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黼道:“這畢竟不是同一個人,相似又管什麼用?”
太子妃目瞪口呆。
趙黼忙道:“母妃不必憂心了,說過明年便把人娶迴來,就一定會有的,也不差這幾個月了!
太子妃眼圈紅了起來,忽地低頭,竟伏在桌上哭了起來。
趙黼大驚,來不及花言巧語,忙勸問。
太子妃哭道:“那孩子已經是死了,我好不容易找到個長相差不多的,你如何又不要,難道要一輩子也不娶?隻拿話來支吾,竟叫我要等到何時?”
趙黼忙賭咒發誓:“絕不是支吾,明年一定會成親!
太子妃含淚道:“我再不聽你的話,再者說,就算明年一定會娶親,那也不妨礙多兩個侍妾,如今我且為你做主,你便先收了阿鬱在房中,你隻告訴我,你從不從?”
趙黼聽到“侍妾”,心頭如有芒刺。
話說這日,刑部之中,雲鬟正檢看了些積存的案件,將一個存疑的轉給書吏叫自呈上。才欲歇息片刻,就見門口上人影一晃。
卻是季陶然走了進來,兩隻眼睛底下有些黑青之色。
雲鬟知道他這兩天都在位睿親王那案子操心,便道:“差使如何了?”
季陶然走到桌邊兒,見她手頭有一盞茶還剩大半兒,便拿起來自吃了,才道:“真是千載難尋的案子,若是叫了嚴先生迴來,他必然有興趣。我沒日沒夜地拚了這兩日,才總算將那屍首跟當場的各色之物拚湊的差不多。”
雲鬟駭笑,問道:“有勞有勞,可有什麼發現?”
季陶然道:“才去見過尚書報了一通,原來這耶律単的左側身子傷損的最為嚴重,皮上還有些燒燎之意,不同於其他火燒之狀,大約是那火藥貼在腰側炸裂開來,我因思忖這火藥多半是放在車中……但卻不會明晃晃地扔在裏頭,免得叫人發現!
雲鬟見屋內無人,悄悄道:“總不會有人習慣隨身帶著火藥,這一場必然是蓄謀而為的。乘馬車的隻有睿親王一個,可見此事多半是衝著睿親王。不過有些不通,先前睿親王乘車而來,若這背後兇徒想要殺的是睿親王,如何先前大好時機,竟未曾動手?”
季陶然道:“尚書大人也如此問過!
雲鬟一怔,季陶然笑道:“幸而你們問的人是我,若不是我,隻怕滿京城裏也不會有人知道真相……”
忽然道:“不對,還有一個人會知道,隻不過你們也難請到他了!
雲鬟見他大有得意之色,便忙催問真相。
先前季陶然去將行驗的種種稟明白樘後,白樘問了此話。又道:“我詳細問過睿親王、以及跟隨他的其他侍衛,當時他們都隨著馬車而行,並沒有發現有誰對馬車之中出手。是以自然不會有人在那時候引燃火藥。除非是馬車裏的耶律単自己所為,但這自然是不可能的!
但凡是尋;鹚,要炸裂的話,必須要點燃引信?墒窃诖税钢,馬車外的眾人都不曾動過手腳,卻著實有些匪夷所思了。
季陶然揉著兩個發青的眼圈,道:“大人有所不知,癥結在一個點兒上。”
白樘問道:“是什麼?”
季陶然道:“這一次炸裂的火藥,並非是普通火藥,大約是特製的。”
雲鬟不解:“這是何意?”
季陶然道:“大人還記得那聯屍案麼?最後的郭毅靈前火焚事件?”
這件事自然印象深刻,白樘點頭。
季陶然道:“當時我發現,吳玉的身上仿佛有些不對……後來才發現乃是火粉!
火粉此物,並不需要用火點燃,隻要氣溫略高,譬如烈日之下,便可自行燃燒,且極難熄滅。
白樘詫異道:“你說此案之中,也有火粉?從何看出?”
因那炸裂之勢極為猛烈,故而馬車內可燃之物幾乎都燃燒殆盡,要查驗自然是極為難的。
季陶然道:“我原本的確並未想到,隻是因為當時查看現場的時候,收集耶律単的屍首,發現有……”咳嗽了聲,道:“有一塊兒皮肉落在地上,可是上麵火卻未曾熄滅……當時我並未特別留意,然而在行驗所裏仔細查看後,想到前情,又加上屍首自身的異味之外,還有一種讓我總覺著似曾相識的氣息,我苦思冥想了這兩日,才想到火粉!
那天在蘭劍湖畔,季陶然目送睿親王等離開,曾念了兩聲“不對”,因他畢竟是入了行驗行當,對這些可疑氣息十分警覺,縱然眾人都不知,他卻察覺了一二,隻是當時不能驗證、無法作準罷了。
季陶然道:“此刻我無法得到火粉,然而在這般氣候炎熱的時候,火粉隻要保存不當,便會自行燃燒,若是當時車內不知何處藏著火粉,偶然灑落,又同火藥相合,那麼自然就會引發一場……”
雲鬟聽罷,又覺著匪夷所思,又覺著甚是欽佩,不由道:“表哥,你竟這般厲害,如此難以察覺的細微線索都能給你發現?”又忙說道:“尚書大人可讚你了?”
季陶然見她目光閃閃地看著自己,方負手昂頭笑了一笑,道:“如何,我能耐麼?尚書大人也讚了我幾句……能得尚書的讚可是殊為不易。”
雲鬟連連點頭:“不錯不錯,委實厲害的緊!
季陶然因無意中發現這世人都難以留意到的一處極關鍵處,心裏很是得意,可見雲鬟滿眼欽佩,卻又有些不大好意思,便摸摸頭道:“還成,還成……總算不再一無是處!
雲鬟正色道:“什麼一無是處,滿京城裏的驗官,如今隻怕,也沒有人能比得過你的!
季陶然嘿嘿而笑。
原本季陶然跟清輝,雲鬟等都是從小玩到大的,他們兩個都在刑獄行當,清輝是天生有天賦之人,雲鬟自然也不遑多讓,竟如雙璧一般。
隻季陶然略有些平庸,他雖然性子豁達,但每每落後於人,無能為力似的,那滋味畢竟不大好過。
可到底功夫不負有心人,如今總算在驗官一行裏嶄露頭角,連向來極少讚揚人的白樘也親口稱讚。
兩人正歡喜說話,外頭有一名書吏忽然匆匆來到,竟道:“宮內來了人,說是請謝主事即刻進宮一趟!
雲鬟聽到“進宮”兩字,本能地便心驚。季陶然也斂了笑:“可知是因為什麼事?”
書吏道:“那公公並沒有提,隻說聖上立等著呢。”
雲鬟那般淡然的性情,此刻卻也禁不住有些頭皮發麻,上次進宮的情形兀自曆曆在目……那九死一生的經曆,著實一次就夠了。
但卻是躲不了,當下反而安撫季陶然道:“無妨,這會兒該不會有什麼大事,我去去就來!
話雖如此,雲鬟心中著實忐忑,隻是麵上恍若無事罷了,略整理了一下衣冠,便邁步往外,且行且問道:“不知尚書大人可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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