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鯉伴讓我來這裏救你們出去的,沒想到我剛進來就把她撞成這樣了!二姐,我對不起他呀!”鯉伴哭著說。
初九聽到鯉伴這麼說,詫異地問:“鯉伴叫你來這裏的?他不是在小十二手裏嗎?”
小十二慌了,卻強裝鎮定,嗬斥鯉伴說:“雷公子,你說什麼胡話呢?鯉伴就在醫館裏,被我封了眼睛和嘴巴,怎麼會叫你來這裏?我看你是被樹枕嚇傻了!來人,給我把他帶走!”
初九給隨從一個眼色,兩個重甲將士上前護住鯉伴,不讓皮囊師門徒觸碰到他。
初九慢條斯理地問鯉伴:“雷公子,你說是鯉伴讓你來的,可是他說鯉伴不但在這裏,還被封了眼睛和嘴巴。你倒是說說看,我該相信誰呢?”
鯉伴央求說:“皇後娘娘,能不能先讓我把樹枕放進花瓶裏再說?”
初九搖了搖頭,嘴角彎出一絲笑意,說:“她躲在桃源的小樓上的時候,我就想打破她的花瓶。現在你把她撞壞了,這是我盼都盼不到卻偏偏發生的事情,真是天助我也。我怎麼可能違背天意,讓你把她重新放迴花瓶裏呢?”
小十二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你雷公子怎麼愈發愚笨了?她想殺了樹枕,又怕鯉伴記恨。你剛好幫了她這個忙,她怎麼會答應你?”
初九仰天大笑,笑聲淒厲,然後說:“小十二,這麼些年沒見,你倒是愈發聰明了。你跟我說這說那,就是不讓我看到鯉伴。我想……雷公子說的話該不會是真的吧?”
小十二“哼”了一聲,說:“皇後娘娘,您說以我妹妹交換,我到現在也沒見到我妹妹。您的承諾……不會是假的吧?”
初九朝麻雀一揮手,一個麻雀匆匆出去,拉扯著一個頭上戴了麻布袋的女孩進來。
“這就是你妹妹。”初九一邊說一邊走到那個女孩身邊。
鯉伴覺得那個女孩的身影非常熟悉。
小十二唿吸頓時急促起來。
“你讓我看看是不是她!”小十二大喊。
初九邪魅一笑,說:“不著急看。何況我早已讓皮囊師給她換皮削骨改頭換麵,你認不出來了。現在,該你讓我看看鯉伴是不是還在你這裏了。”
小十二後退幾步,居然毫不畏懼地說:“皇後娘娘稍候,我親自帶他出來!”
說完,小十二領著幾個皮囊師門徒往身後的小門裏去了。
鯉伴一驚。他明明已經逃出來又迴到這裏了,小十二為何看起來還是如此自信?初九已經將這裏團團圍住,小十二交不出她要的人的話,小十二他們瞬間就會灰飛煙滅。
不一會兒,小十二從小門出來,他身後的皮囊師門徒果然抬著一個人。那人渾身纏滿了雪蠶絲,不斷地發出嗚嗚嗚的聲音。
再近一些,鯉伴就看到那人臉上已然沒有了眼睛和嘴巴,不僅如此,臉皮被揉得不成人樣,滿是皺褶,幾乎變成了一個剛出籠的包子。
鯉伴瞬間明白了。小十二之所以拖延時間,是要弄一個足以以假亂真的人質來迷惑初九。雪蠶絲纏身,就看不出那人的身形和衣著;麵部被揉壞,就辨認不出那人到底是誰。
鯉伴忽然想起他還沒有看見商陸,再看那戴著麻布袋的女孩,立刻明白了初九的詭計。她是從商陸那裏得知消息之後匆匆趕來的,必定沒有時間先找到小十二的妹妹,於是讓商陸裝作小十二的妹妹來蒙騙小十二。
初九和小十二,要以假的妹妹來換取假的鯉伴。
初九瞥了一眼假的鯉伴,說:“你若是真心交換,就先將他複原成原來的樣子,不然,我領了他迴去,他無目無口,過不了幾日就會死去。”
小十二一笑,說:“說句冒犯皇後娘娘的話,誰不知道您的手段?我若是將他複原,再交還於您,您這圍住醫館的將士們還能讓我們出去?恐怕到時候我們都會淪為刀下鬼斧下泥吧?”
初九笑得渾身發抖。
小十二說:“我們交換完畢,您先放我們出皇城。皇城之外,我再給您將他恢複原來模樣。”
初九變換臉色,冷冷地說:“小十二,我若想置你於死地,你早就魂歸西天了,我何必等到今天!”
