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
陽光明媚。
和康師傅約好的時間快到了。
下午5點40分。
顧晨已經(jīng)將卷宗整理完畢，放在後邊的檔案櫃中。
盧薇薇從江北帶來的零食還很多，除了自留一箱之外，其他一箱分給到全分局警員的手裏，雖然數(shù)量不多，但人均有份。
因此盧薇薇在芙蓉分局一姐的地位，忽然又高漲起來。
王警官將本周計劃交給趙國誌後，也開始給老婆打電話，告知今晚不迴家，要和同事一起去茶山鎮(zhèn)逛逛。
然而電話那頭隻是迴了一句“知道了”，便掛斷了電話，不帶絲毫感情波動。
盧薇薇捂嘴偷笑道：“老王，嫂子就那麼放心你在外邊浪啊？看來你在嫂子心中的地位很一般啊。”
“說多了都是淚。”王警官將電話塞進(jìn)褲兜裏，將桌上散亂的文件疊了疊，道：“家裏除老婆和女兒，還有那隻橘貓，其次才是我，你說地位能高嘛？”
“你家還養(yǎng)貓？”盧薇薇頗感驚訝：“橘貓這種生物你也養(yǎng)？”
“有什麼奇怪嗎？那是我家的一份子，主要功能是陪我女兒玩，天冷擼貓可以不凍手，咱江南沒冷氣，可不得買隻橘貓當(dāng)暖寶嗎？”
王警官說的振振有詞，盧薇薇居然無力反駁。
“篤篤篤。”這時候，聶小雨敲響三組辦公室大門。
她穿著一身背帶牛仔褲，戴著一頂粉色棒球帽，雙手揣進(jìn)褲兜裏，小步走到盧薇薇身邊：“薇薇姐，你們東西都帶好了嗎？”
“小雨，你來這麼早啊？下午沒課？”
“薇薇姐你忘了？我下午隻有兩節(jié)課，早下課了，所以來等你們了。”
“那康師傅呢？”顧晨好奇的看著聶小雨，問她。
“康師傅已經(jīng)在加班加點的做晚飯，弄好之後，他就可以迴家了，明天交給我老爸掌廚。”
想了想，聶小雨又道：“對了，6點康師傅會在顧晨哥哥的車旁邊等你。”
顧晨抬頭看了看牆上的鍾表，道：“快了，還有五分鍾。”
“差不多可以了。”王警官沒這麼多講究，他早就想下班了，正站起來活動脛骨，順便說道：“那牆上的鍾，正好慢了5分鍾，收拾東西出發(fā)吧。”
……
……
芙蓉分局，大院停車場。
顧晨、盧薇薇、聶小雨和王警官。
在整理完各自的行李之後，便來到了顧晨車輛停放點。
康師傅帶著一個黑色背包，正在一邊玩手機(jī)，見幾人下樓，這才迎上前道：“顧晨，那就拜托你了。”
“小意思，我來開車。”顧晨用車鑰匙解開門鎖，大家依次將行李放置在後備箱裏。
盧薇薇牢牢占據(jù)副駕駛座位。
聶小雨、王警官和康師傅，則坐在後排。
6點10分。
車輛啟動，直接開到環(huán)城路，朝著茶山鎮(zhèn)方向駛?cè)ァ?br />
和大家想象的一樣，在進(jìn)入茶山鎮(zhèn)範(fàn)圍後，各種路邊廣告牌標(biāo)語就隨處可見了。
康師傅不停的指著路邊廣告牌道：“這個是我家的廣告牌，這個也是我家的廣告牌，還有這個這個和這個，全是我家的廣告牌……”
王警官驚呆了：“那你家的產(chǎn)業(yè)得多大啊？這一路上好多啊。”
“我家的產(chǎn)業(yè)在鎮(zhèn)上，算龍頭企業(yè)吧。”康師傅說起自家產(chǎn)業(yè)，那也是雲(yún)淡風(fēng)輕：“除了我家，還有兩家相當(dāng)規(guī)模的企業(yè)，其他的，都算小作坊，也有跟我們合作的。”
“那康師傅也算土豪吧？真搞不懂，我爸老聶同誌，招誰不好，偏偏要招個土豪來我家炒菜，關(guān)鍵這個土豪還樂意，我真不知道你們這是什麼惡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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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小雨在旁邊糾結(jié)了好半天。
