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雪風太緊重了些，靜王素來白皙的臉上，微微有些凍傷似的紅，眼角竟也有掩不住的淺色一抹。


    半晌，靜王才說道：“是，我是早有所圖，我是不甘心，如果是在廢太子之下，或者恆王之下，我都不甘心也不放心，但如果是三哥……”


    趙穆說到這裏，抬眼看向白樘，竟是前所未有的肅然：“你信不信都好，我不會對他下殺手！”


    趙穆後退兩步，向著白樘略一點頭示意，迴身而去。


    白樘忽地道：“王爺！”


    趙穆止步，似在等他的話。


    白樘的聲音並不高，反而有些輕靜，道：“竇鳴遠呢？”


    他眼中的那道看著軒昂挺拔的背影，微微抖了抖，本在風中，極易被忽視的動作，卻瞞不過白樘的雙眸。


    風兜著簷上的殘雪，如雲(yún)碎散落，刷地迷了他的眼。


    靜王到底不曾迴身，腳步沉穩(wěn)如前。


    那些跟隨他的侍從見狀，雖不明所以，卻也都忙隨之而去。


    白樘在後目送那道醒目的背影遠去，也許是被冷雪打了的緣故，身上竟越發(fā)寒了幾分，那頭也轟隆隆地疼起來。


    就算此刻將近正午，就算頭頂有看似熾熱的陽光，但點點灑落，卻如同冰冷而刺目的光箭，讓他頭暈目眩，無法忍受。


    白樘勉強挪步，往旁邊兒而去，靠在欄桿上，手按著那冰冷的玉闌幹，那股寒意卻嗖地又衝進心裏一樣，冷的幾乎讓他無法按捺地抖了起來。


    正在無法自處，卻聽有人叫道：“尚書！”有腳步聲響起。


    那人飛快地跑到身旁，將他扶住，白樘迴頭，卻隻依稀瞧見一雙明淨溫和的眼睛，在麵前晃動。


    陡然間似失去所有力氣，身不由己，白樘往後倒下。


    帶的那人踉踉蹌蹌地跌在地上。


    那跟隨的兩名內(nèi)侍遲了一步，見狀嚇得飛奔過來，急忙相扶。


    遼國上京，皇宮寢殿。


    大公主蕭敏陪著蕭西佐，傳令速查宮內(nèi)反叛餘黨。


    原來先前趙黼是假扮做蕭太子的親隨混入宮中，正一名皇帝的親隨發(fā)現(xiàn)太子兵變，偷偷地去請救兵。


    三王爺最是個急性子，當即帶了親兵進宮救駕，同外圍的叛軍血戰(zhàn)一場。


    誰知越靠近寢宮，卻竟安靜起來，原來簷下所立的太子心腹們一個個宛若泥雕木塑，竟是被人點了穴道，於是不費吹灰之力拿下。


    然看到寢殿內(nèi)的情形，卻把三王爺嚇得色變。


    皇帝強撐不適，吩咐道：“讓花啟宗做你的副手，立刻去太子府，上下之人不許放過一個！”


    三王爺領命而去，又有內(nèi)侍進來打掃地上屍首。


    蕭敏扶著皇帝退避。


    內(nèi)殿之中，蕭西佐喘息片刻，看一眼女兒，道：“幸而有你們在。”又拍拍手道：“連累又受了這一場驚恐。”


    大公主說道：“父皇不必感傷，女兒又不是那種經(jīng)不得事的，隻是這一次，得虧了睿親王。可以說女兒的命也是他救的了。”


    蕭西佐歎道：“何止是你的命？”


    說到這裏，方複道：“你隨我進內(nèi)看看他。”


    蕭敏攙扶著皇帝，緩步往內(nèi)殿而去。


    因睿親王傷勢過重，一早便叫抬入內(nèi)殿，又傳了數(shù)名太醫(yī)來診治，天鳳跟趙黼兩人卻始終守在身旁。


    見皇帝來到，天鳳忙迎上見禮，蕭西佐揮揮手：“親王如何了？”


    天鳳眼淚汪汪，不敢大聲，低低道：“禦醫(yī)說失血過多，又傷及經(jīng)脈……有些兇險。”


    蕭西佐心頭一窒。


    天鳳握著他的手臂，道：“皇上，舅舅不能死，您救救他。”


    蕭西佐安撫道：“別怕，他不會死的。”


    眾人說話的時候，蕭敏走到跟前兒看去，見蕭利天臉如雪色，竟似個渾然無息的模樣。


    趙黼立在床邊兒，冷清靜默，眉眼不抬。


    蕭敏想跟他搭腔，見如此拒人千裏似的，又想到先前他大殺四方的模樣，便咽了口唾沫，悄悄退迴。


    天鳳偷偷地對蕭敏道：“他一個字也沒有說過。”


    蕭敏拉了一把：“他是關心你舅舅的緣故，所以顧不上別的了。”眼睛便看蕭西佐。


    蕭西佐也明白這句是說給自己聽的，然而他的心中卻並不在意趙黼未曾搭理自己一節(jié)，隻上前坐了，詢問幾個禦醫(yī)睿親王的情形。


    眾人謹慎供述，卻跟天鳳方才所說差不許多。


    皇帝聽得忐忑，示意他們?nèi)ジ餍衅涫恰?br />

    如此又枯坐半晌，外間便又有內(nèi)侍匆匆而來，神色大不妥。


    蕭西佐頗有些“風聲鶴唳”，一時心跳，大公主蕭敏便跑過去問道：“發(fā)生何事了？”


    那內(nèi)侍低低說了幾句，蕭敏陡然色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