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yún)鬟笑了笑：“知道了。”


    曉晴給她掖了掖被角，忽地道：“主子……前兒靈雨姐姐過來，跟我說了一件事兒。”


    雲(yún)鬟道：“什麼事兒？”


    曉晴遲疑道：“她說，聖上有意給世子賜婚呢。”


    雲(yún)鬟垂了眼皮：“是麼……”


    曉晴心頭幾番猶豫：“靈雨姐姐說，倘若是聖上賜婚，世子就沒法兒自己選人了，主子您看……”


    雲(yún)鬟不答，燭影之中，麵色浸潤其中，明明滅滅。


    曉晴顧不得別的，便握住手臂，道：“主子，世子對您……是不是還是先前那樣？倘若是真心對主子好，那為什麼就不能……”


    雲(yún)鬟不等說完，便道：“還是早些睡罷。”


    曉晴噤口，終究垂下頭：“我隻是替主子著急，畢竟……這是個好時機(jī)，不過，若是主子覺著現(xiàn)在如此便很好，主子心裏有數(shù)就行了。”


    曉晴去後，雲(yún)鬟枕著手臂，心裏煩亂的很，便又拉起被子遮住臉。


    窗外風(fēng)聲雜亂，雲(yún)鬟悶聽半晌，把被子慢慢扯下來，眼睛往外瞟了會兒，才終究又閉眸睡了。


    次日才去刑部，季陶然尋來，忙忙說道：“對不住，我昨兒……不知怎地吃醉了，耽誤了正經(jīng)事了。”


    雲(yún)鬟問道：“昨夜是怎麼樣？”


    季陶然道：“我人事不省的，是世子送了我迴來……今早上才清醒呢。”


    雲(yún)鬟有些責(zé)備之意：“你是個不能喝酒的，如何便陪著亂吃，若是兩個人都醉得不省人事，如何使得。”


    季陶然道：“以後再不會了。隻不過，昨兒是因為……”抓了抓頭，有些赧顏。


    雲(yún)鬟按下此事：“是了，為何昨日我聽世子說，他又救了你的性命？”


    季陶然見問，便把昨日在京兆府的種種說了，又從懷中掏出那本冊子，道：“你瞧，就是為了這一本……後來世子對我說，他來到之時，看到有個人影晃過，卻也並沒有看清容貌。”


    以趙黼的身手，當(dāng)時若要追的話，自然是易如反掌。


    隻不過偏那時候季陶然因聽出是他，大叫“救命”，他又是趙黼的心病，生怕有個閃失，自然萬事都以季陶然為首要了。


    季陶然又道：“古怪的是，這個人竟把裏頭的一頁扯了去。我昨兒沒得空看，今早上記起來，忙忙地翻看了一遍……你瞧……”


    季陶然見卷冊裏撕去了一頁，且又知道那書櫃不會無緣無故倒下，自然是有人要害他。


    為何無端端會有人想要對他不利？恐怕跟這被撕去的一頁有關(guān)。


    他是受了雲(yún)鬟所托來找那蔡力的資料的，起初就以為撕去的必然是有關(guān)蔡力的記載，誰知早上看時候，卻竟不是！


    季陶然翻開卷冊，雲(yún)鬟垂眸看時，卻見被翻到的一頁，竟正是有關(guān)蔡力的記載，看著也甚是平常，無非是籍貫，年歲，資曆，並在吏部銓選中得中名次，又被派到大理寺的話，隻並無下文。


    雲(yún)鬟聽季陶然說冊子被撤了一頁，也正疑心是蔡力的載錄，不料他的資料竟好端端地，忙又翻到那缺頁的地方，道：“這一頁寫得是誰？”


    季陶然道：“我也納悶，竟不知道是誰的。”又說：“不管是誰，那推倒書櫃的人，隻怕就跟這失蹤一頁之人有關(guān)。”


    雲(yún)鬟道：“另外，你是為了柯憲去尋那蔡力的，怎麼有人這麼快發(fā)現(xiàn)異樣跟上了你？難道，這被撕去一頁上的人，跟蔡力相關(guān)？”


    季陶然道：“我並沒有跟任何人說起去找蔡力，隻說是找當(dāng)年吏部銓選時候押錄單子，這人怎會如此未卜先知是為了他？我看，隻怕這失蹤之頁上所記，有些什麼見不得人的，故而心虛，先下手為強(qiáng)撕去了。”


    雲(yún)鬟道：“說的是。柯憲說查不出蔡力的下落，這人又急欲撕毀記錄，隻怕真有內(nèi)情隱瞞。京兆府入庫的錄冊不會隻一份，這份縱然毀損了，去吏部隻怕也能找得到，到時候一查便知。”


    季陶然也道：“吏部不比京兆府，要進(jìn)入他們的書庫更加難了，不怕查不出來。”


    事不宜遲，兩人便徑直前去吏部，書庫主事聽聞，便帶了去找尋，果然便翻出一本入庫案冊，兩下對照翻看，果然找到那失蹤的一頁記載。


    卻竟是一名叫“王興”的，記載是河南人士，先前也是跟蔡力同來京參與銓選的一批，後來被選入了京兆府當(dāng)差。


    季陶然從頭到尾看了一遍，道：“怪哉，我在京兆府多日，怎麼不記得有個叫’王興’的推官？若說這許多年來升了官，從府尹往下的眾人我也多半認(rèn)得，竟沒聽說過此人。”


    當(dāng)下便借了這份案冊，又迴到京兆府，便尋那管庫的老人來問。


    果然有一個人記了起來，說道：“這個人早就不在京兆府了，故而你們都不知道有這個人。”


    季陶然忙問道：“那他下落如何？可是遭遇什麼不測？”


    那老庫管道：“我隱約急著……是有不測。”迴身去書櫃上翻找了許久，才終於拿出一本冊子，翻開看了會兒，指著說道：“你們看。”


    季陶然跟雲(yún)鬟低頭看去，雙雙詫異。那老庫管道：“當(dāng)年這王興才選入京兆府不久，忽然他家裏來了信，說是老父去世，因此他就匆匆地迴了河南，後來就自請留在當(dāng)?shù)兀瑏K未再上京了……”


    季陶然呆道：“這樣說他並沒有死？也不在京內(nèi)？”


    老庫管笑道：“這是自然了，當(dāng)時眾人都削尖了腦袋想留在京中，偏他這樣去了，故而我記得格外清楚。”


    季陶然跟雲(yún)鬟兩人出來，麵麵相覷，一頭霧水。


    季陶然忖度道：“這王興既然並未遭遇不測，又不在京中，難道是這王興……知道有關(guān)蔡力的什麼內(nèi)情？或者知道別的什麼隱秘？橫豎很有蹊蹺。我們不如發(fā)信去河南，問他一問。”


    雲(yún)鬟卻不答，隻是凝眸出神。


    季陶然道：“怎麼了？”


    雲(yún)鬟問道：“先前你拿這冊子給我的時候，要找蔡力相關(guān)的一頁，還翻了許久才找到。”


    季陶然道：“是啊，如何？因為這許多記載，我一時找不到也是有的。”


    雲(yún)鬟道：“先前你在京兆府，是剛拿出這冊子，就有人出現(xiàn)……那這人出現(xiàn)到離開，有多長時間？”


    季陶然皺眉想了會兒道：“沒多久，因世子來的甚快，他也不敢耽擱。所以隻怕腳還沒停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