淚。
郭司空抬頭見了他,便欲下地,那侍妾忙扶住,卻又因白樘來到,隻低著頭道:“老爺,我自去了。”說著,便徐徐後退,出門而去。
白樘見她離了,才對郭司空道:“司空可聽說了麼?”
郭司空道:“聽說了什麼?”
白樘道:“那杜穎,方才已經(jīng)被害了。”
郭司空微睜雙眸,繼而笑道:“快哉,快哉,死得其所。”
白樘麵帶寒霜,郭司空笑罷,才對白樘道:“侍郎大人為那畜生可惜麼?我本指給他一條明路,誰讓他執(zhí)意不肯呢?”
又悠然說道:“侍郎也不必替他可惜,你不是已經(jīng)盡力了麼?可惜他也不能領(lǐng)情。”
白樘垂眸不語。
原來先前白樘召見過杜穎之後,又相繼傳了邱以明,吳玉兩人。
邱以明也似杜穎一般說辭,那吳玉多半時候一言不發(fā),來了刑部一趟後,迴去便又病倒了,聽聞現(xiàn)在還有些纏綿病榻不起。
也正是前幾日,白樘派出去的人找到了兩名太平河附近村莊內(nèi)的住戶,據(jù)那兩人迴憶,郭毅被淹死當(dāng)日,他們是目睹過那一幕的,隻因太過駭異,一直難以忘懷。
白樘審訊一番後,便命人將杜穎複帶來刑部,便將那兩人的供詞給他看。
杜穎看罷,十分詫異,叫道:“這是冤枉,不過是汙蔑罷了!”
原來,根據(jù)那兩人的迴憶,那一日太平河畔,的確來了這七個風(fēng)姿不凡的貴公子,這兩人見狀,自然遠(yuǎn)遠(yuǎn)地避開,卻見他們打打鬧鬧,竟?jié)u漸地都下了水,唯有一個公子站在水上不肯下去,卻被一個人冷不防地拉了下去,把他們都嚇了一跳。
片刻,這七個人又鬧騰起來,攥著那被拉下水的公子頭發(fā),死命地往河水裏按落,竟像是要將他弄死一樣,兩個人嚇得不敢再看,生怕惹禍上身,便才逃了。
後來聽說太平河裏淹死了人,兩個人不約而同想起這一幕,都懷疑是那幾個人害死了那名公子的,隻不過卻不敢說出來罷了。
白樘道:“當(dāng)初因並不曾懷疑你們所說,所以未曾詳細(xì)調(diào)查,如今已經(jīng)尋到證人,你還有何話說?還不肯將實(shí)情招供麼?”
杜穎不屑一顧道:“這些人糊塗,我們那是跟郭毅玩鬧而已,他那時候也玩的甚是高興。”
白樘冷笑,拿起先前的一張供詞,掃了一眼道:“是麼?然而上迴你來刑部的供狀上如何並沒提到此節(jié)?反而說’郭毅一個人遊的極遠(yuǎn),也不跟眾人一起’的話?”
杜穎目瞪口呆,繼而忙道:“這個……是因?yàn)槲乙粫r緊張記不清楚……”
白樘盯著他道:“你所言明明前後自相矛盾,可見必有隱瞞不實(shí),且先前我也審訊過邱以明吳玉兩人,他們兩人所說,也是破綻多多。”
杜穎張了張口,無言以對,心中暗驚。
白樘道:“你自恃乃是管家子弟,便目空一切,連這刑部大堂也不放在眼裏?可知當(dāng)堂做假證供,也是大罪?今日不讓你知道官法如爐,隻怕還要狡辯。”
因此即刻命人掀翻在地,打了二十大板,又下在牢中。
這杜穎從來橫行,哪裏吃過這樣的虧。隻是他是個極惡之人,心性非比尋常,雖然知道大事不妙,卻仍是鐵口不認(rèn),白樘再問他之時,他怕說錯,索性緘默。
白樘見他如此頑惡,便命人將邱以明,吳玉兩人分別帶來再審。
那邱以明雖仍咬牙,然而吳玉因?yàn)樗懒巳齻人,忐忑不安,病了多日,又因白樘催問的厲害,又且聽說郭司空告的是“謀害”,且又有證人在,種種擠逼之下,慌得無法可想,便將過往之事,一一說了明白。
連那首詩的來曆,是他先認(rèn)得了郭毅,介紹入夥……如何共同玩笑,他們?nèi)绾吻撇黄鸸悖胶幽侨眨质窃鯓拥捏@心動魄,巨細(xì)靡遺地盡數(shù)說知。
白樘先前尋了那兩個人證,所做那樣的口供,其實(shí)自也知道,這果然正是“片麵之詞”。
因這兩個村民看那六個紈絝子弟兇惡,又因偏偏看見他們作弄郭毅時候的場景,次日又聽聞郭毅死了,自然就疑心到是被害。
然而白樘要的正是如此,就是想用這嚴(yán)苛的罪名,逼得杜穎,邱以明,吳玉三人坦承當(dāng)日太平河郭毅身死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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