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山,跟你說過多少遍了,請人是要有誠意的,你這樣把人強拉上來,又不說個緣由,那能算是請麼?”屋裏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
“我說了爺爺要請他,可他不跟我走,我也沒辦法啊。”這個叫張山的中年男人不好意思的撓著後腦勺辯解道。
說完他扭臉對著我小聲說:“我爺爺叫張世勳,村裏人都叫他張師傅。我可告訴你了啊!”
“你這個笨蛋,咳~你說跟沒說一樣!”的老人一邊說話帶咳嗽的一邊從屋裏走了出來。衝我笑道:“乖徒弟,你終於來了!咱們有年頭沒見了吧?”
原來是市醫院太平間的看門老頭兒!難怪剛才聽他說第一句話的時候我就覺得這聲音耳熟,仿佛在哪聽過。
“你……”我不禮貌地指著老頭,不知道該怎麼說。
“嗬嗬,這就是我家,我就是這個村子的人。”老頭笑瞇瞇地看著我,但還是那麼一副陰沉沉的感覺。
“你忘了,我說過我們會再見麵的。咳咳~”老頭兒使勁兒咳嗽了兩聲,叫張山的中年人趕忙從屋裏搬出來一張太師椅,待老頭兒坐下後就垂首站在他身後。
“等等!”我終於迴過神來。“誰是你徒弟?”
“嗬嗬,就是你呀!”我明白了,這個叫張山的大漢為什麼管我叫師叔了:他管老頭叫爺爺,按老頭說的,就算我是他徒弟,那就是和他爸爸一個輩兒的。他自然要叫我師叔。
“我什麼時候拜你為師了?你可別亂說!”我有點不高興,就算你年紀大,哪有一見麵就死活要認徒弟的?你又不是什麼名人。
“嗬嗬,兩年前啊,你忘了?”
“……”
“那天晚上你去找我,拜了祖師爺沒有?”
“……”
“你給我敬茶了沒有?”
“……”
好家夥!老頭原來設了個套兒,一直在這等著我呢!
“開什麼玩笑!你那是騙著我拜的!”我憤憤地說到。
“不騙你你肯拜啊?”老頭邪邪的笑著。我也終於明白當年他這個邪笑的意思了。
我這時真是無比的鬱悶,不承認吧,這些事情我確實做了;承認吧,難道真的要拜他為師啊?鬼知道他是幹什麼的。
“我知道你有很多話想問我,今天左右有空,那我就從頭說起吧。張山,再搬兩把椅子出來,你也坐這裏聽。咳……”張老頭喝了兩口張山端給他的茶後,也不管我肯不肯坐下來聽他講,就自顧自的說了起來。
第七章 可憐的人(1)
“從哪說起呢?就從咱們倆手腕上的這個胎記說起吧。說多了怕你一時也接受不了。這個胎記有個說法,它被稱叫做‘無為印’。”
三個圓分別代表天道,也就是你腕子上最大的那顆圓;鬼道,中間的圓;人道,最小的圓。由於鬼數陰,地為陰,所以暗合天地人三道循環的說法。但是你腕子上代表地和人的印記幾乎一般大小,極是少見。
凡是像咱們一樣右手腕上有這無為印的人,通常被稱為掌印人……
“等等,是你們,別帶上我。再說了,我說我要行什麼道了麼?”我毫不客氣的打斷了張老頭兒的敘述,這還沒講幾句呢,就把我跟他歸為一類了,我可不想當神棍。
“嗬嗬,你聽我說完,行不行道,不是你說說就算了的。”張老頭一點也不在意我的冒犯。我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實在懶得和他爭辯。
“掌印人不是一個宗教或門派,我剛才也說了‘道’這個字,不過我指的是道路,不是道家的那個‘道’。雖然掌印人是天生的,但也有許多人空有無為印,卻不懂得如何使其發揮功效,造福一方百姓,一生碌碌無為……”
“打住,既然這麼多人,你偏找我幹嗎?”我不想再聽,站了起來。本來被騙著拜師就憋了我一肚子的氣兒,這個張老頭偏又是鬼話連篇。我就是平平凡凡的一個人,我也沒能力掌什麼印,讓我信這些,我承認我很難辦到。
“咳……如果我沒看錯,你可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奇才啊!”張老頭顯是沒有料到我這麼快就不耐煩了,說走就走。
“那好,我有幾個問題,你如果迴答的讓我滿意,我興許會繼續聽下去。”我已經確定這老頭是在胡說了。還什麼百年難得一遇,我自己都沒發現,讓他給發現了?
作為他騙我的代價,我要狠狠的打擊他一下。
“第一,擁有無為印,能掙錢麼?”我開始向張老頭發難。
“不能。”張老頭迴答的很幹脆。
“那好,第二,擁有無為印,能令人起死迴生,救死扶傷麼?”
“……也不能,天道循環,不可反其道而行之。”
“第三,擁有無為印,會對我目前的事業有幫助麼?”
“……不能。但是換個角度,你可以幫助許多其他人……”張老頭開始心虛起來。
“好了,也就是說,擁有無為印,對我其實一點好處都沒有。我也不是沒有愛心,但你不覺得扶危濟困這種責任,不應該也沒理由落在我這種普通人肩上。再者,我是一個接受過正規國家教育的人,讓我相信你這些神啊怪啊的,估計很難。”我笑了笑,看著張老頭。轉身準備下山。
“難道你就準備這樣毫無意義的度過你的人生?”張老頭有點激動,提高聲調在我背後喊道。
我扭過臉來看著他:“至少我現在有正式的工作,有我的人生理想。你有什麼資格來教訓我?你指望我將來幹什麼?和你一樣去看太平間?整日與屍體為伍?這就是所謂的人生?所謂的意義?這就是你能帶給我的?”我這時心裏充滿了報複後的快感。
“你怎麼能對爺爺這麼說話!”張山憤然而起。說實話,我很怕他打我,已經做好了逃跑的準備。
雖然我很不忍心以這樣的方式拒絕一位老者,但他說的事情,以及他對我的所作所為,實在讓我無法接受。
“您該找誰找誰去,您孫子不就在旁邊麼?講給他聽好了!”說完我不理他們祖孫倆鐵青的臉色,扭頭往山下走去。隻聽見後麵張山喊道:“嘿!你站住!”張老頭喝道:“張山迴來,不得無禮!咳……”
張山想攔我,卻被老頭阻止住了。
望著我走向山下的背影,張老頭喃喃地說:“人鬼雙馳,心如止水,性若頑石。果然如此!二十八宿為鬼,甲子納音海中金,多好的命啊!唉~真不知道你的存在,究竟是福還是禍?”
我往山下走著,越想越生氣,什麼命好命賤,什麼天授異秉,都是狗屁!難道我天生就活該上不了大學?天生就活該父親早早去世?天生就活該為他人服務?
我又想起父親剛查出肝有毛病的那一年,一個算命的老瞎子在路上撞到父親,被父親攙扶起來後非要摸個手相。相後說父親宅心仁厚,乃大福大貴之命,陽壽絕不低於九十。結果呢?該走的還不是要走?
迷信!愚昧!我心裏不斷地罵道。我怎麼會相信這麼一個老神棍的胡說八道,居然還稀裏糊塗地拜他為師。說出去人家不笑死我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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