鯉伴的媽媽一驚。
左邊的婆婆安慰說:“幸好不是這樣。”
右邊的婆婆說:“這樣也許更好。”
鯉伴的媽媽從縣城迴來之後,將雙生婆婆說的話轉述給鯉伴的爸爸聽。
鯉伴的爸爸不以為然,認為雙生婆婆瞎說一通。
在鯉伴胡思亂想的時候,師傅已經(jīng)用毛筆將麵具畫好了。因為墨水隻有黑色,師傅就畫了一個戲劇臉譜。
乍一看,這臉譜跟小十二的麵具有幾分相像。但其實差別挺大的,小十二的麵具除了黑色和白色,還有其他顏色。
“你知道我為什麼畫成這樣嗎?”師傅問鯉伴。
鯉伴搖搖頭。
師傅吹了吹木麵具上還潮濕的地方,說:“因為初九的媽媽是戲子出身。在她得勢以前,戲子身份在皇城裏是極其卑微的,比娼妓的地位還低,僅僅高於叫花子那麼一點點。”
“為什麼?”鯉伴問。
在桃源這一帶,從來沒有誰高誰低之分,哪怕是路過的乞丐,這裏的人也隻是出於同情而覺得乞丐可憐而已,不會覺得乞丐比自己低了一等。當然,縣城裏的縣太爺要比普通人高一等,但那也是因為他身上的蟒袍、頭上的烏紗。
師傅說:“皇城等級森嚴。皇城的人認為娼妓尚且靠自己吃飯,戲子是靠別人高興時丟幾個銅板,所以跟乞丐幾乎沒有什麼區(qū)別。初九得勢之後,為了提高戲子的地位,頒布了一條規(guī)定,凡是臉上繪有臉譜者,市井人不可欺辱,官府人不可盤查。於是,一時之間,皇城裏的平頭百姓幾乎人人畫臉譜上街。後來畫畫洗洗非常麻煩,很多人便改為戴臉譜麵具。人們見了戲子,不但不敢嗤之以鼻,反而恭敬起來。”
鯉伴說:“這未免也太不公平了,若是偷盜或者殺人的人戴了臉譜麵具,而市井人不能阻擋,官府人不能追捕,那豈不是成了藏汙納垢的勾當?”
師傅說:“初九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你不知道麵具後麵的人到底是什麼人,還極可能是惡人,你就更加不敢惹他們。這才能極快地改變戲子被人看不起的地位。”
師傅一邊說著,一邊將花瓶女人給他的畫卷展開來,平攤在桌子上。
鯉伴的目光頓時被上麵的女人畫像吸引過去。
那是一個極其端莊而又美麗的女人,看上去正值桃李年華。雖然說是女人,但臉上還有些稚氣,或許叫女孩更為妥帖。可是若叫女孩,那姿態(tài)和氣質又非普通女孩所有。
女人畫像旁邊有兩個字,寫的是“樹枕”,恰好應了那些貍貓官兵的稱唿。
師傅先量了畫像的頭,又量畫像的身體和四肢。他要按照比例來做傀儡。
鯉伴輕聲問:“這是她沒有困於花瓶裏時的模樣?”
師傅一邊記錄一些比例數(shù)字,一邊迴答說:“是啊,那時候……唉……”
鯉伴詢問師傅的時候,眼睛的餘光看到畫像上的女人在動,好像是在顰笑,好像是在歎息,又好像是在看他。
等鯉伴定眼一看,畫像上的女人跟剛才沒有什麼兩樣。
鯉伴的心忽然撲通撲通地跳起來,臉上一陣熱。
他擔心師傅看出來,急忙找個借口出了房間,迴到自己的睡房。
他在床上輾轉反側了許久,無心睡眠。
他想起媽媽給準備好的洗臉水還沒有用,便又起來,去洗了一把臉。清涼的水給他的臉降了溫,似乎也滅了心裏的火。
再迴到床上,他很快就進入了夢鄉(xiāng)。
正睡得香,他忽然聽到窗邊有人輕輕地“嘿”了一聲。
他聽得真切,睜開眼來,居然看到一個女人站在窗外朝他招手。女人的麵容跟他從畫像上看到的一模一樣。
他揉了揉臉,讓自己變得清醒一點,然後問:“你……是叫我嗎?”
那女人抿嘴一笑,說:“不是叫你那是叫誰?”
他也覺得自己問得多餘。這是他的房間,房間裏隻有他一個人。
“真笨!”女人似嗔似怒地說。
鯉伴被女人一罵,頓時覺得自己愚蠢至極。他摸了摸後腦勺,又問:“你叫我?guī)謫崮兀俊?br />
女人氣得撇嘴,說:“你真是笨!我叫你還能幹什麼?給我開門呀!”
鯉伴急忙開了房門,又去開了大門。
女人跟在他後麵,迴到屋裏。
鯉伴局促不已,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女人坐在床沿上,拿眼睛偷瞄鯉伴,又好氣又好笑。
“你快點,待會兒我就得迴去了。”女人有些羞澀地說。
“幹……幹什麼?”鯉伴摸不清狀況。
“還能幹什麼……”
“我……”
不等鯉伴說出後麵的話來,女人竟然上前一把擁住鯉伴,將他的嘴堵住了。
他的鼻子聞到了女人身上淡淡的香味。
鯉伴的身體頓時失去平衡,倒在了床上……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外麵的陽光已經(jīng)很強烈了,他很少起這麼晚。鯉伴發(fā)現(xiàn)房間裏就自己一個人,衣服像往常一樣穿在身上,並且沒有多餘的皺褶。聞了聞,也沒有多餘的氣味。找了找,也沒有多餘的痕跡。
他起了床,剛走出房門,就碰到了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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