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迴到這裏了。”帕克帶著厭惡的情緒說,“我們得承認我們沒有重視關於槍聲的陳述。”
“恐怕我們得在這一點上多加注意。”溫西勳爵嚴肅地說,“那麼,瑪麗當時在做什麼呢?或者她認為槍聲——”
“沒有槍聲。”
“我知道。我正在琢磨她說法中的矛盾之處。她說她沒有拉警報,是因為她以為那隻是偷獵者罷了。但是,如果她這樣認為,她下樓查看的行為就顯得十分荒謬。然後她解釋說她以為有可能是夜賊,那她是穿成什麼樣子下樓查看的呢?如果你我碰到這種情形會怎麼做呢?我想我們會穿著睡衣,穿一雙走路沒有聲音的軟鞋,或者再拿上一把撥火鉗或一根結實的棍子——而不是穿著外出鞋,套著外套,戴著帽子,諸如此類。”
“那天晚上下雨了。”帕克嘟囔著。
“我親愛的朋友,如果你是起來找夜賊的,肯定不會想到滿花園跑著抓他。你的第一個想法是他已經進了屋子,而你的打算肯定是悄悄地下樓,躲在樓梯上或餐廳的門後麵偷偷窺探。不管怎樣,想象一個平時不戴帽子到處跑的女孩,在衝下來抓賊的過程中卻要停下來戴上帽子——見鬼,查爾斯,你知道這不可能!而且她是直接走向花房、走向屍體的,明確得好像她預先已經知道要去哪裏尋找。”
帕克再次搖頭。
“呃,好吧,現在她看到傑拉爾德正在彎腰查看卡斯卡特的屍體。她說了什麼?她問發生了什麼事了嗎?她問過那是誰了嗎?她驚唿:‘哦,我的天哪,傑拉爾德,你殺了他。’然後,似乎是想了一下,她又說:‘哦,是丹尼斯!發生了什麼事?出意外了嗎?’嗯,這樣的話在你看來自然嗎?”
“當然不,但我覺得那意味著她希望在那裏看到的不是卡斯卡特,而是別的什麼人。”
“是嗎?我倒覺得她是為了假裝自己不知道那是誰。她首先說‘你殺了他!’,然後想起自己理應不知道‘他’是誰,所以說:‘哦,是丹尼斯!’”
“無論如何,隻要她最初的驚唿發自內心,那麼她肯定不希望見到那個人死亡。”
“不——不——我們必須記住一點,這次死亡是個意外。很好。然後傑拉爾德讓瑪麗去找人幫忙。在這裏,你也發現了一些小線索,你還記得佩蒂格魯·羅賓遜夫人在火車上跟你說的話嗎?”
“在樓梯那裏關門的事情嗎?”
“是的。現在我告訴你不久前的早上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我像平常一樣風風火火地從浴室裏衝出來,嘭的一聲重重撞在樓梯上的一個舊箱子上,箱蓋被撞得跳起來又撲通落下。我突然有了個想法,覺得應該看看箱子裏麵。我打開蓋子,箱底放著折疊好的床單,這時我聽到了唿唿的喘氣聲,就看到瑪麗在那裏盯著我,像個白色的幽靈。她嚇了我一跳,但是沒有我帶給她的驚嚇大。當然,她什麼也沒對我說,有些歇斯底裏,我拉著她迴了房間。但是我看清了床單上有些東西。”
“什麼東西?”
“細沙。”
“細——”
“你還記得花房裏的那些仙人掌嗎,有人在那裏放過手提箱或其他東西。”
“是的。”
“很好,那裏散落著很多細沙——”
“而箱子裏也有,是嗎?”
“是的。別急。佩蒂格魯·羅賓遜夫人聽到那個噪音之後,瑪麗叫醒了弗雷迪,然後是佩蒂格魯·羅賓遜夫婦——然後呢?”
“她把自己鎖進屋裏去了。”
“沒錯。很快她又下樓了,到了花房加入了他們之中。就在這個時候,大家注意到她戴著帽子,睡衣外麵套著外套,赤腳穿著外出鞋。”
“你的意思是,”帕克說,“瑪麗小姐三點時就已經醒了,而且穿戴好,然後提著手提箱來到花房,希望和——謀殺者——會麵。該死,溫西!”
