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的偵探不少，全國幹這行的就更多了，官家的、私人的，明麵上的、暗地裏的，湊不夠十萬也得有個九萬九，可為什麼這個素不相識的怪老頭兒偏偏選擇了自己呢？


    這是一個不小的誘惑，趙秦九根本無法擺脫，他放下手中的麵包和牛奶，又開始看起早報上的頭版頭條，看完之後，他自言自語道：“埃及人能在金字塔內發(fā)現(xiàn)人造心髒，咱兵馬俑出點兒彩頭，不稀奇。”


    大年初一，偌大一個超市都不曾見個顧客的影子出現(xiàn)。


    站了一會兒臺，趙秦九實在是無聊，幹脆又從包裏把前幾天沒看完的《福爾摩斯偵探全集》悄悄拿了出來，先是偷偷摸摸地放在雜櫃裏看，等看到精彩部分時，竟把書大模大樣地放在了玻璃櫃上，全然不顧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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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完剩下的十幾頁《福爾摩斯偵探全集》，趙秦九又從包裏掏出沒來得及看的《達·芬奇密碼》，可剛往玻璃櫃臺上一放，還沒來得及翻開第一頁，就被值班經(jīng)理給逮了個正著，兩人是針尖對麥芒，一個有怨氣，一個火氣大，你一句我一句，誰都不讓著誰。


    “你小子三個月的成交量不如人家半個月的多，一來上班就看書，再說你看個啥不好，看《杜拉拉升職記》那叫勵誌，人家會說你與時俱進，有鬥誌；看《蝸居》也務實，至少有點兒房貸危機，為了女朋友不做人家的小妾，自己得努力奮鬥，按揭一套屬於自己的房子去，可你整天拿著本《福爾摩斯偵探全集》算啥事，這還不算，現(xiàn)在又弄了本《達·芬奇密碼》，怎麼？你一個超市營業(yè)員還想做大偵探啊你？”


    “經(jīng)理，話不能這麼說，人總有點兒愛好，我愛看《福爾摩斯偵探全集》不假，可忙的時候我可沒動這書，再說《達·芬奇密碼》怎麼著你了，不過是現(xiàn)在半天見不到一個人影我才把書拿出來給自己充點兒能力的。”


    “狗肉上不了酒席，你還有理了。超市員工守則第一條就是不能在工作的時候做私人的事情，你三番五次破壞我們超市規(guī)矩，都被人贓俱獲了，還死硬死硬的，你還想不想在這裏幹下去了？”


    “我看書挨著你什麼事了，狐假虎威，別以為人家不知道你幹的那點兒見不得人的勾當，憑著自己是值班經(jīng)理，你就能去調戲新來的女同事了嗎？”


    “趙秦九，你什麼態(tài)度啊？我說你這態(tài)度實在是太惡劣了，我看你還是給自己留點兒臉麵打辭職報告去吧，免得我向上級報告，也得開了你……”


    “狗仗人勢，別以為做了個芝麻綠豆大的官就能欺負人，有本事你就去，別以為我白看那麼多遍《福爾摩斯偵探全集》了，我把你調戲人家的聲音都給錄了下來，想把我擠走，我也讓你做個墊背的。”


    “你，你……”


    “你去你去，今天你不去，你就是烏龜王八……”


    值班經(jīng)理見有人來這邊瞧熱鬧了，忙打住話題，強擠出微笑，對來看熱鬧的營業(yè)員說道：“沒事了，沒事了，都在這裏起什麼哄，都去幹活去，站好新年的第一班崗，為我們的衣食父母全心全意服務……”


    見值班經(jīng)理灰溜溜地走了，趙秦九不由偷樂了起來，幾個月的忍氣吞聲，今天終於出了這口惡氣。


    站了一會兒，趙秦九將《達·芬奇密碼》收進包裏，對著前麵一排賣mp3的小姑娘發(fā)了一會兒呆，眼見就要吃中午飯了，忽然又想起怪老頭兒那檔子事來。


    趙秦九心想，自己現(xiàn)在要風沒風，要雨沒雨，連個值班經(jīng)理都能騎在自己脖子上拉屎撒尿，可見自己混得那叫一個淒慘，但這怪老頭子貌似把自己當成了寶，可他為什麼偏偏要選擇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人物呢？他到底想要做什麼呢？


