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漣聽來有意動搖她的意誌，無視反問，“先生要往那裏去？”


    葉離沉了沉聲，“九疑山。”


    當(dāng)晚，他們夜宿荒野。


    第二日午時，穿過一條羊腸小道出承陽府，據(jù)說這條小道是商家走私之路，葉離無意發(fā)現(xiàn)的，現(xiàn)在正好助他們避開城府關(guān)卡。


    第二日晚間，他們尋了一座簡陋農(nóng)莊，葉離為漪漣換藥，傷口正在愈合。


    第三日，漪漣第二次換藥，她無意覺得藥的味道有所差異，心下生疑。


    又是一日黃昏時，皇宮笑春殿內(nèi)，夏禾正對銅鏡端看自己嬌好容顏。秋水眼波一遞，嫵媚多情，可眼角處幾絲細(xì)紋卻猛的凝住了她的嘴角。她日日對鏡端詳，膚質(zhì)不如從前細(xì)滑雪白，細(xì)紋一根根爬上眼角眉梢，脂粉也越蓋越厚。


    短短幾日，猶如花謝般，她的容顏正逐漸老去！


    受驚似的，夏禾丟下玉肌膏，一撩廣袖，哐當(dāng)一聲，妝臺應(yīng)聲落地，砸到了唐非的腳邊。


    夏禾煩在心頭上，看見唐非板著臉，更加不悅，發(fā)泄似的抓起一隻金簪丟過去。


    唐非是剛接了急報而來，亦逢心情鬱結(jié)，諷刺道，“貴妃娘娘好大脾氣，有這能耐，該找君瓏消遣，也省的微臣費心費力。”


    夏禾紅唇一顫。唐非在她麵前從來是拚了命巴結(jié)，今兒怎麼有膽量撂脾氣？


    她美眸高冷一轉(zhuǎn)，猜到七八，“出事了？”


    唐非霎時泄了氣，低落道，“這迴算出大事了。”


    夏禾惴惴不安，聽唐非繼續(xù)說，“承陽府府尹是禦史臺老薑的門生，捅了簍子，怕君瓏問罪，巴巴寫了信來找本相幫忙。誰知一打聽，君瓏那幫人居然見到了葉離！”


    夏禾驚得花容失色，“你說葉離？！”她憂心忡忡拽著裙擺，“人呢？”


    “跑了。”唐非冷哼，甩袖坐到夏禾的暖榻上，“你且猜猜葉離是怎麼躲了這許多年？嗬，真是絕了。”


    夏禾雙眸困惑，帶著淡淡濕氣，是永隆帝平日最喜神情。


    唐非苦笑，“葉離為了保命，竟按著君瓏的模樣改頭換麵。敢情本相費心找了數(shù)年，根本是找錯認(rèn)了。你說可不可笑。”笑完後，他不自主歎了好大一口氣。


    夏禾卻道天方夜譚，“不可能呀，當(dāng)年葉離應(yīng)該沒有見過君瓏。”


    “誰知道他使了什麼鬼伎倆，說不定早有謀算。”唐非心不甘，懊惱不已，“按老薑說的，君瓏那侄女挾持，誰知是真是假。怪我，早在他們啟程去蒼梧時就該斬草除根，免除後患。”


    葉離則實屬意外。找他時不見蹤影，不找他近在眼前，真是老天的玩笑！


    夏禾慌神道，“眼下該怎麼辦？總不能由著他們?nèi)ァ！?br />

    唐非道，“探子迴報，葉離迴蒼梧了。”他目露兇光，“皇帝對蛇仙之事十分熱衷，不差兵馬，眼下知道了葉離的秘密便容易許多。必要時君瓏也——”他頓了頓聲，“絕不能讓他帶葉離迴京。”


    禍不單行，夏禾知曉形勢惡劣，心情更是糟透了。憋氣一坐，默默扯著披帛。


    唐非斜眼看她，後宮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他也多少聽了些，“我聽說皇上好兩日沒上你這？”


    夏禾別過臉，淚眼汪汪，訴苦道，“還不是君瓏幹的好事。不知道他從哪裏弄來一隻狐媚子，仗著有幾分小姿色，迷得皇帝七葷八素。”


    唐非咂舌道，“竟有這事？這女的什麼來頭？”


    夏禾道，“本宮著人打聽，似乎叫醍醐。”


    “醍醐？”唐非琢磨著，“玉壺樓的醍醐？她不是君瓏的相好嗎？”


    “可不就是她，學(xué)得賣藝不賣身的那一套，每日給彈一時辰的琴就走！”夏禾何曾被冷落過，話越說越酸，“矯情賤人，皇上偏喜歡，成日魂不守舍念念叨叨。噥，你到禦花園去聽聽，怕還在那裏膩歪呢。”


    唐非眼色在須臾間陰沉下來，“君瓏這次是玩真的。”他在心底盤算了良久，“也好，本相陪他玩到底。”


    第六十六章 九疑仙家


    幾日後，漪漣跟著葉離從紫霞鎮(zhèn)乘船渡蒼梧河，第二次來到蒼梧城門焚香祭拜。


    與蒼梧各路仙神闊別一段日子，古城的氣氛大為不同。官兵似人牆般屹立在石門前巍然不動，各個麵青冷眼，槍頭指天凜冽，氣勢竟沒有被石門古跡給壓倒。入城市民在前頭排起長隊等待檢查，無論男女，俱是被看得心驚膽戰(zhàn)後才放行，行李一應(yīng)拆包查驗。


    拉了個路人打聽，這群官兵是奉皇命尋蛇仙出山相助的。


    乖乖，照這陣勢，確定不會拉了蛇仙直接燉湯去？


    葉離不動聲色的退遠(yuǎn)了。即便帶著麵具，氣質(zhì)依舊很顯眼，“看來不能貿(mào)然入城，需改日再來置辦東西。”


    漪漣脫口道，“你現(xiàn)在是君瓏的模樣，能不能蒙混過關(guān)？”


    葉離搖頭，“不可冒險。雖不知官兵奉了誰人之命，但朝廷眼線相互通達(dá)，司徒少俠見過我，難保不會流出消息。隻瞧官兵男女皆查，可知目標(biāo)不止葉某一人。”


    漪漣讚同的點頭。隻是……哪裏不對……


    她眨眨眼，葉離的話無心透露了一個訊息，現(xiàn)在是君瓏的模樣，從前呢？無心插柳，卻被她發(fā)現(xiàn)了很了不得的事，“那，那個……”


    “姑娘才智過人，葉某歎服。”葉離平靜道，一眼之中飽含萬般情緒。


    漪漣心口發(fā)堵，“我方才隻是……”


    葉離打斷對話，“噤聲。”他眼觀六路，已經(jīng)有人注意到他們，“現(xiàn)在並非說話的時候，趕緊退迴紫霞鎮(zhèn)，上山要緊。”


    千想萬想沒想到，九疑山的入口竟在紫霞鎮(zhèn)，蒼梧最邊境之處。


    入山小道十分尋常，尋常到不起眼。因為蒼梧濕氣較重，道上還留著不深不淺的腳印，鎮(zhèn)民常來常往。加上蒼梧人不把紫霞鎮(zhèn)當(dāng)迴事兒，理所當(dāng)然不會想到九疑山在這裏，簡直是天然的保護(hù)屏障。


    大約行了一炷香時間，山路從滿是齊腰雜草的風(fēng)貌中脫穎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