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李棠的腳步聲消失在走廊盡頭,吳承恩問青玄:“她的話,你相信嗎?”
“半信半不信。”青玄說。
此刻,早晨的太陽已經(jīng)把光灑滿了樓下的方磚地麵,青玄和吳承恩交換了個眼神:“看看去”。李棠的房間在走廊的盡頭,兩扇雕花的小門緊閉。
吳承恩輕輕叩了兩下:“姑娘?”
沒有聲音。
難道還沒起床?
不會已經(jīng)走了吧!
還是出危險了?就說過紅錢大大方方地亮出來是個禍患!
吳承恩和青玄對視的眼神裏閃過一片驚恐。
“喂。”樓下一個脆甜的聲音,“我已經(jīng)起床恭候兩位很久了。”
吳承恩和青玄迴過頭來,隻見樓下的大堂門口,李棠站在一片陽光裏笑著說。
☆、第七章 生意
一路上,吳承恩忍不住朝著身邊的青玄抱怨了幾句,不明白青玄為何答應了李棠提出同行的要求;青玄一言不發(fā),悄悄向後張望一眼:李棠一直跟在他們身後三五步遠,他們快些,她便快些,他們慢些,她也慢些,頭都不抬地捧著一摞書稿看。
“你也有女看官了。”青玄用口型對吳承恩說。
吳承恩冷著臉轉過頭去看著路邊的風景。
“我看到你嘴角在笑了。”青玄又說。
吳承恩扯起領巾遮住半張臉。
“唉。”青玄歎了口氣,忍不住又迴頭看看李棠,她此刻因為出門行走,換了一身鵝黃色的窄腿府綢褲子,配著月白色的短襖和一領防風的天青色鬥篷,越發(fā)顯得幹淨爽利,腰後的那把唐刀……錦繡蟬翼刀,青玄在心裏默念著,怎麼也無法把視線從刀柄上移開。
“好看嗎?”李棠頭也不抬地說。
“李棠姑娘,你——”青玄斟酌了一會兒詞句,發(fā)現(xiàn)自己實在不善於油嘴滑舌,還是有一說一的好,“你配的那把刀,可是——”
“錦繡蟬翼刀啊。”李棠邊說邊踢開路邊一個石子。
“什麼刀?”吳承恩也迴頭問著,兩人站住腳步,等著李棠跟上他們。
“寫的不錯。”李棠隨手把書稿往吳承恩懷裏一扔,“第二章有點囉嗦,建議刪了,第三章好看,賣給說書先生當?shù)赘澹蟾胖刀畟銅子兒吧。”
“二十個!?隻能買兩筒米花啊!”
“米花是什麼?”
“你連米花都沒吃過?沒童年,真可憐。”這一路同行了十幾裏,吳承恩在姑娘麵前也不像昨天那麼靦腆了,青玄吃驚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說:沒想到啊!
“喂,我童年吃過的東西,你也不一定吃過好嗎?什麼閻立本的真跡,我們家都用來墊桌腳,吳道子的扇麵兒,隻能給我的貓扇涼。”李棠瞥了一眼吳承恩,他正把稿子鎖進書箱裏,書箱裏除了稿紙,還有一些《閻立本繪技鑒賞大全》《吳道子代表作賞析》一類的書。
“那又怎樣,你沒吃過米花。”吳承恩不氣不急,笑嘻嘻地說。
“那錦繡蟬翼刀在你們家是用來幹什麼的?”青玄輕描淡寫地問。
“涼菜大師傅用來削蘿卜的,它特別薄,蘿卜皮削下來都是透明的,但切蘿卜的時候不能用,因為刀柄太長了,不趁手。”李棠認真地說。
吳承恩和青玄對視了一眼,兩人什麼也沒說。錦繡蟬翼刀,連昨天那個粗野的什麼平海大仙都知道,是李世民弒兄之物,也曾被武則天用來號令唐室,朱溫滅唐後第一個點名尋找的宮中寶物便是此刀,它薄如蟬翼,輕如鴻毛,砍人頭顱血不噴、屍不撲,站立十二個時辰直到血液自然凝固,因為沾染的怨氣太多,江湖傳說此刀已經(jīng)成精,如果使用它的主人不幸斃命,刀還能自行殺人十二個時辰。
——所以它隱匿江湖的這600多年,一直在削蘿卜皮!?
“我……能拿來玩玩嗎?”吳承恩看了看李棠的臉色,沒有什麼不悅,鼓起勇氣說。
“割破了手可不許哭。”李棠幹脆地答應,解下刀來扔過去,吳承恩嚇了一跳,忙伸出雙手去接,隻見那刀並沒有橫飛出去,也沒有直直落下,而是像一片羽毛,或者幹枯的樹葉,在風中輕輕地盤旋著,盤旋著……
然後輕飄飄地落在了吳承恩的懷中。
一點重量也沒有。
“好輕。”吳承恩脫口而出。
“太重的我也拿不動啊。”李棠說著把刀奪迴來別在身後,吳承恩還要說什麼,隻見青玄似乎無意理會這把刀,而是抬頭朝著不遠處的山頭望去。
“有古怪。”青玄抬起頭,右手指了指山頭,左手捏起了念珠。
果然,山那邊站著一個高大身影,雙手環(huán)抱於胸前,站姿挺立;那人頭上戴著鬥笠,身後似乎是倒插著一把束好的雨傘。隔著大概百餘丈遠,並看不清那人表情;但是從那人的動作來看,顯然是發(fā)現(xiàn)了吳承恩這一行人。而且看那身影,表麵上站得隨意,卻絲毫不留破綻。
“是人是妖?”吳承恩小聲朝著青玄問道。
青玄還沒開口,李棠即刻說道:“是人。”
青玄輕聲問道:“離這麼遠,可有把握?”
“是妖怪我都認得出。”李棠淡淡地說。
那人打量了一會兒吳承恩等人,終於開了口,語氣似乎幾經(jīng)斟酌:“那位姑娘,這兩個男子沒有對你圖謀不軌吧?”
李棠大笑:“他們哪裏敢!”
“真的不是嗎?”那男子語氣之中還是夾雜著幾分懷疑:“姑娘不用怕這兩人。如果真的是遇上了惡人,隻需言語,在下自當出手。”
“多謝,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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