    下午兩點半，趙秦九準時出現(xiàn)在福聚德茶社的門口，約會見麵他最在行，像怪老人的這個約，一定不能早到，早到了說明他不夠排場，沒底氣，但也不能太遲，遲到了會顯得他不待見人。


    剛跨進茶社一步，趙秦九就覺得這裏麵的情況不太對勁，前腳還信心十足，這一踏進門檻裏感覺就不對味了，就算現(xiàn)在不是黃金時段，也不至於淪落到如此慘淡的地步。福聚德這塊老匾在西安市少說也掛了一二百年了，且不說那些喜歡懷舊的西安老人了，許多來西安的遊客也都喜歡來這裏嚐個鮮，感受一下這裏久遠的曆史文化。


    趙秦九一邊往前慢挪著步子，一邊心想，福聚德對西安的飲食文化也算影響深刻了，即便今天生意量有些下滑，但無論如何也不至於落得個廳內鴉雀無聲、堂上賓客全無的淡景。這其中一定藏著蹊蹺，叫人不得不防。


    4


    就在趙秦九犯迷惑時，一個穿著黑馬褂的中年漢子從內廳裏冒出頭來，見到他之後，立即笑臉相迎，抱拳高唿道：“請問，尊下可是趙秦九先生？”


    “嗯，你好，我就是趙秦九，我，我們認識嗎？”趙秦九小心應道。


    其實趙秦九的身體現(xiàn)在有些抽搐，這些年，大場麵見得少，和以前那幫走江湖的弟兄們也早斷了聯(lián)係，過慣了小市民的生活，就不知道知識分子該怎麼活了。


    麵前這個壯漢，可謂笑裏藏刀，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是個資深練家子，一身黑衣裝扮，眼神犀利，嗓門洪亮，身板結實，步伐輕快。這種人仗義不能跟他使小性子，可趙秦九偏偏就是一個喜歡把簡單的東西想得複雜的人，雖然他現(xiàn)在不缺銀子花，但他還是喜歡在菜市場和人家討價還價，不喜歡去便利店購買明碼標價的東西，這點歸功於他小時候過貧困潦倒的生活時留下的好習慣。


    中年漢子微微笑道：“嗬嗬，不認識，不過不打緊，茶社今被包場了，我家老爺子要見你。”


    起初趙秦九以為是哪個道上的朋友有意在為難他，等中年漢子的話一出口，他也鬆了口氣，他看出這中年漢子是護院的，那內廳裏坐著的真主子應該就是約他見麵的咳嗽老頭兒。


    “好的，那請帶路……”趙秦九還了中年漢子一個抱拳禮。他心想，西安地界上有頭有臉的人物自己也知道不少，可這咳嗽老頭兒是哪號人物，在他的記憶裏半點兒印象也沒有，所謂知己知彼，才能百戰(zhàn)不殆，人家對他了如指掌，可他連人家姓甚名誰都不知道，這場仗還怎麼打。硬的顯然不行，又找不到軟肋，根本沒法下套子去拆人家的道。


    中年漢子將趙秦九引到二樓上的一間雅間門口後，向裏麵稟報了一聲，又向趙秦九做了個請的手勢。


    中年漢子的舉動，趙秦九可謂是曆曆在目，他是看在眼裏驚在心裏。俗話說得好，禮多人不怪，連一個護院角色都能把傳統(tǒng)禮數(shù)做得如此周全，就憑這點他趙秦九就已經(jīng)先輸七分自信了，現(xiàn)在他也就剩下三分去見真神的勇氣了，來之前的那些豪言壯語早被一股腦兒地拋到了九霄雲(yún)外。


    “秦九爺，老朽在這裏招待不周，還請多多原諒，這次請你來呢，主要是想麻煩你幫我辦一件事……”咳嗽老頭兒說道。


    趙秦九一邊走，一邊聽咳嗽老頭兒說話。心想，你還真能裝，電話裏咳得死去活來的，怎麼現(xiàn)在一點兒都不咳。


    等走到咳嗽老頭兒對麵，剛看到這老頭兒的麵容時，趙秦九忽然慌張起來，睜大了眼睛，愣了半天，這才吞吞吐吐地說道：“諸葛……教授，怎麼會是你？”