其實，這個問題也一直困擾自己很久。
之前看康師傅，幾乎就是路人屬性。
如果拿來跟顧晨做比較，那簡直是襯托的襯托啊。
除了一頭長發(fā)有個性外，聶小雨根本看不出康師傅身上哪裏有閃光點。
加上自己在讀書的緣故，也根本不想去了解老康同誌的家庭背景。
直到那天，康師傅告知老聶同誌，老家爺爺?shù)恼右疬w，這才暴.露他土豪的身份。
聶小雨當(dāng)時就驚呆了，感覺康師傅的形象立馬偉大起來。
一個家族企業(yè)的核心人物，不好好做茶，跑來芙蓉分局食堂做麵炒菜，給人使喚。
要說心裏沒病，聶小雨還真不信。
後來一聊天才知道，原來康師傅做不成廚師，就要迴家繼承家族產(chǎn)業(yè)。
他很煩惱，從老東家出來之後，便遇見了老聶同誌。
老聶同誌非常賞識康師傅的個性和廚藝，兩人隻是在路邊一家燒烤店裏閑聊了一會兒，康師傅就決定加入老聶同誌的團(tuán)隊，成為食堂的主廚。
這聽上去很夢幻不是嗎？
但卻是切切實實存在的情況。
車輛駛?cè)肼房谝蛔鶖嗪鐦颍銇淼搅瞬枭芥?zhèn)。
兩側(cè)古色古香，帶有明顯江南特色的建築牆背景，讓大家仿佛駛?cè)胍蛔瞎沛?zhèn)。
路邊有一座巨大的產(chǎn)業(yè)園奠基廣告牌。
盧薇薇落下車窗，輕輕念出聲道：“江南市茶山鎮(zhèn)茶葉交易產(chǎn)業(yè)園區(qū)？”
“也是我家的。”
盧薇薇話音剛落，康師傅就笑孜孜道：“這座產(chǎn)業(yè)園，就建在我爺爺老宅的地皮核心區(qū)，之前鎮(zhèn)裏找我家商議拆遷的肆意，就是想將這塊地方，簡直一個綜合性較強(qiáng)的茶葉交易市場，來帶動當(dāng)?shù)氐慕?jīng)濟(jì)。”
“我去，連這個你家也有參與？”王警官簡直有些不敢置信。
看著廣告牌上的圖片，規(guī)模還挺大，這要動工起來，那可就是市裏的大工程啊。
康師傅笑了笑，說道：“我家會將爺爺老宅的拆遷款，直接入股園區(qū)建設(shè)，而且，我們是這片園區(qū)的大股東，其他商戶是小股東，一起開發(fā)這片市場，因為當(dāng)時爺爺?shù)倪z囑裏，我是法定受益人，所以這次拆遷項目的啟動，必須要有我來簽字。”
“所以康師傅才一定要迴來？”顧晨問。
“沒錯，我要是不在，所有工作都得停滯，真要感謝爺爺對我的照顧啊。”
“像我這樣的人，要不是生在一個衣食無憂的家庭，沒準(zhǔn)一個人在外，都得餓死。”
“哈哈，康師傅有炒菜的天賦，餓死是不可能的。”聶小雨也是不由吐槽道。
也就在這時，一輛從後邊駛來的奔馳轎車，在超車成功後，迅速變道。
顧晨躲閃不及，猛打了下方向盤，剎車片摩擦出尖銳的響聲。
前方的奔馳轎車，似乎也意識到後邊的情況，但是司機(jī)並沒有減速的樣子，而是直接一腳油門，迅速拉開了車距，速後便揚(yáng)長而去。
“我去他姥姥。”康師傅也是怒了，道：“在自家門口，竟然差點出車禍，真是晦氣。”
盧薇薇也唿氣道：“沒關(guān)係，我記住他車牌了，尾號三個6，江南市拍照。”
“三個6？”康師傅忽然愣了一下。
顧晨忙問他：“怎麼了？”
“沒……沒事。”康師傅猶豫了一下，開始漸漸迴憶，這才啊道：“我知道了，這是咱們茶山鎮(zhèn)另外一家茶企老總的孫子，叫朱銳平，跟我家是死對頭，從爺爺輩開始就不對付，平時在茶山鎮(zhèn)，也是囂張的很。”
“爺爺輩就結(jié)仇了？”盧薇薇也是呆萌呆萌的看著後排康師傅，道：“那你們這算是世仇啊？而且還是一個鎮(zhèn)上的，低頭不見抬頭見，嘖嘖，真為你們感到不值。”
