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雲(yún)鬟到了屋後又看了會兒，卻見原先那符印似的已經(jīng)被踏平了，雲(yún)鬟盯著看了會兒，就叫阿澤從那處挖下去。


    才挖了片刻，就碰到一物，阿澤最不禁嚇，卻隻得忍著心驚，好歹將那物撥拉出來，卻見毛茸茸地，乃是一隻鸚哥，不知幾時死的，早僵硬了。


    那伺候李氏的小丫頭遠(yuǎn)遠(yuǎn)地看見，忍著驚怕道：“那是我們夫人先前最喜歡的鳳頭鸚哥，先前隻不見了，怎麼在這裏？”


    趙黼打量了會兒，道：“是被人拗?jǐn)嗔瞬弊铀赖摹０褌�死鳥埋在這裏，莫非有什麼講究不成？”趙黼自不曾見過那符印，可卻也本能地覺著此事蹊蹺。


    阿澤道：“紫菱，死鳥……還有那皇妃，難道紫菱跟鸚哥的死，都是皇妃夜遊中幹的？”


    趙黼道：“這話不通，那丫頭是白日死的。”


    阿澤道：“總歸這院子裏發(fā)生的怪事，是跟皇妃脫不了幹係的。”又道：“昨兒夜晚那夫人所說的話，倒顯得是個通情達(dá)理的人，怪道太孫寵愛她。”


    趙黼道：“說的你很懂似的？”


    阿澤道：“我也不是很懂，隻是人之常情罷了。不過後宅裏女人多了，就是事多麻煩。”


    趙黼哼道：“難道男人就不麻煩了？”


    阿澤張了張口，忽地見他竟又正看雲(yún)鬟，——阿澤不知趙黼是有心病的，隻當(dāng)他又是迷魔性情發(fā)作，心中大為不適，忙走開了幾步離他遠(yuǎn)些。


    雲(yún)鬟因想將昨晚所得迴刑部稟明白樘，正思量出府，卻見顧詹士來到，說是太子召見。


    趙黼暗中對雲(yún)鬟道：“見了太子，你想怎麼說？”畢竟趙峰替萬氏隱瞞病情，若是太子問起來，必然要捅破了。


    雲(yún)鬟道：“實話實說。且昨日已經(jīng)鬧出人命，兒戲隱瞞不得。”


    趙黼不覺撇嘴：這簡單的一句話，竟品出幾分白樘的氣質(zhì)來。


    進(jìn)了太子府的東書房，卻見除了太子趙正外，趙峰卻也垂手侍立旁側(cè)，臉上神色不甚好。


    果然，趙正問起昨日的事：“謝推府可查出什麼來了？為何先前湯藥風(fēng)波尚未平息，昨兒又死了人？”停了停，又看一眼趙峰，哼道：“我還新聽聞，皇妃有夜行之疾？”


    雲(yún)鬟道：“殿下所說無誤。那湯藥風(fēng)波其實已經(jīng)明了，隻因紫菱發(fā)現(xiàn)有人夜晚窺伺，又恐府內(nèi)不信，才自己下毒，演了一場。”


    趙正擰眉道：“好個賤婢，虧她已經(jīng)死了，不然決不輕饒。”


    雲(yún)鬟又道：“至於丫頭如何身死，此事尚在查證。”


    趙正歎息：“多事之秋，眼見年下，又偏如此。既然已經(jīng)驚動刑部，就多勞謝推府用心。我也知道侍郎是個有分寸之人，此事還請勿要張揚。”


    因先前壽包，聯(lián)屍，饕餮等案，皇帝本就不喜，若太子府又生事，自是雪上加霜。


    雲(yún)鬟道：“下官明白。”


    趙正又看向趙黼：“我聽峰兒說，昨日多虧了你在，才擋住那發(fā)瘋的丫頭？”


    趙黼道：“不值一提。”


    趙正笑道：“不怪聖上偏疼你，可知連我也著實羨慕晏王，有個如龍似虎的好兒子。”


    趙黼道：“多謝太子殿下誇讚，隻是我父王常常罵我不長進(jìn)，說我舉止輕浮，給皇家丟臉呢，太子若見了父王，當(dāng)著他的麵兒多誇我兩句才好。”


    趙正微笑：“使得。隻不過你天生本事，有目共睹，是好是壞，早已經(jīng)不在別人的幾句話上。”


    趙正又道：“對了，前天我也聽說，聖上有意給你選妃，聽說是沈相家的小姐？”


    趙黼詫異道：“隻怕太子叔是錯聽了，我昨兒從宮中出來，皇爺爺也沒跟我說，何況我哪裏有那福氣，得相爺家的小姐呢。”


    趙正也有些意外，看了他片刻：“也罷了，興許果然是我聽錯了。隻不過，你若不配相爺家的小姐，還有誰配？若此事成真，倒果然是郎才女貌，堪稱佳話。”


    趙正說了幾句，便放他們出來。


    阿澤道：“世子，這賜婚的事兒隻怕不假，原來是沈相爺家的小姐？那卻是極好的。”


    誰知趙黼冷道：“知道你也是年紀(jì)了，不如我替你求聖上，給你也選個極好的如何？”阿澤忙走開。


    趙黼因趙正那幾句話，怕雲(yún)鬟不自在，便低低地對她道：“太子也是的，家裏出了這麼大的事兒，如何隻管盯著我？”


    雲(yún)鬟淡淡道：“世子的親事，自然也是京城內(nèi)的頭等大事。”


    趙黼察言觀色：“你惱了？”


    雲(yún)鬟搖頭不語。


    一直出了太子府，顧詹士相送止步，趙黼才打馬又到身旁，皺眉問：“你這是做什麼，又生悶氣了不成？原本跟你說了這件事已經(jīng)解決，莫非不信？就不理人了？”


    雲(yún)鬟才迴頭道：“世子。”神色語氣卻極平靜。


    趙黼眨了眨眼，雲(yún)鬟道：“太子府裏耳目眾多，世子就不能少說兩句麼？”


    此刻阿澤在前頭隔著數(shù)丈，雲(yún)鬟停了一停，便又垂眸道：“你說的話，我自然是信的。”


    趙黼細(xì)琢磨這句的意思，怦然心動。


    第331章


    雲(yún)鬟從來寡言，也絕少曝露心跡，這無意中的一句，卻叫趙黼覺出些不同尋常的滋味來。


    正在心曲款動之時，卻聽雲(yún)鬟又道：“我其實很懂太子的意思，你本就樹大招風(fēng)，若聖上給你選了相爺家的小姐，自是扶持的意思，太子是以關(guān)心。而我也覺著，其實沈家的女孩，對世子而言，的確是上上之選。”


    這話若是先前，趙黼隻怕要大怒起來，隻當(dāng)她是故意撇清的。


    可是此刻對上她的眼神，卻明白，雲(yún)鬟這般說，並非負(fù)氣，也絕不是撇清，是真的為他“著想”，隻是這番“著想”，非他所願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