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軫未及說話,臨晉關守將急急進來,不無興奮地朗聲稟報:“報,今日淩晨,陰晉守將張猛率部五千夜襲公孫鞅中軍,暫首萬餘,傷敵不知其數,差一點生擒公孫鞅!”
公子卬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怔半晌,方才喃喃說道:“張猛?五千人馬?奇襲中軍?傷敵不知其數?”
陳軫大喜,沉思有頃,揮手讓守將出去,長出一口氣,轉對公子卬道:“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啊!”
公子卬聽出話音,急道:“請問上卿,此話怎講?”
“下官有一計,或可為公子開脫!”
公子卬如獲一根稻草:“上卿有何妙計?”
陳軫附耳低語。
公子卬翻身叩拜於地:“此乃再造之恩,上卿在上,請受魏卬一拜!”
陳軫拉起公子卬,當即告辭,急急返迴安邑,徑至魏宮,見魏惠侯已如雕塑般呆坐於幾前,眼中噙滿淚水。陳軫五體投地,屁股高高地撅在空中,一口大氣也不敢出。
不一會兒,毗人手拿戰報,緩緩走進書房:“陛下,上將軍戰報!”
毗人將戰報呈於魏惠侯麵前,魏惠侯似無任何反應。毗人略略一怔,慢慢退出。剛剛退至門口,傳來魏惠侯沉沉的聲音:“傳旨!”
毗人頓步。
“賜白綾三尺,讓這個敗軍之將永遠留在河西,陪伴寡人的八萬甲士吧!”
毗人似乎沒有聽見,一動不動。
魏惠侯睜開眼睛,厲聲喝道:“還不快去!”
毗人跪下:“陛下——”抬頭又望惠侯一眼,囁嚅道,“老——老奴遵旨!”
毗人正欲退出,陳軫緩緩抬起頭來:“慢!”
毗人站住。
陳軫再拜:“陛下,微臣有話!”
魏惠侯非但沒有睬他,反而將麵孔扭向一邊。
陳軫從案上拿起戰報,佯作閱讀一陣,叩首說道:“河西失利,非上將軍之過,懇請陛下收迴成命!”
魏惠侯扭過臉來,手指陳軫,渾身打著顫道:“陳軫,你——寡人還未來得及治你的罪呢,你倒先替這個孽子狡辯!寡人問你,短短兩日之內,八萬甲士竟然毀於這個浮誇之徒手中,你說不是他的過錯,難道錯在寡人不成?”
陳軫不急不慌,緩緩叩道:“請陛下聽微臣一言,再治大將軍與微臣之罪不遲。”
魏惠侯從鼻孔裏哼出一聲,冷冷說道:“說吧!”
“微臣細讀戰報,方知河西之戰原是敗在副將龍賈身上。臨戰之前,龍將軍屢次要求避戰,皆被上將軍駁迴。大戰那日,上將軍下令右軍出擊,進擊的鼓聲早已擂起,龍將軍卻因怨氣在心,公然不聽號令,右軍遲遲未動,致使貽誤戰機,全盤皆輸!”
魏惠侯大是震驚:“龍將軍不聽軍令?這不可能!”
“微臣原也不信,親赴三軍查過,三軍將士無不這麼說。陛下,龍將軍按兵不動,皆為三軍所見,微臣豈敢編謊?”
魏惠侯麵色冷峻,似乎在琢磨此話的真實程度。
陳軫侃侃陳詞:“所幸上將軍臨危不亂,指揮若定,首先穩住陣腳,而後密令陰晉守將張猛所部長驅奔襲秦人中軍,火燒連營二十裏,斬敵三萬,傷敵不計其數,差一點生擒秦軍主將公孫鞅、副將車英!”
魏惠侯心中一震,急切問道:“快,戰報何在?”
陳軫將戰報呈予惠侯,惠侯急不可待地從頭細讀一遍,震幾怒道:“這個龍賈,果真誤了寡人大事!來人!”
陳軫急急叩道:“微臣還有一請,望陛下恩準!”
“愛卿請講!”
“龍老將軍鎮守河西數十年,也算戎馬一生。此番臨陣怯戰,皆因其殘年老邁之故。微臣鬥膽懇請陛下,念在龍老將軍曾有大功於國,權且饒恕他一次!”
魏惠侯沉思有頃,搖頭歎道:“唉,論起此事,也算錯在寡人。既用卬兒為主將,就不該再以龍賈副之。好吧,寡人準你所請,許龍賈告老還鄉,永不續用。”
“陛下聖明!”陳軫再拜道,“上將軍奏請暫時撤軍河東,待時機成熟,再與秦人決戰河西,請陛下聖裁!”
“準允上將軍所請!”
“微臣遵旨!”
(第二部)
第一章周天子避禍嫁女,蘇秦躲婚事離家
按照魏惠王旨意,公子卬棄守少梁、臨晉關等河西要邑,撤往河東,自行焚去浮橋,與秦軍隔河對峙。
副將車英得到音訊,緊急奏道:“啟奏君上,魏將公子卬撤軍河東,除孤城陰晉仍為魏將張猛、公孫衍據守之外,河西全境再無魏人!”
嬴虔大喜,跨前道:“臣弟以為,我可乘勝攻克陰晉,搶占函穀要塞!”
眼見機會難得,秦孝公的心思也是動了,不由自主地把頭轉向公孫鞅:“愛卿意下如何?”
“微臣以為不可!”公孫鞅出言應道,“常言道,窮寇莫追,哀兵不逼。魏人元氣大傷,再無稱霸之力。陰晉已成孤城,收複是遲早之事,何在今日明日?”
嬴虔哂笑數聲,諷道:“大良造別是讓人半夜嚇破膽,懼怕他公孫衍了吧?”
公孫鞅未及應聲,秦孝公隨即白了嬴虔一眼,當場拍板:“陰晉之事,不必再議,就依公孫愛卿所奏!”
“君上聖明!”公孫鞅顯然已經備有下一步的打算,“河西戰事已了,微臣以為,下麵該是太子妃了。天下既已鬧得沸沸揚揚,就不能沒有個結局!”
秦孝公略一沉思,朗聲叫道:“樗裏疾聽旨!”
樗裏疾上前一步:“微臣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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