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芍為了讓他相信，不惜用如此自殘手段。


    若不是他向來熟悉、深信雲(yún)鬟，且也不是個(gè)衝動(dòng)行事的人，若是輕信了顧芍的話，那這會(huì)兒，又是怎麼樣？


    顧芍察覺異樣：“表哥……”


    清輝雙唇緊抿，無法迴答，顧芍流露懊悔之色，道：“其實(shí)、其實(shí)我早就知道表哥的目光心性非同一般，隻怕瞞不過，但是……我生怕表哥厭我，所以才……誰知她偏偏出現(xiàn)……”


    清輝道：“她第二次去見你，或許是因?yàn)閾?dān)心我，但是第一次去見你，卻是為了你好。”


    顧芍皺眉：“為了我好？”


    清輝並不解釋，隻說道：“你問，她是什麼，跟我什麼相幹……我如今告訴你，她是我心裏喜歡的那個(gè)人。隻不過我知道她的心不在我身上，可我仍是無法忘懷。所以……”


    清輝並未說完，顧芍卻已經(jīng)明白了：“所以……你對(duì)我格外好？你、你是想……想借我來忘了她？”


    事到如今，清輝並不隱瞞：“是。”


    顧芍雙眸睜大，雙手緊握，似乎又是憤怒，又是震驚。


    清輝卻淡淡說道：“其實(shí)你又何必自欺欺人，你既然也最會(huì)看人的心意，你如何會(huì)看不出，我的心在哪裏？”


    清輝說罷，轉(zhuǎn)身往外而去，身後顧芍叫道：“表哥！”


    清輝不理，徑直走出房中，屋裏便響起似是瓷器摔破的尖銳聲響，清輝略略止步，將迴頭卻又未曾迴頭，負(fù)手仍是去了。


    是夜，清輝人在書房裏，卻無心看書。


    隻是坐在椅子上，獨(dú)看著麵前一盞孤燈，煢煢獨(dú)立，形影相對(duì)。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腳步聲跫然微響，有一個(gè)人來至?xí)�房門口，往內(nèi)看了一眼，便邁步而入。


    竟正是白樘。


    清輝察覺是父親來到，便起身見禮。白樘道：“夜深了，如何不去安歇？”


    清輝道：“父親何時(shí)迴來的？”


    白樘道：“過明日便要陪著聖上出城圍獵，是以迴來看看。”


    清輝無言。


    白樘走到桌邊兒，看書本整齊，文房四寶未動(dòng)，便道：“你是……有心事？”


    清輝自是有心事，隻是如何能對(duì)白樘說明。


    白樘道：“你近日偵辦那阮磬身死的案子，可有頭緒了？”


    清輝搖頭：“尚無。”


    白樘安撫道：“不必著急，查案並不是一蹴而就的，越是急躁，反而自亂陣腳。”


    清輝道：“是，孩兒謹(jǐn)記。”


    白樘道：“對(duì)了，我聽聞……你跟阿芍向來甚好？”


    清輝心頭一刺，越發(fā)不知該如何迴答，心中忽地卻想：白樘向來是個(gè)惜字如金的人，怎麼會(huì)主動(dòng)問起顧芍的事。


    清輝便道：“父親要說什麼？”


    白樘道：“上次柳縱厚的那件事，我並未跟你說過，柳縱厚在退婚之前，曾找過我。”


    清輝甚是意外：“他找父親做什麼？”


    白樘道：“他說，他因私德有虧，自覺羞慚，思來想去，想解除這門婚約。”


    清輝道：“父親便答應(yīng)了？”


    白樘道：“當(dāng)初他們結(jié)親之時(shí)，其實(shí)並未告訴過我，我自忖不便插手，便叫他去跟顧翰林商議，倘若是兩家情願(yuàn)就是了。”


    燈火幽幽，裏外夜靜。


    白樘道：“你也知道，你太祖母原本看好的是張家的女孩兒，隻是，倘若你覺著阿芍……我或許……”


    清輝忽然說道：“父親。”


    白樘停口，聽清輝問道：“父親當(dāng)初跟母親，可過的如意？”


    蘭劍山下。


    秋風(fēng)浩蕩，旌旗獵獵。


    白樘陪伴駕前，目視前方，見趙黼龍行馬走，從樹林中衝了出來。


    少年天驕，張揚(yáng)跋扈，不可一世。


    然後是睿親王，仿佛受了傷，牽著馬兒，一瘸一拐地露麵，被趙黼一襯，更見狼狽。


    那刻，千山萬壑都是大舜士兵們的唿喝之聲。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道不羈的身影吸引，無法挪開，連睿親王都望著前方的趙黼……


    白樘心頭一動(dòng)，忽然想迴頭看一眼。


    可才一轉(zhuǎn)頭，便看見旁邊兒數(shù)步之遙的皇帝，當(dāng)看見皇帝這一瞬間的神色，一陣秋風(fēng)拂過，唿啦啦地旌旗帶著風(fēng)聲，就仿佛是有火焰在熊熊燃燒。


    因事發(fā)突然，行獵暫緩，上下暫時(shí)便在蘭劍湖行宮中安歇。


    是夜，行宮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