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小事。”掌櫃麵帶笑意,朝著裏麵喝酒吃肉的人招招手後壓低了聲音:“有人劫了桃花源的貨,也劫了我的貨。二十八宿的事情先不用急,眼下要緊。”
“掌櫃的吩咐便是。”兩個女子掩麵而笑,嘻嘻哈哈的全無正形。
“此事蹊蹺,你等打著我的名號,帶些好禮去找那鬼市的龍老板問上一問。”掌櫃細聲吩咐道:“咱們人在屋簷下做生意,畢竟也是在他的地界兒上出了事,禮數免不了。”
兩名美女皆是撅起朱唇,似乎頗為不滿。
“再然後,你兩人借老板的小路遁出鬼市,去找那金目。紅錢比較著急,他手上應該也有一枚。你們與他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先取了他的那一枚帶迴來充數……”掌櫃的交代道。
“那金目可未必願意給,那可是紅錢啊。”其中一名插著金簪的女子說道:“我們可得好好和他商量商量。”
“畢竟他也算得上是我桃花源的客人,你二人也不要太過魯莽。”掌櫃的想了想,補充道:“這樣,如果那金目懂禮數,你們便留他一命,砍了他的手和腳就算了。但是如果這廝真的不肯讓步,那便取其性命……”
再滅其滿門。
兩名女子聽到這般囑托,才重新麵如花開,笑著行了禮;但是,兩人的容顏卻漸漸消融,露出了猙獰的麵孔:
“掌櫃的放心,金角、銀角必將奉命而行,滿載而歸。”
☆、第十四章 哮天(上)
李晉扶著門框慢慢坐到地上,用一隻夾板綁住自己的斷腿;青玄端坐,手裏緊握佛珠,眼睛卻盯著吳承恩不動;吳承恩呢,視線在李棠和杏花仙之間來來迴迴,隻見那變成大人模樣的杏花仙自顧自地對著一麵模糊的銅鏡梳理頭發,李棠手中握著錦繡蟬翼刀,冷冷地看著她。
“喂,你沒家嗎?”李棠朝著杏花仙的背影突然喊了一句。
這是在逐客。但杏花仙輕描淡寫地迴了一句:“沒有呀。”
“那你以前住哪兒,睡大街嗎!”
“睡大街,睡山上,走到哪兒睡到哪兒呀,反正哪兒都一樣。”杏花仙理好了頭發,迴過頭來,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著李棠迴答。
不知道為什麼,吳承恩竟然臉紅了……
“你沒爹嗎?沒娘嗎?去找你的爹娘好嗎?”
“我的爹娘……”杏花仙低下了頭,輕輕地咬著下嘴唇想了想,說,“我爹就是泥土,我娘就是風霜雨露,姐姐,我去哪兒找他們啊。”
李棠把袍袖一甩,幾步衝到杏花仙身邊,一把握住她纖細的手腕,把她拖到窗邊:“你看!”
窗外,一條小河蜿蜒而過,陽光灑在波光瀲灩的水麵上。
“那不是泥土嗎?那不是風霜雨露嗎?你在這兒磨蹭什麼,我們還有事呢,不抓你這個妖怪是可憐你是個小姑娘,再不走,我們可要降妖了啊!青玄!”李棠轉身怒喝,卻看到青玄仍然端坐在那裏不動,搖搖頭:“這麼弱的妖怪,抓她做什麼。”
“大師,你!”李棠氣得兩腮赤紅,“吳承恩,你讓她走!”
吳承恩雙手搓搓膝蓋,臉上帶著笑:“外麵很危險的……”
“她自己也是妖怪,有什麼危險的!”
“可是外麵那些妖怪,黃袍大仙什麼的,可不會對她手軟。萬一她被抓了去,你真的忍心嗎?”
“我……”李棠想說“有什麼不忍心的”,可是她怎麼也說不出口。
“好了好了。”一直被李棠攥住手腕的杏花仙開口了,她看看李棠,又看看吳承恩:“求求你們,不要為了我吵架啊。李姑娘說得沒錯,你們是人,我是妖,畢竟不方便,我還是走吧。就算遇到黃袍怪,我……”她低下頭,咬了一會兒嘴唇,像在積蓄勇氣似的又突然抬起頭來,“就算遇到黃袍怪,我也不怕他,他要是打我,我也能撐個一招半式的!”
“不行!”吳承恩急了,一把拽過李棠,李棠沒有防備,腳下一個趔趄,撞在了桌角上。
“你敢打我們家小姐!”一直在綁斷腿的李晉突然大喝一聲,直飛過來,一拳打在吳承恩肩膀上。
“是她自己沒站穩……”
“好了!”杏花仙突然細細地喊了一句,眼眶裏蓄滿了淚水,把長睫毛都沾濕了。“你們是朋友,何必為了我吵架,我走了。外麵有泥土,有風霜雨露,那才是我的家。”
“不行。”青玄一個轉身,瞬間站在了門口,“你一個人走必死無疑。”
青玄的話似乎有神秘的權威,一時間大家都安靜了。
半晌,李晉才說:“也沒那麼危險吧。”
“對我們來說還好,對她來說不行。”
“我也想出去走走。”李棠突然開口了,“在這兒悶了兩天,我要悶死了。這樣,我帶杏花姑娘出去逛逛,唿吸唿吸新鮮空氣,有我在,你們總會放心了吧!”說完她又專門看著吳承恩補了一句:“我不會打她的!你放心!”
沒等眾人開口,李棠就拉著杏花仙一路走出去了。
“原來是自恃寫得兩筆文章……但是就這行文水準,也配留在我家小姐身邊?小哥恕我直言,你也真夠得上恬不知恥的。”
李晉從容地躺在床上,一邊搖頭一邊翻弄著吳承恩之前的幾篇遊記解悶;他一副養尊處優的樣子讓吳承恩更是心有不爽。如果不是看到他右腿打著夾板,可能兩個人早就打起來了。
即便青玄和吳承恩幫著他接上了斷腿,那李晉卻絲毫沒有感激的意思;而且話裏話外,充滿了對吳承恩的各種嫌棄,張口閉口離不開“癩□□想吃天鵝肉”。
“說了多少次了,我和你們家小姐就是萍水相逢!”吳承恩每每開口反駁,換來的都是李晉一臉假裝的驚訝和無盡的冷笑。
李晉這笑容,頗有些此處無聲勝有聲的意思,氣得吳承恩屢屢跺腳。
倒是青玄覺得,既然李棠現在不在,自己有些事情還是應該趁機問個明白。
“這位先生剛才說過,自己是李家的‘執金吾’吧?”青玄揉搓著手中的念珠,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自然。
“是啊。”李晉似乎對青玄並沒有那麼深的敵意,起碼願意好好說話。
“據我所知,‘執金吾’乃是唐朝流傳下來的機構稱謂,意思就是可以拿著兵器保護主子的貼身侍衛。”青玄打算問個明白,所以並沒有與對方兜圈子:“再加上,你們家小姐姓李,這個‘李家’,會不會就是……”
“沒錯。你知道的倒是不少。”李晉再一次點頭:“就是那個不能說的李家。你也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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