    咳嗽老人自然也是大吃一驚，他萬萬沒想到此時會發(fā)生這般意外的情況，本來沒有一絲表情的臉上瞬間激起驚喜之色，眼神中也充滿了希望和感慨。


    “你……”咳嗽老人怎麼也想不到上級千挑百選的神秘人物竟然會是自己當年在上大教書時的弟子，緩和了一下，他才繼續(xù)說道，“趙秦九？……”


    對於趙秦九來說，麵前這位咳嗽老人已經(jīng)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地步了，他叫諸葛楚才，上大最受歡迎的教授之一，他在上大教授的曆史與考古一課的時候永遠都是人滿為患的現(xiàn)象，並且，諸葛楚才還是爺爺?shù)挠H密戰(zhàn)友，同時也是其父親的導師。


    很快，諸葛楚才便從激動中恢複過來。他猶豫了一下，覺得不管是現(xiàn)在的秦九也好，還是自己當年帶著的那個天才學生也罷，既然是上級選定的人就得跟他把這單子買賣做下去。


    當然，有了師生這層關係，隻會把兩個人的關係越拉越近，對接下來要辦的這件事會更有利。


    “諸葛教授，真的是你啊？”聽到諸葛楚才叫自己的名字後，趙秦九更是喜出望外，笑著說道，“我還以為我剛才認錯人了。”


    故人見麵分外激動，兩人相互問候起彼此的近況，了解了趙秦九的現(xiàn)況後，諸葛楚才歎息道：“秦九啊，我記得你當時學的是考古專業(yè)吧，話說隔行如隔山，你說你這都差十萬八千裏了，怎麼現(xiàn)在混成超市營業(yè)員了啊。真沒想到要找的人竟然就是我的學生……”


    相隔數(shù)年，竟然還能在西安見到昔日最尊重的導師，趙秦九不知道該不該感謝上天安排的這場師生聚會，他如實說道：“我愛上了學校的一個西安女生，就追到這裏來了。當時，我覺得既然放棄了以前所擁有的，就得重新給自己一個定位。嗬嗬，至於幹上營業(yè)員這行……唉，也許是我把這社會想得太簡單了，隻能說這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吧！”


    趙秦九確實是這麼想的，就好像現(xiàn)在一樣，哪會想到有一天能在西安見到有恩於自己的導師。


    “諸葛教授，聽說早兩年您就離開了上大，以後就再沒消息了，我一直試著聯(lián)係您，可總找不著路子，該問的朋友都問了個遍，可就是不知道你的下落。”略表想念之後，趙秦九覺得有些好奇，很想知道諸葛楚才這些年藏身何處。


    “兩年前，我突然接到通知，讓我到西安主持一項考古挖掘工作，這項工程一幹就是兩年，前些天我剛迴北京老家，這邊就出現(xiàn)新問題了，然後又把我緊急征調過來了。”簡略述說之後，諸葛楚才一把拉住趙秦九的雙手，隻見他微微注視著對麵坐著的這個年輕人，像是將一切心思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教授，您這是？”諸葛楚才的變化，讓趙秦九頓時覺得有什麼大事情發(fā)生，心情一下子從沸騰狀態(tài)降至了冰點，緊張地問道，“您這次找我……一定有什麼事情吧？”


    “不要緊張，家常我們以後有的是時間敘，不過，現(xiàn)在你要聽我給你說個特案……”諸葛楚才也不多繞彎路，迫不及待地將前些天發(fā)生在基地的怪事一一道出，說道，“半個月前，我得到消息，讓我立即結束原定的療養(yǎng)計劃，馬上乘專機飛往西安，因為那裏發(fā)生了一件足以震驚世界的詭異之事……”


    第二章大秦疑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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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危險的事情總是在不經(jīng)意間發(fā)生，如果你查不出真相，下一個死去的人就會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