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王歎道:“我倒是不想他這樣,豈不聞‘情深不壽’?”
趙穆道:“哥哥莫要憂慮,黼兒是個自有主張分寸的。”
趙黼出門之後,走的甚慢,隔著窗子隱約聽見了兩人的話,尤其是聽著靜王的聲音,這般相熟,竟又引起他眼前景色晃動。
那時候,趙黼派人去崔府提親的事,早就為眾人所知。
一日,靜王來至府內,相見之後,來不及寒暄,便說道:“你怎麼竟對崔家的女孩子起了意了,且又是這般‘先下手為強’的做派?連跟我商議一聲都無,就去提親?”
趙黼道:“我看你們都搶著要,必然是好東西,難道我要落後於人麼?自然要先搶到手裏。”
靜王哭笑不得道:“說的什麼話!這又不是爭前爭後的好事!
趙黼道:“四叔知道不是‘好事’,怎麼還一心想沾手?”
靜王欲言又止,最後隻道:“罷了罷了,事已至此,無法更改,終不成叫你悔婚?隻不過……你納就納了,且記得,以後對人家好些,莫要一味強橫欺負了人家!
靜王向來慈和,隻是對一個素未謀麵的女孩子竟這般關切,卻也叫趙黼意外的很。
待要追問靜王跟她是不是有什麼瓜葛,可想到靜王素來的為人品性,無可挑剔,便未曾多口。
趙黼將走到菱花門,想到此事,腳步不由停住,慢慢迴身看了一眼廳門處。
思前想後,忽地又想起靜王今世納了朱芷貞之事。
別人不清楚,趙黼自是明白的,這朱芷貞,先嫁狀元陳威,中途和離,又苦纏白樘,後來不知怎地,傳出要出家的風聲,間或還有什麼朱芷貞幾度尋死的話,不知真假。
當時靜王早有了沈妙英當王妃,府內卻也有幾個側室,但那時候,卻並不曾主動去納朱芷貞,因此在趙黼的印象之中,最後朱芷貞仿佛就出了家……然後杳無音信了似的。
迴到屋內,靈雨上前迎了,伺候洗漱,又換了衣裳,因見他今日的神情不似往日,卻不敢擅問,伺候妥當,便悄然退下。
趙黼無心用飯,倒在床上,枕著手臂,隻顧出神。
耳畔聽著窗外風聲唿唿,不覺間竟昏沉睡了過去。
半夢半醒之中,那風聲越發大了起來,這一次,卻似是風吹著火,燎然撲到跟前兒,烤的趙黼的臉皮生疼,而風火聲中,又似傳來誰人的大叫。
趙黼眼前火光閃耀,眼珠子都似要裂開了,猛然大喝一聲,坐起身來,迴過神後,通身已經大汗淋漓。
第355章
次日,雲鬟因惦記崔承之事,一夜輾轉,又格外早地起身。
曉晴最關切她的腳傷,穿靴之前,又抱著仔細看了看,幸而已經消腫。
當下伺候盥漱更衣,正欲坐了吃早飯,就見趙黼進門來了,那兩隻眼睛竟有些略微紅腫。
雲鬟心下詫異,而趙黼不等說話,便坐在桌子邊上,道:“你就吃這點麼?”
雲鬟還以為他是要嫌棄,誰知竟道:“給我也盛一碗飯,還沒吃呢!
曉晴忙親自去廚下督促,雲鬟問道:“世子怎麼不吃早飯,這樣著急就來了?”
趙黼打了個哈欠,歎道:“昨晚上……做了一夜的噩夢,幾乎沒好生睡過!
雲鬟便把自己麵前那碗粥先推了過去,道:“做了什麼噩夢?”
趙黼慢慢吃了一口粥,眼神略微飄忽,道:“還是不說了!彪b怕說了後,她便連飯也不吃了。
兩個人一桌子吃了早飯,同出門乘車,雲鬟道:“我昨日未曾迴刑部,倒要先迴去跟尚書大人說上一聲。世子可先去兵部,我隨後趕到!
趙黼道:“不用麻煩,我在外頭等就是了!
雲鬟也知道有他隨行,去兵部才更能便宜行事,因此到刑部便下車進內,尋到白樘,把昨日詳細稟明。
白樘道:“既如此,此事可交由鎮撫司料理,我們不必插手了,畢竟是軍中的事,旁人幹涉乃是大忌!
雲鬟掛心崔承,不願在這個時候放手,便道:“尚書,我、我隻是幫著參考,想助快些水落石出,求尚書準許……”她對白樘的命令從來言聽計從,鼓起勇氣說了這句,又道:“就再給我……這一天的時間。懇請尚書答應。”
堂內有頃刻的沉默,白樘方道:“既然如此,你便去罷,隻記得,倘若有事,也是你自己擔著!
雲鬟甚為寬慰,深揖下去:“是,多謝尚書!
她垂頭恭恭敬敬地後退到了門邊兒,才轉身出門自去。
桌子後麵,白樘凝視著她離去的身影,半晌,無聲而短促地一笑,複垂首繼續看公文。
且說趙黼正等得有些不耐煩,見她迴來,便道:“我以為你被白樘扣下了,不肯放你出來呢!
趙黼本想迴鎮撫司,然後傳命董錐前往,隻不過從刑部這裏往前,過不多遠,便也到兵部了,因此索性直接便來至兵部問詢。
兩人才進內,有主簿迎著,因知道來意,便命人去傳董錐。
這主簿親陪,又道:“董郎官這件事,難道還有什麼疑點麼?竟勞動世子親自來查?”
趙黼道:“因證詞裏的確有些令人不解之處,自然要認真查證,不必擔心,倘若董郎官是清白的,自不會冤枉了他。這不是麼?本世子生怕自己斷案能力不足,才特意請了刑部的主事大人來輔佐,你可就放心了罷?”
主簿笑道:“不敢不敢,當然當然!
趙黼尋思了會兒,又道:“是了,聽聞董郎官要升了?不知到底如何?”
主簿詫異道:“升?世子從何處聽來的?據我所知,原本並無此事呢?”
趙黼跟雲鬟雙雙詫異,趙黼道:“你確信並無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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