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日本子戰死一匹馬、一條狗也要塑像供奉,政府派下人去到亞洲各國重金懸賞日軍屍骨。再看看咱們可實在是有些淒涼,三百多萬國軍將士戰死沙場,到頭來無名無姓無碑無墓。臺灣孤懸海外,忠烈祠裏供奉的官兵也無非三十九萬而已,想來不免令人扼腕長歎。
“嗯。”我趕忙把嘴裏的蝦仁咽了下去,點點頭道:“麻倉先生一片孝心實在令人敬佩,但是你這事求我可就求錯了。”說罷朝小九一指道:“我妹子的父親可是道家的前輩高人,我這點兒能耐也就是海叔他老人家的一些皮毛,你哪能放著高人不去求,反而來求我這個半路出家的生手?”
麻倉浩聽我這話便朝小九望了望,小九遲疑片刻,對我說道:“子乾大哥,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爸那脾氣,他的手藝是不會賣給日本人的。”
也對,我心說海叔那老頭其實也挺倔,他師爺鎮海真人的死和日本人脫不開幹係,連那自稱琉球人的高屋敬一也在他那碰了一鼻子灰。別看他把閨女送去日本念書工作,可真讓他替日本人登臺做法估計還真就夠嗆。想到這兒我忽然覺得有些奇怪,世界上這麼多國家,這老頭為啥偏偏把女兒送去日本?
“這事也不難吧?”我想了想對小九道:“就算海叔不幹,你是海叔的親閨女,難不成連招魂引魄的本事也沒學到?”
“我出國留學的時候年紀還小。”小九眨了眨那雙笑眼道:“我爸的本事我的確沒學到什麼。要不子乾大哥,你就幫幫忙唄。”
麻倉浩也連忙鞠躬道:“請先生不要推辭,事成之後麻倉浩必有重謝。”
“還什麼謝不謝的。”我擺手道:“說那些都沒用。我隻有一個難處,海叔不幹的事,到頭來我去幹了,要是老頭知道了還不得和我翻臉?”
“這事情咱們還是要瞞著我爸的。”小九很肯定的說道:“不能讓他知道。”
“也行。”我捉摸捉摸這就是幫人家盡孝,說到底也不是什麼壞事,幫幫忙就幫幫忙吧。想罷便問麻倉浩道:“您這先人過世多長時間了?具體是在哪裏過世的?”
“我也是最近才得到確切的消息。”麻倉浩道:“老人家七八十年前過世於長春。”
長春?我心說這咋還和長春幹上了,從李紫怡求我去找男朋友,再到高屋敬一要見袁督師,這些事總是離不開長春。這還真巧,麻倉浩的祖輩也是死在那裏。
“這個……”我躊躇道:“這事可有些麻煩,一是老人家過世時間太長,這魂魄可不見得在不在了。再有這長春和咱們這兒也算是不近,就算這位前輩魂魄不散,能不能大老遠的招來我可也沒什麼把握。難不成咱們還要去趟長春?”
“盡人事憑天命。”麻倉浩道:“無論事成與否,我們晚輩該做的事情一定要做。一切都拜托先生了。”
“咱們三個就去一趟長春吧。”小九朝我俏皮的一笑,臉上又露出了那個小酒窩。說道:“就和我爸說咱們海關的事處理得挺好,你陪我們兩個出去玩幾天。”
禁不住他倆的軟磨硬泡,我隻好答應和他們去長春招魂引魄。我們三個一商量就把出發的日子定在了後天,我捉摸著明天好歹去公司親自和海叔告個假。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去公司上班,貓腰進屋卻不見範胖子和太子妹,隻海叔一人坐在桌子後麵。老爺子一改往常萬事如浮雲的那份鎮定自若,隻見他麵沉似水低頭若有所思,連我進屋他都沒發覺。
“海叔。”我左右看了看道:“範胖子和太子妹呢?還沒來?”
“啊。”海叔聽見我的聲音才算迴過神來,眉目間隱約有些茫然若失,口中答道:“剛才來了一份開買賣要看風水的,他倆跟著去了。”
“看風水?”我噗嗤一笑道:“就範胖子那兩下子行嗎?可別給人家弄砸了。”
海叔卻不接我這茬,朝我招了招手道:“子乾你坐這兒,海叔有話問你。”
海叔怎麼忽然這麼一本正經的和我說話?我心中暗自奇怪,難不成他知道了我要去幫麻倉浩的事?真要這樣這可是大事不好。我也來不及多想,搬把椅子就坐在了海叔桌前。
“子乾吶。”海叔就那麼麵無表情的直視著我,把我看的難免有些發毛。他說道:“你看小九怎麼樣?”
小九?我還以為我幫麻倉浩的事露了陷,萬萬沒想到海叔問的卻是這個。撓撓腦袋答道:“小九挺好啊。嘿嘿,不瞞您老人家說,我還真沒想到你老爺子能有這麼漂亮的閨女。”
“嗯。”海叔點點頭道:“小九是好孩子,你海叔就這一個閨女,她就是我的心肝寶貝。子乾我知道你沒有女朋友,小九也沒有男朋友。你倒是說說看,你倆能合得來嗎?”
