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黼見她憂心忡忡,又聽“沒照麵”的話,便微笑道:“你跟他說又有何用?他那個性情,總不會無端將兩個人拆散。何況他也是忙碌不堪,下午又進宮去了?”
因趙黼不再追問別的,雲鬟暗鬆口氣,順勢道:“其實我私心覺著,這案子還有些古怪。”
趙黼道:“哪裏古怪了?”
雲鬟遲疑說道:“這死了的耶律齊,自然是下毒想害睿親王,且又水中殺死了蕭忠的人,且根據那日眾人的證供推論,切肉叫獻的是他,下水後第一個衝到蕭忠身旁的人也是他,且他最後那樣做賊心虛先逃,也是確認了。”
趙黼道:“那麼還有什麼疑點?”
雲鬟道:“疑點就在於,那車中的火藥,我覺著跟他無關。”
先前馬車忽然炸裂,除了耶律単當場死了,還有幾個人受傷,耶律齊便是其中受傷頗重的一個。
試問,若獐子肉中投毒,水中殺死蕭忠,以及馬車裏安放火藥的人都是耶律齊,那當日馬車炸裂之時,耶律齊為何竟不知躲避,反而緊隨旁側,故而竟傷的比睿親王等人還要重幾分?難道他不懼馬車會炸,又或者……並不知情?
還有一個推測,或許是他明知馬車會出事,卻偏靠近,這乃是一招苦肉計,讓眾人懷疑不到他身上。
然而那火藥炸開,聲勢威力何其猛烈,何況炸開之時,碎屑雜物四散,他靠得那樣近,若有個不妥,立即斃命也是有的,故而縱然是“苦肉計”,也做不到這地步。
因此剩下隻一個可能,便是這耶律齊著實不知馬車內有火藥之事,所以這火藥跟他無關,而欲害睿親王的……除了耶律齊,還另有其人。
趙黼聽雲鬟說完,道:“果然有理,但是若不是耶律齊,又會是誰還想要睿親王的命?”
雲鬟搖頭,道:“根據表哥所說,造那種不用人點燃便可自己觸發的火藥,需要一種火粉,然而這火粉卻是極難得之物,尚書應該還在查這一條線索。”
趙黼道:“對了,你可知那耶律齊因何要殺睿親王?”
雲鬟道:“我不知。尚書並未透露。”
趙黼卻道:“這個我恐怕知道一二。”
現下遼國的皇帝是蕭西佐,蕭西佐原先搶了蕭利天父親的位,才登上帝座,如今蕭西佐有兩個兒子三個女兒,大兒子早被封為皇太子。
然而偏偏近年來蕭利天嶄露頭角,很得皇帝喜愛,如今更作為議和使者來至大舜。
有道是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這樣的人物,在一些爭權奪利的人眼中,自然是一根刺了。
雲鬟道:“你是說,耶律齊是遼國皇太子的人?”
趙黼懶洋洋道:“誰知道呢?又或者是蕭西佐的人也說不定。”
雲鬟有些頭疼:“怎麼皇室裏,總是這許多爾虞我詐的呢。”
趙黼微微一笑,笑影裏卻也依稀多了幾絲沉重。
雲鬟抬眼看見,問道:“怎麼了?”
唇動了動,卻並沒有說出什麼來,趙黼隻道:“對了,你可想不想幫小白一個忙?”
雲鬟正因之前白清輝那樣情形,心裏大不受用,聞聽忙說:“自然想了,是怎麼幫?”
趙黼道:“你過來,我告訴你。”
雲鬟不疑有他,起身走到身旁:“你說?”
趙黼順勢將她的腰攬住,道:“你親我一下兒,我就說。”
雲鬟一愣:“又跟我玩笑麼?”
趙黼道:“並不是,你親了我,即刻告訴你,若說的不是真的,你以後再也不要親我,如何?”
雲鬟啼笑皆非,雖極想要知道是什麼法子,然而垂眸看著眼前這張臉,總是心慌難禁,哪裏能親的下去?
趙黼道:“你到底要不要親?不親我走了。”
他竟然作勢起身,雲鬟不及多想,一把攥住他肩頭衣裳。
夏日的衣料單薄,緞子在掌心裏,若有似無,隔著薄薄的兩層,就如同真正觸到了他的肌膚,有一股難耐的熱力騰了上來。
趙黼複又落座,雲鬟道:“你、你閉上眼。”
趙黼挑了挑眉,眼中漾出無邊笑意,終於依言閉上雙眸。
雲鬟盯著他的容顏,燭光之下,閉眸的趙黼,看著甚是沉靜安然,不似昔日般淩厲肯傷人。
但是這張臉,不管是眉毛眼睛唇瓣,卻是她再熟悉不過的。
沒來由,眼前恍惚,竟又出現在馬車內的情形,當她手抵著胸口,狠心對清輝說“對不住”的那一剎那,心底浮現的,竟是這個人,這張臉。
禁不住有些茫然,又有些愴然,為什麼會想到他?為什麼會……曾經明明是最厭恨的人,帶給她前所未有的苦痛折磨的人。
從小時候那尚未長開、看著有些稚嫩陌生的容顏,一路至此,他終於已經完完全全變成記憶裏江夏王趙黼的樣子。
但是……
趙黼閉上雙眼,耐心等了良久,那期待中的卻終究未曾落下。
偷偷地睜眼看去,卻見眼前的人,正呆呆地凝視著自己。
她的雙眸朦朦朧朧,如星光浮動,臉上的表情,讓趙黼無法形容,卻剎那心動。
他見她隻管打量,也不肯下手,正要催促,然而偷看了半晌,卻終究歎了聲,睜開雙眼。
趙黼道:“罷了。”
雲鬟以為他又要走,手上不禁握的緊了些,趙黼轉頭掃了一眼肩頭的手,道:“我難道是癩蛤蟆麼?讓你這麼難下嘴?”
因前情舊事,連同今世今朝,也同樣叫人難以言喻,雲鬟心裏本五味雜陳,猛然聽了這句,錯愕之下,不由苦笑:“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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