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他拉這批輔導(dǎo)手冊,事先已經(jīng)和周圍的學(xué)校聯(lián)係過。周圍大小的五家小學(xué)隻有條件最好的電力小學(xué)說不要,所以他每樣隻多定了二十本。可不知怎麼搞得,現(xiàn)在書拉迴來了,這家學(xué)校的兩個年級又要用了,這樣書顯然就不夠了。
“今天老師又說要了,叔叔,你快幫我們想個辦法啊,老師說了,如果等‘五一’過後上課,誰要是沒有輔導(dǎo)材料,就不讓他進(jìn)教室,還要叫家長呢。”一看是方榕迴來了,眼淚汪汪的孩子們一下子就圍上了他,拽著他的衣襟,七嘴八舌的求助了起來。
“小蔣,現(xiàn)在幾點了?”聽孩子們這麼一說,方榕眉頭微微的皺了皺,沉吟了一下後,轉(zhuǎn)頭問道。
“三點半,榕哥,你是想?”看了下表後,小蔣遲疑的問了半截話,因為她已經(jīng)看到方榕往電話邊走去了。
“嗯,隻有請張老板給想想辦法,把書托班車給帶過了。就是怕那邊也沒書了。”嘴裏答著,方榕撥通了電話。
“小蔣,你算一下大約還缺多少本?”手握著話筒,方榕在孩子們企盼的眼神中扭頭問道。
“兩個年紀(jì)大約還各缺七十本。”小蔣迅速的答道。
“對,就要五六兩個年紀(jì)的各八十本,麻煩你了張兄。嗯,好的,好的,我一會等你的電話。謝謝,再見。”放下電話,方榕開心的一轉(zhuǎn)身,衝眼巴巴望著自己的學(xué)生們笑道:“這次咱們大家運(yùn)氣都好,你們要的書大約在六點左右就能被班車帶迴來。現(xiàn)在同學(xué)們先迴去,給自己的好朋友們都說一下,等會一起來買,好嗎?”
“耶,好耶,叔叔萬歲!”頓時開心起來的孩子們?nèi)氯轮饾u去遠(yuǎn)了。
“小蔣,要不你也先迴去休息?”把眼光從孩子們的背影處收迴,方榕轉(zhuǎn)頭笑道。
“小蔣,小蔣?你怎麼了?”發(fā)現(xiàn)小蔣站在那邊臉色陰晴不定的發(fā)著呆,沒理會自己的方榕走過去,伸手在她麵前晃了晃,看她這才迴過神來的樣子,不由奇怪的問道。
“沒事,沒事。對了榕哥,你說這次張老板他們托班車帶書,會不會又托到上次那個家夥?”口裏說著沒事,重新坐迴原位的小蔣還是皺著眉頭,略顯不安的問道。
“今天生意這麼順,不會再那麼倒黴吧?”一聽她提起上次,方榕點煙的手也不由的停了一下。
“最好是這樣了,想起上次我就生氣。榕哥你對他實在是太客氣了,他說三十你就給了他三十,榕哥,不是我說你,你有時候也……”後麵的話都到嘴邊了,小蔣卻沒能說出來。因為她被彌漫在店內(nèi)的煙嗆到了。
“榕哥,你能不能少抽點煙啊?整天看你除了吃飯手裏就沒停過抽煙,身體不難受嗎?”咳嗽了幾聲後,小蔣伸手驅(qū)趕著繚繞在麵前的煙霧,對趕緊滅掉煙頭,麵露歉意的方榕嗔道。
嗬嗬的輕笑了兩聲,方榕不肯接話,順手拿起書架上的一本“鬼穀子”翻了起來。
沒來由的輕歎了一聲,小蔣也順手拿起一本書亂翻了起來。
從三年前方榕來到聊城,開起這家三泰書店那會起,她就在一直在這裏幹了。三年來,書店的生意日漸紅火,她自己的收入也節(jié)節(jié)升高,眼下她自己每月的工資都可以和她當(dāng)了半輩子小幹部的父親比肩了,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在她越來越能熟悉這個店的運(yùn)作,越來越了解方榕的時候,她卻越來越明顯的感覺到自己和方榕之間的距離。
那是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就像兩人之間到了一定距離後,始終有層無形的牆隔著的那種感覺。
特別是每當(dāng)方榕對自己的一些話笑而不答,坐在那裏開始看書的時候,那種感覺就越發(fā)的明顯。
開始,她還以為是因為自己小,很多事不懂的緣故。可是在努力看書,努力成長到現(xiàn)在的今天,她發(fā)現(xiàn)隨著她在街麵上閱曆的增加,以及她從書裏明白事理的增多,那種無形的隔閡非但沒有消失,反而更強(qiáng)烈了。
不過一番努力也不算白費,現(xiàn)在的她已經(jīng)隱約的明白,那種隔閡不光是對她,而是針對所有人的。因為她隱約的發(fā)現(xiàn),保持那種隔閡般的距離,似乎是方榕自己特意追求的。
“他為什麼會這樣呢?”想到這裏,她不由的抬起頭,把略顯迷離的目光投向了坐在對麵的方榕。
彷佛感應(yīng)到了她的注視,方榕探詢的目光迎了上來。這讓她的心不由的跳了幾跳,臉也覺得熱了起來。有些慌亂的挪開眼光,正想找些話來說的時候,忽然響起的電話幫了她一把。隨即她的注意裏便被放下的電話的方榕臉上,那一抹無奈的笑容所吸引。
“榕哥,怎麼了?是不是張老板的電話?”
