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趙黼道:“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我想知道這個的詳細,不知侯爺可否賜教?”
宣平侯喉頭動了動,見左右都是他的心腹,卻仍麵露忌憚之意,道:“殿下可知道我為何要自請調來雲州?”
趙黼道:“侯爺向來是個最機變之人,若非京內呆不下去,自不會來此苦寒之地。”
宣平侯苦苦一笑:“不錯。因我自知,若繼續留在京中,將身不由己陷入兇險的漩渦之中,隻怕於自己於家人,都有妨礙,故而我才退一步。”
趙黼道:“是太極會逼得你如此?”
宣平侯默然。
趙黼道:“侯爺又怎會知道太極會?你跟太極會……卻是什麼關係?”
宣平侯徐徐籲了口氣,有心不答,然此時此刻,卻又怎能仍舊緘默無言。百般思量,藍少紳道:“此地並非說話之處。”
趙黼陪著藍少紳往後而行,目光所至的一草一木,皆都是往日記憶,如錐刺骨。
勉強按捺止步,來至小小花廳裏頭,甚是隱秘之所。
藍少紳方道:“我離開之後,聽說嚴先生身故了?”
他所說自然便是嚴大淼,趙黼道:“不錯。”
嚴大淼有功於社稷,白樘親請趙世決斷此事,隻說無疾而終罷了,故而他之真實死因,世人均不曉得。
趙黼也未曾親臨此事,幸而有個季陶然是知情人。
藍少紳道:“嚴先生是不是死的蹊蹺?殿下可知情?”
趙黼便把自己所知同藍少紳說明。藍少紳聽罷,麵上似笑似傷感,道:“我原先便推測,嚴先生大概也是太極會的一員,如今聽了殿下所說,越發確信幾分了。”
趙黼道:“這是為什麼?太極會又到底指的是什麼?”
藍少紳垂著眼皮,終於說道:“天、地、玄、黃,宇、宙、洪、荒,這兩句,分別是八個人,也是太極會的八位長老。”
趙黼瞇起雙眼:“都是何人?”
藍少紳搖了搖頭,苦笑道:“我能確定的是,我是其中的‘玄’。”
趙黼道:“天地玄黃……你既然是其中一員,為何竟不知其他的都是何人?”
藍少紳道:“我們每次碰麵,都會掩飾各自的身份,同時頭戴麵罩,說話之時亦改變腔調,太極會這般規矩,便是要杜絕八位長老私底下相互授受,彼此聯係,在一些事情的決斷上有失公道。”
趙黼皺眉看了他半晌道:“既然侯爺是‘玄’長老,也算是位列前茅,為什麼竟會選擇逃離京城?”
藍少紳笑了笑,道:“我當初加入太極會,乃是機緣巧合,是以我雖然列位高,但從來極少出言決斷,早就引發其他人的不滿了。”
趙黼道:“那你是如何加入的?”
藍少紳眼神暗沉了幾分,低聲道:“正是因為內子……昔日遭遇的那件事,我目睹內子每日含痛度日,心中激憤難當,恨為何世間會如此不公道,常在外喝的大醉……一日,便有個蒙麵人問我要不要入太極會,太極乃是黑白之象,太極會所做,便是黑白分明,賞善罰惡,絕不手軟,絕無姑息。我正苦悶無法,便答應加入。”
後來,因為雲鬟介入藍夫人之事,陰差陽錯解開了藍夫人的心結,藍少紳又手刃了那薔薇殺手,從此又得麟兒,他先前的那種偏激心態自然便起了變化……
趙黼道:“那你方才為何說嚴先生也是其中一員?”
藍少紳道:“嚴先生素來是世外高人的風貌,我又從未見過真麵目,本不會疑心到他身上。隻是聽聞他忽然亡故,時機很是巧合,不覺有些聯想。”
藍少紳停了停,又道:“ 且方才殿下說的那黑白太極子,我也曾有過。而嚴先生身故之前所說的話……卻儼然是我在列會的時候曾聽過的語氣。”
趙黼頷首,複問道:“這太極會,到底是正是邪?”
藍少紳道:“隻能說,很難用正邪界定。”
趙黼道:“那他們為何要對你不利?”
藍少紳道:“因為我已經不適合他們的會宗……”微微遲疑,藍少紳道:“我把這些跟殿下說知,已經犯了大忌,恐有殺身之禍。索性再說一句也罷了,太極會看中的儲君人選,從來都不是太子跟殿下您,而是……靜王殿下。”
藍少紳還未說出趙穆的時候,趙黼便已經猜到了。等他說出來後,心底如月下荒漠般寂靜。
藍少紳凝視他:“據我所知,他們從很久之前,就已經開始為靜王殿下鋪路了。所以殿下您的存在……”
趙黼的存在,隻是攔路虎而已。
太子趙莊的大祭辦完之後,雲州凜冬已至。
是日,頭頂烈日炎炎,寒風卻如刀子似的刮過人的臉,一行三十餘人的駝隊,搖搖擺擺地進了大遼都城上京。
第480章
先前睿親王因料到趙黼會去雲州,故帶了屬下眾人亦往雲州,誰知才守了一天不到,就出了意外。
原來遼國方麵來了使者,遼國皇帝蕭西佐近來有些體弱,正派人來雲州交涉,要急召睿親王迴遼都。
蕭利天原本想留在雲州找尋趙黼,然而遼使催的甚急,隻好離開。
因此在趙黼進雲州之後,蕭利天正急匆匆地趕迴遼都去了。
兩國議和後,這數月來,漸漸地有些行商之人,來往於雲州跟遼都之間,販賣些有利可圖之物。
眼見時局穩定,很快便有些商貿繁盛之意,原本出雲州後便絕少客棧酒館等,這數月來,也頗添了幾處,成了一條有些規模的商道。
上京的門口僚衛查過駝隊的來往路引,並隨行所帶貨物,見都是些絹絲綢緞等,並無差錯。
那領頭的向導又偷偷地賄賂了一串珠鏈,兩錠銀子,當即便揮手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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