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恩兩根指頭嫌惡的夾起龍蛋對著油燈搖搖：“怎麼會有這麼小的龍蛋？先天發(fā)育不足的畸形兒，快扔了它，別讓皇家騎士團(tuán)的密探看見。皇室以外的人養(yǎng)龍可是犯法的。你哪來弄來的蛋？”


    “昨天路過那個村子的集市上買的。”安德爾森拿出個小玻璃瓶晃晃，挑眉：敢吃？不想活了。想告發(fā)我？藥翻你。


    安德爾森在小鎮(zhèn)柯爾住了五年，那裏是皇家騎士團(tuán)勢力最為微弱的空白，所以並不能真正知道五年來賽斯.埃爾伯德把這支國王的鷹犬發(fā)展到了怎樣讓人恐怖的地步。


    這不得不談起丹頓的軍事製度。丹頓由南方海國楓葉郡，東部平原康沃爾，西方沙漠索瑟和北方山地弗翠蘭德四個公國組成，王都位於中部富澤的湖區(qū)沃特茅斯。第一人丹頓王為了控製四大公國，鞏固國王的權(quán)利，設(shè)立了皇家騎士團(tuán)。


    皇家騎士團(tuán)共十三名騎士，直接效忠於現(xiàn)任丹頓王，執(zhí)行王命，捍衛(wèi)皇室榮耀。排位第一的騎士由國王在金雀花大廳上授予聖殿騎士的稱號，對皇家騎士團(tuán)享有指揮權(quán)。


    “那也不過才十三個人，有什麼好緊張的？”用手拿牛排的比爾聽得專心致誌。


    萊恩謹(jǐn)慎的瞟了一眼窗外：“這就好比賽斯.埃爾伯德是大老板，十二個圓桌騎士是小老板，小老板下還有小老板，層層負(fù)責(zé)，說不定我們六個人中間就有一個他們的密探。賽斯和自由黨人不共戴天，所以安你最好把龍蛋扔了，被發(fā)現(xiàn)可就糟糕了。”


    安德爾森收起發(fā)育不良的龍蛋，氣定神閑：“不會，皇家騎士團(tuán)會以為這是個雞蛋。”


    萊恩忽然手指放在唇邊噓了一聲。


    這個村子距最近的城鎮(zhèn)瓦爾頓隻有三天的路程。進(jìn)酒館的也是一個藥師，臉隱藏在寬沿旅行帽的陰影下，隨身帶了個背藥箱的侍童。從出手闊卓的買酒來看明顯是為長期為某個貴族工作，收入頗豐。他在安德爾森旁邊的桌子上坐下，喝了一口小酒，忽然轉(zhuǎn)頭向安德爾森舉杯致意，旅行帽下的嘴角抿來笑了笑。


    萊恩警惕了：“熟人？”


    安德爾森稍作判斷：“不認(rèn)識。我隻要見過一遍的人都不會忘。”


    藥師隻坐了一刻鍾，出門時俯身跟自己的侍童說了句話。那孩子就從背後的藥箱裏取出一卷羊皮紙，蹦蹦跳跳的跑過來放在安德爾森餐盤麵前，然後追主人去了。


    萊恩手快，搶過羊皮紙打開。安德爾森聳聳肩隨他看。


    這是一張非常舊的尋人告事，似乎是從不知道哪裏的牆上揭下來，又在行李箱裏放了很久。字跡被雨淋濕過，有點(diǎn)模糊。


    羊皮紙上上是一個清秀少年的半身畫像，臉上的線條已經(jīng)被水暈得難以辨認(rèn)，隻能看出他穿著貴族式的高領(lǐng)襯衫，寬大的袖子在手腕處係緊，領(lǐng)口的紐扣是工藝精湛的藍(lán)寶石。


    告示者願意付一千金幣找畫像上的少年。


    落款人是賽斯.埃爾伯德


    萊恩疑惑的皺起眉頭：“安，你覺不覺得這畫得很像你？”


    就在安德爾森趕往貝肯斯公爵城堡趕的時候，有一小隊(duì)輕騎士沉默的進(jìn)入了北方森林弗翠蘭德。


    瑪瑙河發(fā)源於弗翠蘭德的高山，蜿蜒流經(jīng)丹頓全境。從平原中部湖區(qū)沃特茅斯順流而上，越往北方天氣越加寒冷，河麵上漸漸看得到常年漂流的浮冰。白色的冰塊相互碰撞，發(fā)出裂帛一般的聲音。河水在接近弗翠蘭德的森林邊沿變狹窄，隱入不著邊際的落葉闊葉林中。


    弗翠蘭德的深秋很寂寥。廣闊的森林趨於頹敗，大部分白樺樹、櫟樹、核桃楸光禿禿的聳立著，地麵鋪著厚厚的落葉，踏在上麵能聞到葉肉腐敗的味道。整個秋天樹木間都飄蕩著淺灰色的霧氣，給旅人帶來莫名的壓抑。


    這是山民們準(zhǔn)備冬季柴禾和熏製烤肉的季節(jié)。


    騎士小隊(duì)在密林裏前行。輕騎兵隻帶著必要的隨身武器和少量幹糧，所以行軍速度非常快，幽靈一般在霧色中穿行隱匿。他們已經(jīng)在密林中前進(jìn)很久了。隊(duì)伍最後身材高挑的騎士終於悶得發(fā)慌：“弗雷德，為什麼皇家騎士團(tuán)要親自來這種地方？我想死溫泉宮的大胸脯凱西美人了。”


    ……


    “弗雷德，我深深的愛著喬和他的家人，為什麼他還要和我決鬥？”