“我們還不需要想這麼遠,”彼得說,“我們現在可以認為她沒想到卡斯卡特會死。”
“是的。我們假設她是要去見某個人。”
“我們可以說——暫時假設,她是去見‘十號’的嗎?”彼得低聲說。
“我想我們最好這麼假設。她打開手電筒,看到公爵正彎著腰查看卡斯卡特的屍體,她想——老天,溫西,我知道了!當她說‘你殺了他!’,她是指‘十號’——她誤認為那是‘十號’的屍體。”
“當然!”彼得大喊,“就是這樣,我真是個傻子!然後她說:‘是丹尼斯!發生了什麼事?’這就十分清楚了。那麼,她拿著那個箱子幹什麼呢?”
“我現在全明白了。”帕克喊道,“當她發現那具屍體不是‘十號’的,立刻就想到‘十號’肯定是兇手。所以她的小把戲就是要阻止任何人發現‘十號’去過那裏,所以她把手提箱藏到了仙人掌後麵。然後,當她上樓的時候,又把它拿出來了,藏在樓梯上那個橡木箱子裏。她當然不能把箱子提到她的房間裏去,因為萬一有人聽到她上樓來,發現她不去叫醒其他人而是先迴自己的房間,會覺得很奇怪。然後,她敲響了阿巴斯諾特和佩蒂格魯夫婦的房門——當時天還很黑,人們都慌慌張張的,誰都不會注意到她確切穿了什麼衣服。之後她從佩蒂格魯夫人那裏逃迴自己的房間,脫下她剛剛跪在卡斯卡特身旁時穿著的那條裙子,還有其他衣服,換上睡衣,戴上帽子——可能有人注意到了——套上外套——他們一定注意到了——穿上鞋子——有可能已經留下腳印了。然後,她下樓來露麵,從驗屍官的角度來編造關於夜賊的故事。”
“應該是這樣的。”彼得說,“我猜她當時肯定十分緊張,不顧一切地想要阻止我們發現‘十號’的蹤跡,卻沒有想到她編造的這個故事將她的哥哥牽連進去了。”
“她在法庭上意識到了這一點,”帕克熱切地說,“你還記得她是多麼急著表明自殺的觀點嗎?”
“當她知道自己這麼輕易就保護了她的——呃,‘十號’——但是要以她哥哥被絞死為代價,她立刻就沒了主意,窩在床上,拒絕再出庭提供任何證詞。看來我家出了個傻子。”彼得陰鬱地說。
“哦,她又能怎麼做呢?可憐的女孩。”帕克問,幾乎立刻就變得高興起來了,“不管怎樣,她已經沒有嫌疑——”
“勉強算是吧。”彼得說,“但是目前我們還沒有撥開迷霧。她為什麼會和‘十號’有密切的關係?就算此人不是殺人犯,至少也是個勒索犯。傑拉爾德的左輪手槍怎麼會出現在案發現場?還有那隻綠眼睛的貓。關於卡斯卡特與‘十號’的會麵,瑪麗知道多少?如果她與那個人相約見麵,那麼她可能在某個時候已經把槍給他了。”
“不,不,”帕克打斷他,“溫西,不要將事情想得這麼糟糕。”
“見鬼!”彼得終於爆發了,大喊,“即使我們都要上絞刑架,我也一定要查出這可惡的事情的真相。”
就在這時,本特拿著一份給彼得的電報走進來。電報上寫著:
蹤跡倫敦再現,周五在馬裏波恩。欲知詳情請到蘇格蘭場。——裏普雷警察督辦格斯林。
“太好了!”溫西大喊,“我們可以好好考慮這件事了。碰到好人了。你待在這裏,以防出什麼事。我現在要去一趟蘇格蘭場。他們會送晚餐來的,讓本特給你一瓶狄康堡葡萄酒——口味相當好。再見。”
他立刻就奔出了公寓,一會兒後出租車就載著他駛離了皮卡迪利大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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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阿斯特女士dy astor,1879—1964),英國第一位進入下議院的女議員。
(2) 帕克正陷入對案情的思索中,此詞為他臨時編造。
(3) 這時公爵夫人想的是普瑞查德醫生謀殺案。普瑞查德因為毒殺妻子和嶽母於一八六五年被絞死。他選擇用銻和烏頭。銻(吐酒石)是毒性很強的一種化學物質,十九世紀人們找不到砒霜的時候就會選擇此物質代替。
(4) 上注中的案件發生時,大家並不知道多少劑量的銻足以毒死一個人,因此陪審團選用小兔子做實驗。
(5) 臨床用作催吐藥。
第七章 俱樂部和子彈
他死了,我親手殺了他。最好我也能殺死我自己,因為悔恨一直縈繞在我心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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