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已經(jīng)清醒了？到底什麼事讓你又變成這副熊樣了？”吸著煙，方榕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冷冷地注視著狼狽不堪的羅發(fā)榮問道。此時的羅發(fā)榮已經(jīng)脫掉了濕透的衣服，就那麼隻裹著一條大浴巾出現(xiàn)在他麵前，本來就不多的頭發(fā)濕乎乎的貼在頭皮上，還不時的有水珠在往下滴，看上去很是狼狽。


    “阿嚏！”猛烈的打了個噴嚏後，顯的越發(fā)狼狽的羅發(fā)榮癱在了沙發(fā)上，低著頭躲閃著方榕的目光，隻管低聲嘟囔道：“你把我弄感冒了。”


    “少廢話，到底怎麼了？”方榕眼中精光一閃，有些不耐煩了。


    “下午我去給你報名，順便找熟人打聽了一下這次拳賽的消息，發(fā)現(xiàn)情況不太妙。”順手也從桌上的煙盒裏取過一支煙點上，羅發(fā)榮蜷在沙發(fā)上似乎很不情願地嘟囔著。


    “怎麼？”方榕微微一愣，前傾著身子問道。


    “這次的報名費是一百萬美元不錯，可是程千裏那家夥到底是外行，他並不知道這次來參加比賽的到底是些什麼人。”噴著煙龍，羅發(fā)榮逐漸恢複了平靜，語氣也沉穩(wěn)了下來。


    “哦？”方榕沒有多問，隻是輕輕揚了揚眉毛。他知道羅發(fā)榮隻是在整理思緒。


    “小方你也知道，就黑市拳賽的水準(zhǔn)來說，咱們這邊參加拳賽的拳手水準(zhǔn)最高也隻是在國內(nèi)頗有名氣，和世界頂級的那些高手有多少距離咱自己明白。可是這次，之所以報名費這麼高，獎金那麼豐厚，就是因為這次比賽還有四個當(dāng)今世界頂級的超一流高手參加，亞洲地區(qū)各地黑市拳壇的霸主也來了不少。這怎麼能叫我不擔(dān)心呢？”長歎著，羅發(fā)榮隻是茫然的吸著煙，打住不說了。


    “這麼說是你對我沒信心？”方榕聽完並沒像他想像中一般跳了起來，隻是摁滅了手中的煙頭，淡淡地問道。


    “話不是這麼說，小方，我要是對你沒信心，就不會在知道這些後還是硬著頭皮報名了。隻是我迴來以後，越想越為你擔(dān)心，可你又睡了，不讓人打攪，所以隻好自己在這裏喝悶酒。”臉上爬上一抹苦澀的微笑，顯得越發(fā)憔悴了的羅發(fā)榮解釋道。


    方榕心裏小小的一個波動，忽然就明白了自己為何在多年之後，明知道羅發(fā)榮已經(jīng)潦倒了的時候，還會自覺不自覺的找上他，在白天和程千裏訂約分錢的時候，還會拉他一把。


    原來在自己心目中，這個在別人眼中的羅剝皮，畢竟還有他可取的一麵，最起碼，在這個徹頭徹尾沒有溫情和道義，隻認(rèn)金錢和實力的黑市拳壇，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圈子裏，從認(rèn)識他開始，他就不曾真正對旗下的拳手做的太絕過。


    就連自己，這個當(dāng)年他眼中絕不可缺的搖錢樹，在自己下了決心要走的時候，他也隻是黯然的忍痛選擇了放棄，並沒有用那些卑鄙的手段留難或者對付自己。


    可這，是不是就是他今日被人坑到如此境地的原因呢？畢竟，在現(xiàn)今這個連普通社會都物欲橫流、殘酷似鐵的世上，原本就黑暗到不見天日的黑市拳壇裏的齷齪和無情可想而知。