    隊(duì)伍裏唯一的啞巴弗雷德選擇不搭理他，走在最前麵一直沒開口的人忽然輕聲笑起來：“亞伯，你隻要不把別人的妻子當(dāng)自己老婆來愛，他就不會向你扔白手套了。”


    亞伯突然住嘴。


    男子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弗雷德，雖然我不喜歡自己的副官不會說話，但是如果下次任務(wù)中亞伯再管不好自己的嘴巴，允許你把他的舌頭割下來。”


    弗雷德沉悶的哼了一聲表示理解，亞伯的臉?biāo)⒌陌琢恕；蛟S這句話從別人口中說出來隻是個玩笑，可是從賽斯.埃爾伯德侯爵口中說出來，那就是命令。剛才他不停騷擾的弗雷德本人就是啞巴，據(jù)說是埃爾伯德侯爵親自灌的啞藥。


    忽然前方喧嘩起來，先遣探路的同伴迴來了，勒住韁繩宣布：“前麵找到了一處山民木屋，裏麵有三個男人兩個女人和一個孩子，侯爵，今晚上在那裏休息？”


    賽斯.埃爾伯德侯爵掀開遮臉的兜帽，瞇起深黑色眼睛。這是一張年輕而英俊的臉，鼻梁挺直，眼窩深邃，五官線條幹淨(jìng)利落，極具雕塑力。隻是神情過於冷淡，仿佛隻關(guān)心眼前的任務(wù)。他明白這次來弗翠蘭德不隻是逮捕自由黨人這麼簡單。進(jìn)入森林以來他們已經(jīng)絞死十個自由黨人，可是龍族的影子都沒有見到過。


    他的副官亞伯是個蠻族出身的銀發(fā)青年，來自西方沙漠索瑟。賽斯選他做副官正是看中蠻族拷問犯人的出色手段。從一個自由黨人口中挖出另一個同黨的藏匿地點(diǎn)，他們就這樣在弗翠蘭德山林裏隱秘穿行。


    這樣的生活有多久了？不得而知。自從對新王柯帝士.蘭開斯特宣誓效忠以後，他一直奔赴丹頓全境執(zhí)行王命。五年前艾葉堡被燒毀後，他像一條失去主人的狗，漫無目的的在城堡廢墟間遊蕩，直到柯帝士把他召迴皇家騎士團(tuán)，授予聖殿騎士稱號。


    金雀花大廳上，柯帝士問他想用自己的忠誠換取什麼。


    賽斯說，我想要這座被燒毀的艾葉堡。


    他瞇起眼睛看森林裏飄蕩的灰色霧氣，開始懷念艾葉堡七月夏天湛藍(lán)湛藍(lán)的天空。


    畢竟那已經(jīng)是自己的城堡，什麼時候也該找時間迴去看看。


    康沃爾公爵曾問柯帝士為什麼這麼信任賽斯，新王慵懶的靠在禦座上欣賞公爵給他帶來的南方禮物：“因?yàn)槭�去主人的滋味，他絕不想再嚐第二遍。”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該昨天更新，結(jié)果黑執(zhí)事2出了，我就就就就完全把更文這件事忘掉了，投奔穀歌星人刷黑執(zhí)事吧刷到半夜兩點(diǎn)tvt我錯了tvt


    ps：被黑執(zhí)事製作組耍了大半年，燈泡很激動，燈泡很亢奮


    ☆、同行相見


    “安，你覺不覺得這畫得很像你？”


    安德爾森的手不為注意的顫抖了一下。賽斯竟然找過他？他沒有想到賽斯會這樣狠毒到不留情麵，親手把他送進(jìn)墳?zāi)贯徇�懸賞通緝，以防萬一，想把他的家族趕淨(jìng)殺絕。如果是當(dāng)年，安德爾森可能會憤怒，會配著劍以騎士的身份衝到艾葉堡，要求與他平等決鬥，當(dāng)然他會被護(hù)衛(wèi)隊(duì)攔下來，丟進(jìn)艾葉堡塔樓下的那間地牢。等賽斯從北方山地迴來，他的屍體已經(jīng)在地牢發(fā)臭了。幸而他的性格已被磨平很多，一半歸功於賽斯當(dāng)年的教導(dǎo)，一半歸功於在他隱居柯爾的五年時光。


    最開始他恨賽斯，仇恨得想剝掉他的皮，用匕首把他身上每一寸肌肉割下來喂狗。這種仇恨逐漸在五年隱居生活和自己的無能為力中變得淡漠。他甚至逐漸開始理解他，覺得如果別人處在賽斯的位置，可能也會做一模一樣的事情。至少這個人曾在他少年時期給予過他虛無縹緲的依靠。最開始的兩年裏，安德爾森常常夢到賽斯，夢見他坐在艾葉堡高而筆直的守望塔樓上閱讀發(fā)黃的羊皮卷，桌上擺滿浸著藥水的玻璃瓶和各種植物。賽斯轉(zhuǎn)頭對他溫和的微笑，早晨蒼白的陽光讓他輪廓分明的臉顯得很英氣。


    賽斯問他，安德爾森少爺，您以後想做什麼？


    夢裏的安德爾森還是十五歲的孩子，他想了想說想做一名旅行的藥師，走遍丹頓全境收集書裏傳說的藥材，路過村莊時順便救治病人。


    賽斯露出稍微困擾的表情，用鵝毛筆尖輕輕敲下頜：“真可惜，我想做一名光榮的丹頓騎士，忠誠於國家和臣民。”


    過去的片段會像色彩柔和安靜的油畫一樣從他夢裏展現(xiàn)，每次醒來安德爾森會有深深的內(nèi)疚感，恨這個男人為什麼不以更為醜惡的姿態(tài)出現(xiàn)在自己夢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