“就不能和解一下嗎？”顧晨很好奇，便給出自家的看法。
康師傅擺擺手：“和解？不存在的，我們這兩家茶企，向來都是競爭關(guān)係，在全國的客戶方麵，許多都有重疊，因此我們兩家也都幹過有損對方生意的事情。”
“但是我們康家和朱家的茶葉生意，也都做的很大，因此一家想吃掉另一家，那也不現(xiàn)實。”
“鎮(zhèn)裏就經(jīng)常給我們兩家做工作，希望能協(xié)調(diào)兩家的關(guān)係，成立一家綜合性的股份公司，其中就包括這座茶葉綜合交易市場。”
顧晨搖了搖頭，道：“不太懂你們這些家族企業(yè)之間的複雜關(guān)係，不過我知道，合作比對抗好。”
“我也是這樣認(rèn)為的。”盧薇薇也跟腔道。
康師傅笑笑：“但願吧，我也就是因為這邊複雜的派係關(guān)係，讓我不願待在茶山鎮(zhèn)做茶。”
“我從小就喜歡炒菜和廚藝，我不想把我的愛好毀在做茶上，現(xiàn)在你們能理解我為什麼要來芙蓉分局食堂了吧？”
“因為在這個大院裏，沒有那麼複雜的人際關(guān)係，隻有你們每天在為人民服務(wù)。”
“天天跟著你們這群正能量的人打交道，再多的煩惱也會消失不見的。”
“哈哈。”盧薇薇坐直了身體，嘴角有淺而不露的笑容：“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依我看，康師傅可能這輩子都不想迴茶企工作了。”
幾人在車上調(diào)侃一番後，顧晨按照康師傅的指引，將車停到茶山鎮(zhèn)，一家中心酒店的門口。
而此時，顧晨發(fā)現(xiàn)，剛才隨意別車的那輛奔馳轎車，也正好停在一邊。
一名戴著眼鏡的中年男子，正在一側(cè)打電話，並沒有離開的意思。
顧晨將車停好後，大家便解開安全帶，準(zhǔn)備取出後備箱的行李，入住這家酒店。
此時此刻，打電話的奔馳轎車司機(jī)，這才掛斷電話，扶了扶眼鏡道：“喲！這不是康大廚嗎？你不是在江南市區(qū)的食堂炒菜嗎？怎麼跑這來了？”
“朱銳平，你還是這麼囂張啊，開車看人品，我看你人品也沒啥長進(jìn)的。”康師傅理了理上衣，也要跟他講講道理。
朱銳平一愣，他看了看顧晨的轎車，這才一拍腦門，趕緊道歉說：“不好意思，真是不好意思啊，剛才真不知道你康大廚在車上。”
雖然朱銳平是道歉的意思，但是從語氣來看，反而是一種挑釁。
盧薇薇有些不爽，她直接一把拽住朱銳平的衣領(lǐng)，將他拖到麵前道：“姓朱的，開車不是開玩笑，你知不知道你剛才那樣非法別車，早就造成一起嚴(yán)重的交通事故了。”
朱銳平有些被麵前盧薇薇的氣勢所嚇壞，當(dāng)即弱弱的說道：“這……這不是沒出車禍嗎？”
“要不是我顧師弟開車技術(shù)好，玩了一記小漂移，普通人早就翻車了。”
“我說這位小姐姐，咱……咱能不動手嗎？你能不能不要這麼粗魯？”
“小姐姐？”盧薇薇一聽，更加火大了，直接掄起拳頭要揍朱銳平的樣子。
盧薇薇平時很討厭被叫小姐姐，有時候被叫“小姐姐會很尷尬。
如果是熟人還好一點，陌生人的話會感覺莫名其妙，有種套近乎的感覺。
而且麵前這個四十歲左右的男人，叫自家小姐姐，感覺有種被叫老的樣子，盧薇薇當(dāng)然不幹了。
“哎喲喲，你這人怎麼迴事啊？能不能不要掐我脖子？”
朱銳平企圖掙脫，但他發(fā)現(xiàn)，這完全是無用功，因為盧薇薇的臂力，遠(yuǎn)超他想象。
朱銳平也很絕望啊，這麼好看的一個姑娘，怎麼會這麼有力量，感覺自家完全動彈不得。
“盧師姐。”見兩人劍拔弩張，顧晨在一旁提醒了一句：“算了吧，放他走吧，咱別惹事。”
“既然顧師弟這麼說……那好吧。”盧薇薇也不想把事鬧大，她直接將朱銳平隨手一推，隨後拍拍手道：“今天就放過你，下次開車注意點，不要害人害己。”
