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得問孫兄。”
張儀轉向孫賓:“孫兄,龐涓牛氣衝衝地一路下山,不會被人家再趕迴來吧。”
孫賓亦坐起來:“龐師弟機敏善斷,又有悟力,此番下山,定會有所作為。”
“孫兄,你說實話,他真比你強?”
“從他近日言談可以看出,孫賓此生,隻怕難以及上了。”
“是啊是啊,”張儀哈哈笑道,“龐兄得了寶貝,孫兄卻是兩手空空,自然難以及上。”
恰在此時,玉蟬兒從鬼穀草堂那邊走過來,聽聞此言,曉得張儀知悉先生贈送龐涓《吳起兵法》的事了,心中一凜,順口問道:“張士子,龐士子得了什麼寶貝?”
張儀自知失言,趕忙掩飾:“看他那神秘兮兮的樣子,就跟得了個寶貝似的。師姐請坐。”
玉蟬兒走到近前,並膝坐下來,笑道:“聽你那麼說,蟬兒真還信了呢。三位士子——”
張儀應道:“師姐有何吩咐,直說就是。”
“先生讓蟬兒傳話,說是夜聞鼠聲,甚惡之,要你們輪流守值,為先生驅鼠!”
三人麵麵相覷,有頃,齊聲道:“弟子領命!”
張儀眼睛一眨巴,急問:“師姐,誰先輪值?”
“先生吩咐過了,首夜是蘇士子,次夜是張士子,再次夜是孫士子,輪值從今夜起始。時辰不早了,蘇士子,請!”
話音落處,玉蟬兒人已站起,作勢欲走。
蘇秦亦站起來,對孫賓、張儀揖道:“孫兄,賢弟,在下守值去了。”
蘇秦跟著玉蟬兒走進洞中,見鬼穀子一動不動地端坐於他的洞室,正欲入定。
玉蟬兒稟道:“先生,蘇士子來了。”
蘇秦趨前叩道:“弟子叩見先生。”
鬼穀子眼睛半睜,緩緩說道:“不知何處竄來一隻碩鼠,擾亂老朽心智,使老朽無法入定。你可守於此處,碩鼠若來,為老朽驅之。”
“弟子遵命。”
“幾上是些竹簡,若是困倦,你可讀之。”
蘇秦叩道:“弟子叩謝先生。”
鬼穀子眼睛閉合,漸漸入定。蘇秦眼角一瞄,看到一條棍棒,悄聲走去,拿在手中,守在離鬼穀子幾步遠處,眼耳並用。
蘇秦一絲兒不敢懈怠,一直守到後半夜,並無半點異音,那隻碩鼠更是不見蹤影。將近天亮時,蘇秦覺得困倦,打聲哈欠,猛然想起先生所囑,遂走到幾邊,果見幾案上擺著一捆竹簡,打眼一看,竟是薑太公的《陰符本經》。
看到是部寶書,蘇秦困意頓失,正欲展卷閱讀,又恐驚動先生。猶豫片刻,見先生完全入定,且先生事先又有囑托,也就小心翼翼地展開竹簡,就著燈光閱讀起來。
不知不覺中,洞外雄雞啼曉。鬼穀子睜開眼睛,伸個懶腰。
蘇秦叩道:“弟子依先生囑托,守值一夜,不曾見那碩鼠。”
鬼穀子笑道:“許是有你在,碩鼠不敢來了。你守值一宵,定也困倦了吧。”
“弟子依先生所囑,得讀寶典,並不覺得困倦。”
“不困就好!迴去歇息吧。有張就應有弛,覺是一定要睡的。”
蘇秦叩道:“謝先生關心!弟子告退!”
蘇秦走出草堂,正欲拐向溪邊洗臉,樹後傳出一個聲音:“蘇兄——”
蘇秦打個愣怔,扭頭一看,卻是張儀,笑問:“賢弟,你躲此處何幹?”
“等蘇兄你啊。”
蘇秦一怔:“等我?”
“在下甚想知道,蘇兄是否逮到了碩鼠?”
蘇秦搖頭。
“嗯,”張儀點頭道,“這個在下已有所料。這麼說來,蘇兄整整守值一夜?”
蘇秦點頭。
“沒有迷糊過一眼?”
“是哩。”
張儀不相信地望著他:“就這些了?”
“還有,在下讀到一本寶書。”
張儀兩眼放光:“在下等的就是蘇兄這句話。不瞞蘇兄,昨晚聽師姐一說,在下就已猜出,先生是要放貨了。敢問蘇兄讀的是何寶書?”
“薑太公的《陰符本經》。”
“果是寶書呀。”張儀歎道,“在下也曾聽聞此書,隻是無緣拜讀。蘇兄,你該好好歇息一陣,勞頓一夜,身體要緊吶。”
“謝賢弟關切。”蘇秦揚下手,趕往小溪裏洗臉。
望著蘇秦的背影,張儀重重點頭,自語道:“看來,是我張儀多慮了。蘇兄仍是蘇兄,不奸不滑,斷不似龐涓那廝。”
這日晚間,該張儀輪值。幾案上依然擺著《陰符本經》。張儀喜極,通讀一宵,絲毫不覺困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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