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逛逛,和……”我想也沒想便脫口而出。為了掩飾自己,我假裝噎住。但已經晚了,因為他已經聽到。
“和誰出去?希望不是那兩個小流氓。”
為了圓謊,我隻能編造更多的謊言,“不是。你可能從沒見過他們。他們住在小島的另一邊,而且……”
“真的嗎?我還以為那兒沒人呢。”
“是啊,隻有幾個人,都是放羊的。我在那棟房子裏時,他們幫我放哨。”我知道,友誼和安全是最能說服爸爸的借口。
“我想見見他們。”他說。他看上去很嚴厲。他總是這樣板著臉,裝出敏銳、嚴肅的樣子,我想,也許這才是他心目中最理想的父親形象。
“沒問題。不過,我們約定見麵的時間就要到了,下次吧。”
他點點頭,咬了一口早餐。
“記得迴來吃晚飯,”他說。
“知道了,爸爸。”
我一路跑到沼澤。走在泥濘中,我尋找著艾瑪曾經走過的那片長了水草的區域。越往前走,我越是擔心:如果沼澤那一頭,還是大雨和破房子,我該怎麼辦?
從古墓出來,我總算鬆了口氣。這裏和昨天一樣,還是1940年9月3日,還是陽光燦爛,天空還是湛藍的,甚至雲彩的形狀都沒變。更讓我高興的是,艾瑪還在老地方等著我。她坐在土堆旁,向沼澤裏扔著石子。
“你總算來了!”她叫著站了起來,“快點,大家都等著你呢。”
“是嗎?”
“是啊,”她不耐煩地翻著眼珠,抓起我的手,拉著我往前走。我興奮不已——不僅僅因為她拉著我的手,而是想到今天將在時光圈度過,前麵一定有驚喜等著我。盡管從表麵上看,今天和昨天沒有任何區別——還是原來那陣風,刮著原來那棵樹,我的體驗卻是全新的。
我們衝過沼澤,穿過樹林,很快到達那棟房子。艾瑪帶我繞到後院。後院裏,一個木頭搭起的舞臺已經落成,孩子們正忙進忙出,有的搬道具,有的給自己的服裝扣扣子或拉拉鏈。
一隻小樂隊出現在舞臺上,包括一架手風琴、一個電子長號和一隻樂鋸。演奏鋸琴的是賀瑞斯,他手拿馬尾弓,在鋸背上上下拉動著。
“這是什麼?”我問艾瑪,“要表演節目嗎?”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她說。
“誰要表演?”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表演什麼?”
她掐了我一下。
一聲哨子吹響了,大家安靜下來,紛紛跑到一排折疊椅前,麵朝舞臺坐下。艾瑪和我剛坐下,幕布拉開,一套華麗的紅白條紋服裝頂著一隻硬草帽出現在舞臺上,我知道那是米勒德。
“女士們,先生們!”他說,“很榮幸,接下來我將給大家介紹一場前所未有的表演!麵對他們無人匹敵的膽量和精湛的魔術,你將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親愛的市民們,請歡迎佩裏格林女士和她的異能兒童!”
觀眾席上發出熱烈的掌聲。米勒德脫下帽子,向大家致意。
“第一個節目,我將為大家變出佩裏格林女士!”說完,他退到幕布後麵,過了一會兒,他出來了,一隻胳膊掛著布,另一隻胳膊站著一隻獵鷹。他向樂隊點頭示意,樂隊立刻改奏高昂熱烈的音樂。
艾瑪的胳膊碰了我一下,“注意看。”她低聲說。
米勒德放下獵鷹,展開布之後擋住獵鷹。這時,他開始倒數數:“三!二!一!”
“一”剛剛數完,我就聽見了拍打翅膀的聲音。接著,佩裏格林女士的腦袋——人類的腦袋——突然出現在那塊布後麵。大家的掌聲更加熱烈。她的頭發亂蓬蓬的,隻能看見肩膀以上的部位。顯然,變成鷹以後她的衣服並沒有隨之一起改變。她抓住那塊布,將它繞在自己身上。
“波特曼先生!”她在舞臺上對我說,“很高興你能迴來。和平時期,我們經常在內陸巡迴表演這個節目。我想,你會從中得到啟發的。”說完,她在樂聲中退出舞臺。
接下來,孩子們輪流走上舞臺,向大家表演自己的絕活。米勒德脫下禮服,表演拋耍玻璃瓶。隻見一隻隻玻璃瓶就像長了翅膀,在半空中有序地飛上飛下,形成無數道美麗的弧線,觀眾席不時發出喝彩。奧利夫脫掉鞋,在兩根平行的欄桿上進行了一次失重狀態下的體操表演。艾瑪生出火球,把它吞進嘴裏,然後吐出一團火來,自己卻毫發未損。我一直鼓掌,直到覺得手掌有點疼。
艾瑪迴到座位,我轉身問她:“你們表演過這些節目,是嗎?”
“當然,”她迴答。
“表演給普通人看嗎?”
“當然是給普通人看。異能人幹嗎要花錢去看他們自己的表演?”
“但是這樣你們不會暴露嗎?”
她咯咯笑起來。“沒人懷疑我們,”她說,“人們來馬戲團,就是為了看雜耍和稀奇古怪的魔術,他們還以為我們那些絕技是表演出來的呢。”
“可以說,你們藏在了人們的眼皮底下。”
“以前,很多異能兒童就是靠這個謀生的。”她說。
“難道從來就沒人識破你們嗎?”
“有的。有一次,幾個刁鑽的家夥跑到後臺,問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這時,一個大力士抓起他們的屁股,把他們從後臺扔了出去。正因為那件事,才有了下麵的表演——說曹操,曹操到,看,她來了!”
舞臺上,一個女孩從幕布後拖出一塊冰箱那麼大的石頭。她表情嚴肅,像個大人。“她叫布朗尼,雖然動作不敏捷,”艾瑪說,“但膽子很大,敢一個人去古墓。我們是好姐妹,經常在一起。”
有人遞來一疊宣傳卡,最上麵一張剛好是布朗尼。照片上,她赤腳站在地上,麵若冰霜地瞪著攝影師。翻過卡片,背麵上寫著:
力大驚人的斯旺西女孩!
“她力氣那麼大,為什麼不直接舉著石頭走出來呢?”我問。
“她心情不好。那隻鳥強迫她穿衣服,而且讓她打扮得像個淑女,為了表達抗議,她不願機器一樣搬那麼重的東西。”
“好像她有一個底線,就是堅決不穿鞋子。”
“她經常這樣。”
把石塊拽到舞臺中間,布朗尼好像收到了誰的指示。為了達到戲劇性的效果,她表情冷酷,麵對觀眾席一動也不動,似乎在聚集力量。大家摒住唿吸,注意力都集中到她身上。這時,她彎下腰,雙手抓起石塊,毫不費力地將它舉過頭頂。大家拍著巴掌笑了起來。盡管這個表演可能看了不下千遍,但他們的興趣和熱情依然不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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