小十二毫不退讓,說:“皇後娘娘此言差矣!您當初不害我性命,是因為我還有用。我一心追隨樹枕,如影隨形,且廣收門徒,耳目眾多,能輕易追蹤樹枕。你放了我,便是要跟著我找到樹枕的藏身之地。後來你跟蹤我找到桃源,卻臨時退兵,是因為白先生告訴了你,太傅大人‘轉世’就在那裏。你怕誤殺‘轉世’的太傅大人,才留他們到現在。可惜啊可惜,那時太傅大人已經遺忘一切,你分辨不出桃源的哪個小孩是真正的太傅大人‘轉世’,隻得安插暗線在桃源,頻繁試探。歸根結底,您的目標是太傅大人。現在你我都知道,太傅大人的‘轉世’就是鯉伴,且鯉伴已經在您掌控的皇城,在您麵前了。我們這些人對您來說還有什麼用?是的,您若想置我們於死地,我們早就魂歸西天了。但我們尚有用處的時候,您不會急於殺死我們。而今我們沒有用處了,您也絕不會留我們活口。”
小十二環顧一周,歎息說:“就連這個人人皆知是皮囊師門徒所辦的醫館,您也留到了今天,皆是因為您還有用處。而皇城之人以為皇後娘娘人性尚存,心懷慈悲。”
初九慘然一笑,說:“太傅大人所記所念之人都該消失,這樣,他才會將所有的目光放在我身上。”
小十二為之一顫,說:“聽人說皇後娘娘還姓雷的時候,您為了獲得皇帝陛下的獨寵就說過‘我花開後百花殺’的話,而今您為了太傅大人,又說出這樣的話來。”
初九搖搖頭,說:“你們這些人怎麼懂得我的心思?自始至終,我隻求他一人的陪伴。當年說‘我花開後百花殺’,不過是為了讓太傅大人知道,我初九不是沒人喜歡而求他垂憐。後來殺掉所有皮囊師罷黜雷姓皇後娘娘……”
初九看了一眼鯉伴懷裏的腦袋,繼續說:“以及對她如此,都是為了讓他專注於我。我不是不能獲得他的青睞,而是他將更多的心思放在別人身上。試想,那些人都消失之後,我豈不是他最為青睞的人?現在,我就要成功了……哈哈哈哈……”
“夠了!”鯉伴大喝一聲。
初九和小十二都沒有想到“雷公子”此時會有這般表現,都朝他看來。
“你殺再多的人,太傅大人也絕不會傾心於你的!即使太傅大人忘記了一切,他還是會等到樹枕出現才知道最愛的人是誰!即使樹枕死了,他仍然會記著她。一個如磐石,從無轉移;一個如蒲葦,難以斷絕!這世不能相見,就會等到下一世!下一世不能,就會等下下世!就算他們不存在,那份愛仍然存在!”鯉伴緊緊摟住樹枕的頭說。
初九指著散落在地上的腸子,輕蔑地說:“是嗎?他會喜歡這滿地的腸子?還是你手裏那個頭顱?好可惜,即使他喜歡滿地的腸子和你手裏的頭顱,腸子和頭顱也會腐爛,變成塵土。可是她的身子還在,並且在我這裏!”
初九舉起手來,麵帶微笑地說:“這是他心愛的人的手,下麵是他心愛的人的腳。樹枕沒有了,但她的記憶還留存在我的身上。初九就是樹枕,樹枕就是初九。你說說看,他怎麼會……怎麼能不傾心於我呢?”
雷家二小姐忍不住插言說:“原來你當初那樣對待樹枕,是為了這個目的!”
初九哈哈大笑,然後聲音陰森地說:“誰都知道,我初九從來不做無用之事!既然我不能成為他眷戀的那個人,那我就讓她與我合二為一!他若仍然愛著樹枕,就不得不愛我!”
鯉伴怔住了。他沒想到初九竟然是這樣考慮的。
不過初九的話倒是提醒了他,樹枕散落的五髒如果等待太久,可能再放迴花瓶裏也不能使得樹枕像以前那樣了,就像是從水缸裏潑出來的小魚,若是在地上太久了,再放迴水缸也不能挽救小魚的性命。
這麼一想,鯉伴立即重新抱來大花瓶,將散落在地上的東西往花瓶裏塞。
初九見狀,從身邊隨從的腰間拔出一把劍來,朝花瓶扔去。不偏不倚,剛好將花瓶打得稀碎。
小十二歎了一口氣,對鯉伴說:“不要撿了,沒有用了。”
初九冷笑一聲,說:“小十二,咱們還交不交換了?你要知道,我隻是不想傷到他,不然的話,我生搶也能搶過來。”
小十二說:“當然交換。小的們,把鯉伴送過去。你們不要擔心,皇後娘娘若想讓他複原,還得留著我們的性命。”
皮囊師門徒抬著那個渾身纏滿雪蠶絲、麵目全非的人,送到初九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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