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穀子翻開竹簡,隨口讀道:“孫子曰,‘凡治眾如治寡——’”
孫賓接後背誦:“孫子曰,‘凡治眾如治寡,分數是也;鬥眾如鬥寡,形名是也;三軍之眾,可使必受敵而無敗者,奇正是也;兵之所加,如以石投卵者,虛實是也。凡戰者,以正合,以奇勝。故善出奇者,無窮如天地,不竭如江海。終而複始,日月是也。死而更生,四時是也。聲不過五,五聲之變,不可勝聽也;色不過五,五色之變,不可勝觀也;味不過五,五味之變,不可勝嚐也;戰勢不過奇正,奇正之變,不可勝窮也。奇正相生,如循環之無端,孰能窮之哉……’”
鬼穀子擺手止住,又翻幾下:“軍爭為利,軍爭為危——”
孫賓接下誦道:“舉軍而爭利則不及,委軍而爭利則輜重捐。是故卷甲而趨,日夜不處,倍道兼行,百裏而爭利,則擒三將軍,勁者先,疲者後,其法十一而至。五十裏而爭利,則蹶上將,其法半至。三十裏而爭利,則三分之二至……”
鬼穀子放下竹簡,點頭讚道:“你用心如此,孫武子在天之靈,可以告慰了。孫賓,把書拿上,跟我來。”起身頭前走去。
孫賓手捧《孫武兵法》,緊跟於後。二人走到外麵草地上,鬼穀子指著一個土坑:“將竹簡放到這裏。”
孫賓將手中竹簡放到土坑裏。
“迴去拿個火把。”
孫賓走進草堂,點上火把,走過來。
鬼穀子指向竹簡:“燒吧。”
孫賓怔道:“先生?”
鬼穀子淡淡說道:“《孫武兵法》已印你心,這些竹簡留在世上,也是無用,燒吧。”
孫賓實在不忍燒去,依舊眼巴巴地望著鬼穀子:“先生——”
鬼穀子再次重複:“燒吧!”
孫賓見鬼穀子如此決絕,知道求也無用,隻好說道:“弟子遵命。”
孫賓將火把放在一邊,跪於地上,將竹簡擺正,朝之連叩三個響頭,含淚禱曰:“先祖在上,不肖後人孫賓遵先生之命,將聖典歸還先祖,請先祖查驗。”
禱畢,孫賓拿過火把,輕輕放到竹簡上麵。頃刻之間,天下寶典《孫武兵法》就在一陣劈劈啪啪的烈焰中化成一堆灰燼。
鬼穀子望一眼仍在風中明滅的餘燼,抬頭看向孫賓:“孫賓,自今而後,天下第一兵典隻在你的心中。不過,僅能倒背如流一無用處,唯有悉心揣摩,悟其理,曉其義,得其道,方為徹悟。”
孫賓拜道:“弟子謹記於心。”
第四章挑撥齊魏,龐涓巧施攻心計
龐涓從宿胥口渡過河水,不幾日就到魏國新都大梁。
大梁本是魏國別都,人口稠密,物產富饒,商賈雲集,此時成為都城,熱鬧自是不必說的。龐涓幾經打聽,尋到白虎的府宅,上前叩門,開門的是老家宰。
為防意外,龐涓仍然戴了鬥笠。老家宰看了一時,竟然認不出來,怔道:“先生是——”
龐涓取下鬥笠,笑道:“家老,您再看看。”
老家宰又看一時,仍舊搖頭。龐涓微微一笑,從袖中摸出一副絡腮胡子戴上。看到絡腮胡子,老家宰這才叫道:“哎呀呀,看我這雙老眼,連恩公也認不出了!恩公,快快快,府裏請!”
老家宰引領龐涓走進府中,邊走邊叫:“少夫人,快出來,你猜是誰來了?”
綺漪早已聽到聲音,急迎出來,見是龐涓,又驚又喜,當院跪下,叩道:“奴家見過恩公。”
龐涓還過一禮:“弟妹快起。”
綺漪起身,朝廳中禮讓道:“恩公,屋裏請!”轉對家宰,“家老,快叫夫君迴來。”
老家宰答應一聲,走出廳外。
綺漪泡上茶水:“恩公,請用茶。”
一個不到三歲的孩子陡然衝過來,站在綺漪身邊,一雙警惕的大眼直盯龐涓。
綺漪輕撫孩子的頭:“來,這是我們家的恩公,你給恩公磕個頭。”
孩子打量龐涓一眼,走過來,在龐涓跟前跪下,叩頭。
綺漪催道:“快叫恩公。”
孩子小聲叫道:“恩公。”
龐涓上前一步,抱起孩子,嗬嗬笑道:“不用問了,你一定是白小少爺!告訴伯父,叫什麼名字?”
“白起。”
龐涓重複一聲:“白起?”
綺漪接道:“是他爺爺臨終前為他起的。”
龐涓連連點頭:“起者,自立自強也。是個好名字。”
說話間,白虎已如一陣風般旋進院裏,衝進客堂,納頭拜道:“白虎叩見恩公!”
見白虎迴來,綺漪遂朝龐涓深鞠一躬,拉上白起走出。
白虎、龐涓相向而坐,一邊品茶,一邊敘講別後情勢。正說著話,綺漪端了幾個菜肴,家宰抱著一壇老酒,各在幾上擺好。
綺漪笑道:“幾個小菜雖說粗陋,卻是奴家親手所燒,這壇酒也是奴家親手所釀,請恩公品嚐。”
龐涓拱手道:“龐涓一來就勞動弟妹,心實不安。”
綺漪還過一禮:“恩公大恩,奴家縱使粉骨碎身,也難報答。恩公慢用,奴家告退。”鞠躬退出。
白虎倒滿一爵,遞給龐涓,自己也倒一爵,舉起道:“恩公,請!”
兩人各飲一爵,白虎接道:“恩公,朝廷情勢大體上就是這些。近三年來,陛下獨斷專行,偏信公子卬、陳軫,拒聽忠言,逼迫公孫衍奔秦。魏之能臣,莫過於公孫衍。熟悉魏者,也莫過於公孫衍。今日公孫衍謀魏,秦、趙、韓三國結盟,魏國危在旦夕矣。”
龐涓卻將話鋒一轉,眉頭緊皺:“陳軫那廝好像不在大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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