“沒錯,是張老板的電話,他們已經(jīng)把書托給四點的班車了,車號是3025。”方榕搖著頭,又似無奈,有似好笑的說道。
“3025?那不就是那家夥的車嗎?”驚訝的瞪大了眼睛,她有些忿忿的說道。
“可不就是?看來生意好點,連老天都會眼紅,嗬嗬。”
“怪不得前麵一說帶書我就覺得心裏不舒服,原來是應(yīng)在這裏了。榕哥,幹脆這次咱們倆都不去了,我找明明幫我們?nèi)ト。獾蒙鷼狻D阏f好不好?”心底裏抱怨了一聲,小蔣勉力振作起精神說道。
“嗬嗬,小蔣,沒那麼嚴(yán)重吧?隻不過是個比較討人厭的司機(jī)而已,最多這次還是給他三十的運(yùn)費好了。自己的事,怎麼指望別人呢?難道別人一輩子都能幫你麼?”
說完這些似乎有些離題的話後,剛還微微有點感慨的方榕又笑了:“既然你不想這麼早迴去,那等會你看店吧,我找輛三輪車去取。喂,別噘嘴呀,據(jù)說噘嘴是傻丫頭的專利,你不會想告訴我你還是傻丫頭吧?”
“討厭啦!榕哥就知道欺負(fù)我。”微紅著臉說完後,她站起身逃跑似的閃出了店門。
“我是不是在這裏待的太久了?”有些恍惚的望著她嬌俏的背影,方榕的腦海裏忽然閃過這麼一個問號。
“榕哥,我已經(jīng)和隔壁的老金頭說好了,你一會直接去推他的三輪車就行。”一進(jìn)門,小蔣就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說道。
“嗯,小蔣真是越來越能幹了,嗬嗬。”方榕笑著摸出一根煙,剛要點燃,忽然又停住:“小蔣,有沒想過自己開間書店?”
“什麼?榕哥,你別開玩笑了,這聊城有咱們這家三泰,還有誰能指望開書店過活?你該不是不要我了吧?”說到這裏,小蔣的聲音忽然低了下來,剛還笑嘻嘻的臉上也布滿了驚疑不定的疑雲(yún)。
“什麼話,我隻是隨便問問而已,你小腦袋怎麼就會聯(lián)想到那裏?”低頭點上煙後,長長的吐了個煙龍,方榕輕笑著答道。
“嚇我一跳,還以為我做錯什麼,你不要我了呢,嘻嘻。”嘻嘻笑著,好似從沒表現(xiàn)過剛才那番驚疑模樣的小蔣坐迴了自己的位置。
“你剛才說聊城有了咱們?nèi)蜎]人會指望開書店過活,這句話錯了。”放下手中的書本,又抽了口煙後,方榕忽然正色說道。
“嗯?什麼?”重新揀起書本的小蔣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因為這三年來,方榕很少這麼正色的說過類似生意方麵的話題。盡管在不經(jīng)意間,他常常說出和做出些讓她暗暗佩服不已的事情來。
“當(dāng)初我來到聊城,那會這裏除了新華書店,再沒有一家書店,但是到了現(xiàn)在,你算算這街麵上一共有幾家書店?”
“除了我們和新華書店,還有五家,可是他們五家做的加起來也不到我們一家啊,怕什麼?”小蔣不解的問道。
“盡管他們生意不如我們,可是能維持到現(xiàn)在,也說明生存的空間蠻大。所以與其說是你說錯了,還不若說是我錯了。”伸手又從櫃臺上的煙盒裏摸出根煙對上火後,方榕說道。
“又怎麼說是你錯了?”奇怪之下,小蔣都忘了伸手扇麵前繚繞的煙霧。
“如果光從生意的角度來看,當(dāng)時我開這家三泰的時候,應(yīng)該一口氣在聊城的各十字路口,同時開上五到六家書店的,那樣的話,到時候我集中進(jìn)貨,分散銷售,各個店之間還可以相互調(diào)書,不但成本低了,而且規(guī)模也大了。如果做到那樣,才真正可以說,除了我們之外,在聊城不會有人指望開書店過活了。”有些懶散的半躺坐在那裏,方榕慢慢的說道。
“榕哥,那你當(dāng)時為什麼不這麼做呢?”閉上眼睛想了想,馬上明白過來的小蔣有些遺憾的問道。
“當(dāng)時沒想到啊,嗬嗬,我也是最近才想起來的。”方榕笑道。
“要是當(dāng)時你就想到的話,哇,榕哥,你就是大老板了呢,嘻嘻。”小蔣有些神往的說道。
“我最近還想到了些別的,想不想聽?”深吸了口煙的方榕又微笑著說道,鏡片後的眼神裏閃爍著一股光芒。
“當(dāng)然要聽了,榕哥你快說。”被挑起興致了的小蔣站起身,挪動椅子放在方榕麵前一米多遠(yuǎn)的地方,坐下來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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