聽海叔突如其來這麼一說,我的臉“騰”一下就紅了。這老頭腦袋裏想的到底是啥?這是要讓我和他閨女處對象?我腦袋裏也亂了,倒不是說小九這丫頭不好,人家是海歸的大學生,弄好了還是個外國國籍,個方麵都沒的說,隻是這事由海叔嘴裏麵說出來合適嗎?好像不是正經套路啊。
“海叔……”這事把我鬧得十分尷尬,磕磕巴巴的說道:“小九各方麵條件都比我強,我這個……我……我是沒啥不樂意的,隻是現在都是什麼年代了,也不講父母包辦啊。您老這麼說了,是您瞧得起我,人家丫頭也不見得能答應。”
海叔沉吟片刻道:“我和你爸,我爸和你爺爺,都是師兄弟。咱們是自家人,我有什麼話就明明白白和你講。咱們鎮海門中有大事未了,你海叔年紀大了,不見得什麼時候就要追隨祖師爺去了。閆德彰你閆大爺沒有兒女,這些事就都要落在你和小九身上,你倆在一起互相有個照應,你海叔才能閉上眼睛。”
我心說這老頭平時喝酒賺錢,活得比我還來勁,怎麼今天竟說喪氣的話?口中連忙說道:“您老年紀不大,身體還這麼硬實,說這些話幹啥?我和小九的事得人家丫頭同意,再說就算小九也同意,我們不是也得處處看性格合不合?海叔,您總說咱門中有大事,到底什麼大事?您早晚得告訴我,現在就說出來聽聽不行嗎?”
海叔仰頭眼望頂棚,喃喃自語道:“快了、快了,快要到讓你們知道的時候了。”嘀咕完這幾句話,他又轉下臉來對我說道:“嗯,你跟小九的事你就算答應了,有機會我再去和丫頭說說。”
我見海叔到底還是不提那大事,也就不好再問,隻好岔開話題道:“海叔,您交代下來的任務我可是完成了。昨天和海關的副關長聊得不錯,小九和他那同事都挺高興,非說讓我陪他們去外地玩幾天。我這是來和您告個假。”
“知道,我昨天晚上聽小九說了。”海叔道:“去陪她玩玩吧,你們兩個也多在一起熟悉熟悉。”
“那行了海叔,我可先迴去了。”我起身道:“我得迴家洗個澡,收拾收拾,明天趕火車。”
“昨天我還忘問那丫頭了。”海叔雙手抱肩道:“你們要去哪兒玩啊?”
“長春,他倆說要去長春。”我邊說邊往外走,卻沒在意海叔那忽然僵住的臉。
我貓腰剛出了卷簾門,還沒等抬起頭來,迎麵有人伸手一把將我拉住。
第七章 鬼兵
“穀大哥!”我抬頭一看拉住我這位正是那位孩子被壓死在豆腐渣工程之下的穀大哥。見到穀大哥我不免有些尷尬,當初答應人家給他家孩子做場法事,結果一頭栽進房子拆遷的事,忙得不可開交,他的事早就忘到了腦袋後邊。現在想想這一耽誤就是好幾個月,可實在是不好意思。我想罷尷尬的一笑道:“大哥,不挺好的嗎?你家我嫂子也挺好?”
“都挺好、都挺好。”穀大哥也笑道:“兄弟,大哥專程就是找你來的……”
“大哥……大哥你看這個……”我想著多少有點兒對不住人家,說話就難免有些結巴。
“沒事兄弟。”穀大哥一拍我肩頭道:“大哥聽說你們房子拆遷的事了,鬧得那麼大,咱全市也沒幾個人不知道的。這不我都一直沒好意思找你嘛,現在房子的事解決了?”
“嗯,解決了。”我心說穀大哥這人還真就不錯,不說孩子的事,反倒急著問我房子拆遷。連忙道:“那房地產公司現在歸我王叔了,萬事好商量,前陣子才處理完。穀大哥,我明天還得出趟門,也就三兩天,迴來我就啥事都沒有了,咱好好給你家孩子做場法事你看咋樣?”
穀大哥抓住我的胳膊不撒手,嘿嘿一笑道:“兄弟,大哥可算是抓著你了,這可不能輕易放你走。你不是明天出門嗎?咱今天就把事處理完吧。”
我撓撓腦袋,心說範胖子和太子妹還一起跑了去給人家看風水,我自己登臺做法超度冤魂連個搭把手的人都沒有。這份活兒是我欠下的債,總不能讓海叔他老人家給我打下手吧?再想想沒幫手就沒幫手吧,超度個孩子可也不是啥大事,這活兒早晚得給人家幹了,早弄完早省心。
想罷對穀大哥道:“行,就這麼地了,大哥你等我迴屋拿點兒東西。”
我轉身進屋和海叔打個招唿,說幫朋友去幹點活兒,收拾了些應用之物就轉身出屋。海叔坐在桌子後麵依然低頭若有所思,隻是“哼”了一聲,也不知聽清楚我說什麼沒有。
穀大哥看我挎了個包出來,緊忙問道:“兄弟,你看咱這法事去哪兒做合適?”
“就倆地方。”我掰著手指頭說道:“學校和公墓,孩子平時應該就在那附近。學校咱是不能去了,到學校畫符燒紙比比劃劃的人家不還得把咱轟出來?咱就直接去公墓吧。”
“好、好、好。”穀大哥連聲說好。我倆上了他那輛東風日產,油門一踩直奔公墓而去。
我們哥倆到了公墓,我合計著也別咋咋唿唿的了,咱能把事情辦好就行。找公墓物業借桌子,費了半天勁,給人家50塊錢算是租來張小桌。桌子擺在墓碑一邊,從包裏拿出法器擺好,這香案就算完事了。我也不穿戴法衣道冠,於墓前焚化兩道靈符,口中念念有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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