“神經(jīng)病啊。”莫名其妙的被一名女子威脅，朱銳平感覺自己在家門口，竟然受到這般侮辱，似乎有辱茶山鎮(zhèn)平哥的威名，嘴裏嘮嘮叨叨幾句後，便拂袖離開了，也走進(jìn)了中心賓館。
康師傅也是豎起大拇指，不由噗笑道：“盧薇薇，你真不愧是女中豪傑啊，對付這種人渣，根本就不需要跟他講道理，平時這家夥就仗著自己朱氏茶企高管的背景，在鎮(zhèn)裏橫行霸道的，今天我算是看出來了，他怕你盧薇薇啊。”
“哈哈，小意思了。”盧薇薇單手叉腰，擺擺手道：“這家夥別車我無所謂，沒發(fā)生事故，可他叫我小姐姐？我呸，他這麼大人，他叫我小姐姐？這意思是我比他還大唄？這不能忍。”
“哈哈。”聶小雨也被逗樂了，也迴應(yīng)性的說了一句：“其實我也挺討厭別人叫我‘小姐姐’，還有什麼‘阿姨’、‘美女’之類的，最討厭了。”
王警官愣道：“我覺得你們討厭也沒錯，不過人家沒叫你阿姨就很好了，你們還想怎麼樣？”
“老王。”盧薇薇忽然調(diào)轉(zhuǎn)方向，黛眉微蹙的瞪著王警官，道：“在廣大女生群體中，這是一個常識性的問題，那就是我們自己可以自稱為‘老阿姨’，但你絕對不可以亂喊我們‘阿姨’。”
“沒錯。”聶小雨仿佛找到了共鳴：“女生們就特別接受不了‘阿姨’這個稱唿，因為我們會覺得明明自己還是個寶寶，怎麼突然就變成‘阿姨’了呢？這個心理落差肯定是很大的。”
王警官想想也是，笑著說道：“雖說現(xiàn)實是有點紮心了，可是想想當(dāng)年你自己還是個小破孩的時候，亂喊‘阿姨’的樣子，或許這就是天道好輪迴，蒼天饒過誰吧？”
“老王。”盧薇薇瞪著他，道：“你這是存心找茬啊？”
“找茬算不上吧？”難得見盧薇薇也有顧忌的地方，王警官頓時樂壞了：“你看看你們，平時叫你們美女，有說這稱唿略顯浮誇又有些油膩，似乎沒有什麼含金量。”
“當(dāng)然更關(guān)鍵的，可能是對自己的長相不自信吧，那麼問題來了，阿姨，小姐姐，美女都不能叫，我們究竟應(yīng)該怎麼稱唿你們呢？”
老王同誌一下把空氣弄得安靜下來了，所有人瞬間呆住，都沒有去想過這個問題。
“難道要叫這位人類？這位自然人？還是這位祖國的花朵？這位龍的傳人？”王警官一連給出好幾個答案。
盧薇薇道：“難道就不能佛係一點嗎？”
“佛係？好主意。”一旁的康師傅腦洞大開，直接道：“那以後我們看到漂亮的女生，就叫她女菩薩，難看的女生就叫她女施主吧？”
“哈哈，還有大姐，靚妹靚嫂小姑娘。”王警官忽然樂壞了，看著盧薇薇生氣的樣子，頗有一種成就感。
結(jié)果康師傅繼續(xù)補(bǔ)刀：“我們做服務(wù)行業(yè)的都是叫年輕的叫小姐姐，年齡大點的叫靚姨。”
“這位男施主你怎麼說的那麼對。”盧薇薇翻了個白眼：“你叫我姑奶奶我都沒意見。”
“哈哈。”
王警官和康師傅樂壞了，卻見一旁的顧晨毫無反應(yīng)，忽然感覺是不是自己笑點太低了？
於是王警官又問顧晨：“顧晨，你一般怎麼叫盧薇薇這個年齡的陌生女子？”
顧晨想了想，說道：“我一般都叫她們‘你好’。”
空氣忽然又一次安靜，王警官眼睛都直了，他這才恍然大悟道：“對啊，就叫你好，一句你好，可以避免各種雷區(qū)啊。”
見王警官自嗨過頭，盧薇薇也是沒好氣道：“看看人家顧師弟這水平，人家才應(yīng)該叫做高級靈長類智慧型生物體，而你老王隻是個生物體，這就是差距。”
說著盧薇薇便摟住聶小雨的手，道：“小雨，我們走，不要理老王。”
“嗯嗯。”聶小雨嗯嗯兩聲，也跟著盧薇薇一起離開了。
康師傅有些心疼的靠近王警官，目光直視著盧薇薇和聶小雨遠(yuǎn)去的方向，這才不由喃喃自語道：“不叫女菩薩，難道叫小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