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申扶起惠施:“先生免禮,魏申有擾了。”
惠施重新坐定:“殿下幾時迴來的?”
“剛剛迴來。”
“請問殿下,雲夢山之行,感覺如何?”
“鬼穀果然是人傑地靈之處,即使一個童子,亦非尋常之輩。”
“哦?”惠施甚是驚訝,“這麼說,殿下見到鬼穀子了?”
太子申搖頭:“鬼穀先生正在閉關潛修,魏申無緣拜見。”
“這就是了!”惠施微微一笑,緩緩說道,“莫說是太子,縱使陛下親去,此人也是斷不肯見的。孫臏可曾下山?”
“是的,魏申將他請迴來了。”
“此人如何?”
“與武安君不同,為人謙恭,從不談兵,乍看上去,不似習兵之人。”
“嗯,”惠施半閉兩眼,點頭道,“果真如此,當是大家。他現在何處?”
“本來擬定歇於魏申府中的,武安君聞訊,登門將他請走了。”
惠施徹底閉目,半晌,又微微睜開:“這個武安君,開始讓人頭疼了。”
太子申驚異道:“先生何說此話?”
“此人要把魏國變成一座兵營。”
太子申急道:“這如何能成?此番前往雲夢山,魏申路上親眼所見,田園荒蕪,百姓流離失所,怎能再堪征戰呢?”
“唉!”惠施沉默許久,長歎一聲,“魏國多事啊!”
魏惠王正在禦膳房用餐,毗人輕步走來,不無興奮地說:“陛下,殿下迴來了!”
“哦,申兒迴來了。”魏惠王淡淡應了一句,伸手提箸,夾牢一塊肥肉送入嘴裏,大口咬嚼起來,似乎這事兒平淡無奇,根本不值一提。
毗人一怔,悻悻地站在一邊,臉上的笑容也僵起來。
魏惠王又嚼幾口,似是意識到什麼,猛然扭頭,欲說話,滿口肥肉,欲咽下,尚未嚼碎,也似等不及,急得唔唔幾聲,“呸”的一聲吐出,噴了毗人一臉一身。毗人吃此一嚇,擦不敢擦,躲不敢躲,怔怔地傻在那兒,目光呆滯地望向惠王。
魏惠王騰出口舌,急問:“你方才說什麼?申兒迴來了?”
毗人一時惶急,竟是說不出來,隻好點頭示意。
魏惠王兩眼大睜:“孫子來了嗎?”
毗人又是一番點頭。
魏惠王忽地站起,幾步走出禦膳房,口中叫道:“快快快,宣他書房覲見!”不及毗人答話,就又停下步子,扭過頭來,“孫子人在何處?”
毗人總算緩過神來,急前一步,小聲說道:“迴稟陛下,孫子已去武安君府上。”
“備車,”魏惠王急道,“寡人親去迎他!”
毗人略加遲疑:“陛下,夜已深了,陛下若是興師動眾,恐有不便。再說,孫子既在大梁,陛下欲見,也不急在眼前一時,老奴——”見惠王擺手,趕忙止住。
魏惠王似也冷靜下來,緩步轉迴,點頭道:“嗯,你說的是。賢婿與孫子也有一年未見了,讓他們敘敘舊也好。你去安排,明日晨起,宣二人前殿覲見!召申兒來!”
“殿下已在書房外,等候複旨。”
魏惠王聞言,旋即轉身,大步朝禦書房走去。
翌日晨起,龐涓引領孫臏早早馳往魏宮。
遠遠望見宮門,龐涓笑道:“孫兄你看,陛下、殿下都在那兒迎你來著!”
孫臏抬頭,果見魏惠王、太子申、毗人及宮中近侍一堆三十餘人,站在宮門外麵的臺階上,無不引頸候望。看到他們的車馬,魏惠王邁步走下高高的石階,迎至階下。
孫臏急對龐涓道:“賢弟,快,停車!”
龐涓叫龐蔥停住車馬,與孫臏下車,並肩迎向惠王。雙方在宮門外麵約五十步處相遇,孫臏、龐涓屈膝跪下,各拜三拜。
龐涓再拜,叩道:“微臣叩見陛下!”
魏惠王朝他點點頭,隨口說道:“愛卿免禮!”
孫臏亦再拜叩道:“草民孫臏叩見陛下!”
魏惠王卻不答話,隻將笑意堆在臉上,兩眼微微瞇起,上下左右不停地打量孫臏,好像他是來自異域的稀客。孫臏不見複話,隻好五體投地,動也不動地叩在那兒。
過了片刻,魏惠王陡然意識到什麼,急前幾步,伸出雙手將孫臏扶起:“孫子請起!”
魏惠王扶起孫臏,拉住他又是一番打量,點頭讚道:“嗯,孫子好儀表,既有儒雅風度,又有軒昂氣勢,果是名家之後啊!”
孫臏揖道:“陛下褒獎,草民愧不敢當。”
二人隻在這裏說話,不知不覺中,竟將龐涓晾在一邊。龐涓又跪一時,見惠王仍然沒有記起他,隻好悻悻爬起,不無尷尬地候於一側。聽到惠王讚譽,龐涓偷眼望去,果見孫臏身上有一股浩然之氣,與在穀中時大不一樣,心中微微一凜,跨前奏道:“陛下,此地風寒,莫要傷了龍體!”
魏惠王朝龐涓看一眼,嗬嗬笑道:“愛卿說的是,此地不是禮賢之處。”轉向孫臏,拱手一揖,“孫子,宮中敘話!”
孫臏還一揖:“陛下先請!”
魏惠王不由分說,上前攜住孫臏之手,徑自走去。龐涓見狀,又是悻悻一笑,與太子申並肩跟在身後。
到前殿之後,大家分賓主坐下,魏惠王轉向孫臏,拱手說道:“寡人望孫子之來,如渴思飲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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