    像他這樣的人倒下去，可能真的隻是遲早的事。


    想到這裏，方榕忽然有些淡漠的笑了起來。一麵承認(rèn)現(xiàn)實這麼冷酷，一麵自己卻又自覺不自覺的想幫他一把，自己的行為又何嚐不是可笑的厲害？


    “小方，怎麼了？你覺著我這擔(dān)心很可笑？”羅發(fā)榮顯然誤會了他的笑容，有些不高興的瞪著他問道，連煙都不抽了。“當(dāng)然不是了，羅頭你誤會了。除了你剛說的那些人，咱們這邊還有誰也報名了？”方榕笑了笑，又點起了一根煙。


    “這邊隻有周光頭替那小子報名了，其餘的幾家因為財力和手下沒有夠水準(zhǔn)的拳手，都放棄參賽了，不過聽說這次外圍的賭局的盤口開的非常大，特別是下午程千裏專門為你開出的盤口，是咱們這裏接受下注最多的，不過到目前為止，並沒有他預(yù)期的龐大投注進入。


    “這也從另一個角度說明那些深知拳市內(nèi)幕的那些大佬們也並不看好你，盡管你曾經(jīng)在這裏有不敗的神話。畢竟，那幾個頂級高手的實力太恐怖了！”說著說著，羅發(fā)榮的臉色又陰沉了起來。


    “羅頭，能不能查到他們的實力和以往參賽的資料？”


    “都在這裏，你自己看看。我看得都驚出了一身汗，超一流高手的實力和戰(zhàn)績，實在叫我不能不擔(dān)心。”說著，羅發(fā)榮從茶幾下的提包裏拿出一疊資料來。


    方榕接過來一看，第一頁上便用紅筆勾畫出了四個頂級高手的戰(zhàn)績和實力介紹。


    約翰馬庫斯，綽號“地獄魔王”出生於南美，來自西伯利亞訓(xùn)練營，身高一米八八，體重一百零二公斤。臥推一百六十公斤，深蹲五百二十公斤。以往戰(zhàn)績：一百六一戰(zhàn)全勝，其中一百一十四場擊斃對手。


    梅裏霍根，出生於加納，綽號“食人魚”，身高一米九六，體重一百一十三公斤。臥推一百四十公斤，深蹲五百八十公斤。以往戰(zhàn)績：二百六十七戰(zhàn)全勝，其中一百七十七場擊斃對手。


    桑德托迪薩，出生於菲律賓，身高一米八十，體重八十八公斤，臥推一百公斤。深蹲四百九十公斤。以往戰(zhàn)績：一百三十二場全勝，其中九十七場擊斃對手。


    弗蘭克齊亞，出生於泰國，綽號“鱷魚”，身高一米八一，體重八十公斤。臥推一百零五公斤，深蹲五百二十公斤。以往戰(zhàn)績：二百零一場全勝，其中一百三十一場擊斃對手。


    靜靜的翻看著這些頂尖黑市拳手驚人的過往戰(zhàn)績和實力資料，方榕的臉上並沒出現(xiàn)羅發(fā)榮設(shè)想到的任何沮喪。等了一會，他有點急了：“怎麼樣？小方，有把握嗎？要是沒把握的話，等天亮了我去想辦法退出比賽，犯不著為了錢把自己命送掉。這些天我算是明白了，人有時候真的不能光為錢而活著。”分外誠懇的，羅發(fā)榮伸手握住方榕的胳膊勸道。


    “我已經(jīng)很久沒見過大海了，有些怪想的。”輕輕地放下手中的資料，方榕笑著道。


    “小方，千萬別硬撐，這幾個人真的很難對付，他們幾個都有開場幾秒就擊斃對手的記錄，而且格鬥技術(shù)掌握的非常全麵，所以我才……”


    “所以在你的資料裏並沒寫他們的擅長的絕技是什麼對吧？我明白的，像他們這些人，不管用那一種格鬥技巧都足以在瞬間致人與死地，所以根本無所謂什麼擅長或不擅長，我明白的。”輕拍著一臉憂色的羅發(fā)榮的肩膀，方榕卻倒過來安慰他了。


