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門口空無一人,季陶然低聲問道:“先生那個密室……又是怎麼迴事?”
君生道:“不過是我的一點兒不可告人罷了。”雖說“不可告人”,臉色卻仍如常。
季陶然那四字,一怔之下,輕輕笑了笑。
兩人一時都未曾言語,隻跟幾具屍首冷然相對。
頃刻,季陶然才又問道:“那幾幅畫上的血,自是那日此人身死之時濺上的血……我想不通的是,為什麼你竟將那幾幅畫又取下放了起來……難道你猜到會有人發現密室?所以才將現場痕跡消滅,免得人發現有兇案發生?但是……你為何沒有將所有畫都收起來,難道你不怕是別人進去,發現這個秘密麼?”
薛君生沉默片刻,才說道:“我換了沾血的畫兒,隻是無法容忍,目睹那畫被血汙了而已。且我知道,別人萬難發現這密室訣竅,除了她!
季陶然想到那日趙黼氣急敗壞之態,不由苦笑。
兩人默默出外,卻見旁側廊下,雲鬟跟蕭利天兩人麵對麵兒,似不知在說什麼似的。
蕭利天竟站的靠雲鬟極近,雖是背對著門口看不清臉色,隻看脊背,卻隱約透出幾分繃直之意。
君生最善察言觀色,季陶然又做的行驗一行,兩人不約而同發現異常。
正欲上前相問,蕭利天卻忽地仰頭一笑,道:“我真是低估了你了,謝主事!
話音還未落,就見行驗所門口上,是阿澤現身,往前幾步道:“尚書迴來了,請幾位過去!
蕭利天不再言語,一馬當先往外而去,身後薛君生道:“怎麼了?”
雲鬟沉默,隻是凝望蕭利天的背影。
同君生來見白樘之時,卻見蕭利天竟不在,問起來,卻說睿親王因有要事,便先去了。
白樘正看兩張證供,又略問了薛君生幾句,便叫浮生來請他下去,暫且安置。
君生去後,白樘道:“發生何事了?”
雲鬟抬頭看他,並不迴答。
白樘把證供放下,道:“沒事麼?那如何睿親王方才離開的時候,神色不對!
他因看了出來,故而又先檢看證供,隻是從頭看到尾,卻也並沒看出什麼不妥。
雲鬟道:“隻怕,是因為我先前的一句話!
白樘道:“是什麼話?”
雲鬟微微遲疑,走前一步,將睿親王的那張證供取了,又道:“聽說先前尚書之所以會跟殿下前去相府,是因為殿下收到神秘人的竹簡消息?”
白樘立即會意,也不做聲,隻轉到桌後,便從一本書冊中抽了一支竹簡出來。
他快步走到雲鬟身旁,將竹簡上的字跟雲鬟手中拿著的證供相比。
隻一瞥,白樘蹙眉道:“並不是!
原來這竹簡跟證供上的字體,分明迥然不同,竹簡上是有些凝重端正的正楷,筆墨濃厚,力道均勻,證供上,卻是風流俊逸、十分自在的小楷,下筆輕靈,筆畫飄忽。
但凡是懂書法之人,一眼就能看出,這絕對是兩個人的筆法。
雲鬟卻並不意外這個迴答,默默道:“方才親王落筆之時,我是親眼所見,的確是他用右手所寫!
白樘挑眉:“然後呢?”
雲鬟輕聲道:“可是親王殿下,他慣常用的……其實並不是右手。”
第441章
先前在行驗所外,睿親王因受了驚嚇,特意走開了幾步,才歎息道:“這刑官果然不是個輕鬆的差使,怪道先前在蘭劍湖畔,麵對那般慘狀,季行驗仍是一派淡然!
雲鬟的目光從他手上掠過,忽地說道:“殿下先前蒙麵而出,倒是讓我想起來,據說前日沈府之外,有人跟鎮撫司緹騎當街奪人,那些人也是蒙麵的!
蕭利天嘿然,調侃笑道:“怎麼,難道他們蒙麵了,就不許我們了?”
雲鬟道:“殿下可聽說那夜我們尚書跟皇太孫殿下夜闖相府的事了?”
蕭利天道:“這事兒鬧得極大,想沒聽說都不成!
雲鬟道:“那殿下可知道此事之所以會發生,是因為有個人曾傳了一支竹簡給皇太孫,說明人在相府?”
蕭利天摸了摸下頜:“這個倒是不知。”
雲鬟打量他兩眼,欲言又止,走開一步,暗中吸氣克製。
可蕭利天見他們兩人還未出來,竟跟著走到雲鬟身旁,道:“不過,你們大舜倒也有趣,我上京這些日子,看了多少熱鬧?如今皇太孫跟丞相不對,這倒也罷了,隻是你們尚書大人,究竟是站哪邊兒的?”
雲鬟見他似笑非笑,又想起先前進刑部之時他提起趙黼前去相府那副幸災樂禍的口吻,不知為何心中竟極為討厭反感此人。
她本來不想多話,可是見蕭利天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模樣,便忍不住說道:“難道親王殿下國中,便是天下太平的麼?那親王如何竟會來到此地,先前又為何死了兩個貼身的人呢?”
蕭利天自從認得她開始,直到如今,總習慣見她一副冷冷淡淡,仿佛萬事不上心的模樣,且又少言寡語,冰雪人般,沒想到竟“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出言如此犀利。
蕭利天一怔之下,便笑道:“哈,謝主事是惱了?卻又是為了什麼,難道是因為……我說了你們尚書?還是……因為我說了你們的皇太孫?”
雲鬟冷冷一笑,索性道:“不管是誰,隻怕都輪不得親王殿下背地非議!
蕭利天撇了撇嘴,道:“原先我還不信……”
雲鬟道:“親王不信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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