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睜開雙眸，長睫如雨打的蝶翼，簌然一抖。


    趙黼目不轉(zhuǎn)睛：“不是？”


    “我去東宮，不是為了破案……我本來是去……”話未說完，耳畔忽響起白樘的聲音：“你太令我失望。”


    她最不想提的這節(jié)，如今竟要被她親口再說一遍，作為脫身之證。


    雲(yún)鬟低低道：“六爺，你不信我？”


    趙黼道：“好，除非你答應(yīng)跟我……現(xiàn)在就去問白樘，他說什麼……我都信，如何？”


    看著她的臉色，趙黼已經(jīng)知道了她的答複。


    官袍被撕碎的聲音，也像身體中有什麼隨之碎裂。雲(yún)鬟道：“別、別在這裏。”


    手指難耐地摩挲唇邊，趙黼道：“你說什麼？”難舍難分，唿出的氣息，盡數(shù)落在她半啟的唇間。


    雲(yún)鬟無法唿吸，隻要唿吸，便都是他。她閉上雙眼：“別在這裏。如果一定要，隻別在這裏。”


    第446章


    詩曰：


    黑雲(yún)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亂入船。


    卷地風(fēng)來忽吹散，望湖樓下水如天。


    遠遠地一聲悶雷響過，天際那雲(yún)影變幻莫測。


    如重重霧雲(yún)之後，藏匿著躁動咆哮的蒼龍，穿梭騰躍，舞爪張牙。


    周天水站在廊下，隱約聽見裏頭兩個人說話，也依稀能聽到雲(yún)鬟的聲音。


    才退出那會兒，她曾忍不住扒在門口偷看了一眼，誰知卻見趙黼擁著人，正俯首，唇齒交纏。


    她隻能看見雲(yún)鬟的半麵眉眼兒，雙眸半閉，長睫微抖。


    周天水乍然見了這一幕，心驚魂動，卻本能地忙後退出去。


    定了定神，才懷疑趙黼是不是真的動了粗，正想再入內(nèi)，轉(zhuǎn)念卻又遲疑停住。


    隻悄然閃身再去掃了會子，兩人卻仿佛又低低地在說話，並沒有太過“劍拔弩張”似的。


    天水雖憂心，可見這般情形，且雲(yún)鬟先前已吩咐她出外，此刻又並未唿喚，倒也罷了。


    退後數(shù)步，看著那風(fēng)雲(yún)變幻的空際，周天水輕歎。


    她因出身非同一般，故而也並不似這世間其他的女孩子一樣，從小的心性，見識，行事，能為等等，甚至都絕勝這世間多半的男兒。


    因從來跟在白樘身邊，又是八衛(wèi)之一，這多年來不知見識過多少異樣出色之人，領(lǐng)略過多少綺情詭怪的離奇之事。


    可卻從未見過似崔雲(yún)鬟這般的人物，更沒見過如崔雲(yún)鬟跟趙黼之間的這種詭異糾纏。


    這兩個人之間，若有情若無情，若無情若深情。


    一半恩深，一半糾葛，糾纏入骨，就算身為局外之人，竟都難以分清辨明。


    周天水皺著眉心，想了半晌，卻又輕輕歎了口氣，心道：“幸而我跟巽風(fēng)哥哥並非這般。”


    因想到巽風(fēng)，心思不免有些飄忽起來，越發(fā)忽略了裏頭的些許響動。


    正嘴角輕勾，耳畔又一聲悶雷滾過，廊下有一陣略帶些雨腥的涼風(fēng)掠過。


    周天水竟而抬頭，才發(fā)現(xiàn)居然落下雨來，刷拉拉，如同春蠶啃噬桑葉的聲響，脊背上嗖地有些發(fā)麻。


    因方才意亂情迷，這會兒忙凝神又聽裏間，卻覺悄然靜默。


    周天水想到方才趙黼那驕橫之態(tài)，心中又擔(dān)心起來，遲疑忖度：“若真動了手，我興許會吃虧，哎呀！我本該叫人去請四爺來的……”


    忽然又想：“不成，四爺最恨人公私不分，這又是在部裏，倘若讓四爺知道這種內(nèi)幕糾纏，隻怕不喜。可惜巽風(fēng)哥哥竟不在部裏。”


    正咋舌思量，腳下挪動，便要先去看一眼裏頭的情形如何。


    心念一動之間，驀地便看見廊下來了數(shù)人，當(dāng)中一位，赫然竟正是白樘。


    白樘身邊兒陪著的那個，卻是太子殿下趙莊。兩人身後跟著浮生離火，還有趙莊的幾名隨侍。


    不期然見這浩浩蕩蕩地一堆人出現(xiàn)，天水又是錯愕又則淩亂，目瞪口呆，暗暗叫苦。


    這會兒白樘早看見了她，且又當(dāng)著太子的麵兒，再要進內(nèi)已經(jīng)晚了。


    又不知裏間兒到底怎麼樣了，便先咳嗽了聲。


    眼見那些人越來越近，天水隻得硬著頭皮往前走了兩步，行禮道：“參見太子殿下，四爺。”


    白樘道：“你如何在這裏？”


    天水道：“有些事來尋謝主事。”


    白樘道：“那怎麼竟在外間？”


    天水咽了口唾沫，尚未編出借口，白樘瞥她一眼，迴頭對趙莊做了個“請”的手勢。


    天水忙道：“四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