    “你真有把握？”半信半疑的羅發(fā)榮從沙發(fā)上坐起來了。


    “難道羅頭你忘了當(dāng)年你給我取這個暗修羅的綽號時的情景了嗎？”方榕的臉色變得嚴(yán)肅了起來。


    “那怎麼會忘記呢？”也許是感覺到冷了，羅發(fā)榮渾身一顫，打了個哆嗦。


    “那你還擔(dān)心什麼？快去睡吧，我出去走走，太久沒來這裏，想去海邊看看日出，你醒了就來老地方找我吧。”淡淡地展顏一笑，方榕站起身，走到門口，突然停下迴頭道：“別忘了帶包煙。”


    ※※※


    “王小明，你醒了？感覺怎麼樣？能說話不？”在省城醫(yī)院的急救室內(nèi)，王小明剛從至深的昏迷中睜開眼睛，還沒從肩膀撕裂般的疼痛中明白過來室怎麼迴事呢，一直在焦急的等他醒來的那兩位警官就開口問話了。


    “這是在哪裏？我肩膀怎麼這麼疼？”迷迷糊糊的轉(zhuǎn)過頭，王小明並沒看清麵前的人是誰就沙啞著嗓子問道，他還弄不明白自己現(xiàn)在到底是在那裏。


    “你在醫(yī)院裏，你肩膀受傷了。”一邊等候著觀察他傷勢的大夫忍不住了。


    “王小明，你還記得前天夜裏你做過什麼嗎？”等了近一天一夜的警官也忍不住了。


    “前天夜裏？”王小明有些眩暈的閉上了眼睛，到這時，他昏昏沉沉的大腦裏已經(jīng)想起發(fā)生過的事了。


    “王小明，你年紀(jì)還輕，做過什麼要好好給我們說，可千萬別自誤，這次你闖下大禍了。”一看他又閉上了眼睛，一直沒說話的另一位警官也急了。


    “我什麼都想不起來了，我頭好暈，我好累啊。”半睜著眼嘴裏嘟囔了兩句，已經(jīng)下了決心什麼都不說的王小明又昏昏沉沉的睡過去了。


    兩個警官隻能麵麵相覷著歎了口氣，坐在一邊又點起了煙。


    ※※※


    方榕慢跑到海邊的時候，天還剛剛有點蒙蒙亮，在深邃微白的天空中，還有幾顆寥落的晨星在那裏閃爍著漸漸淡下去了光輝。靜謐的海灘上，伴隨著波濤永不停歇的節(jié)奏，零星的散落著幾個朦朦的身影，此時也如方榕一般，深怕打破了拂曉的寧靜，隻是默默地站在那邊等候著日出來臨。


    盡力深長的唿吸著沙灘上微帶鹹濕的空氣，方榕靜靜的站在海邊放眼遠眺，就在那水天融為一體的蒼茫遠方，淡淡的縹緲晨霧彌漫的海平麵上，已經(jīng)隱隱約約泛起了粉紅色的霞光。隨著霞光的慢慢散開，深邃微白的天空抖掉了青藍色的麵紗，換上了粉色的新裝。廣袤的大海也隨著這片金粉似的雲(yún)霞的擴散，蕩漾起了金色的波濤。


    “嗨，我說你是在跟蹤我嗎？怎麼我到哪裏都能碰到你？”就在這時，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就在方榕的耳邊響起，打斷了令他沉醉的晨曦。


    “怎麼是你？也來看日出？”本來有些不悅的方榕一轉(zhuǎn)身，就看到在朝霞的映照下，顯露出一種猶如天使般神色的少女。在心裏微微一顫的瞬間，他剛剛冒起的閑氣轉(zhuǎn)眼便消失的幹幹淨(jìng)淨(jìng)。


    竟然在這裏又再次碰上那位酷似葉楓的少女。方榕一邊竭力淡淡地打著招唿，一邊不由的在心裏呻吟了起來：“老天，你到底要玩我到什麼時候才甘心？”


    “別說的和真的一樣！看日出？我看是藉口吧？”意似不屑的撇了撇嘴，就在越見燦爛的朝霞輝映下，說話的少女臉上也蒙上了一層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