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常言隔代親,這是實話。趙七九跟他家老爺子能沒大沒小,但跟在他父親麵前卻很恭謹。
看著前麵人頭攢動的鬧騰,我跟趙七九閑扯著,身邊有個土狗在我褲腿上來迴亂蹭。我不時伸手逗弄一下,覺得跟動物打交道比跟人打交道舒服多了。最起碼你不用時時提防著它當麵笑臉背後卻捅你一刀。
“汪!”土狗忽然身體一僵。它猛的轉身,前肢下屈做出攻擊的姿態,低沉的‘嗬哧’聲從喉嚨不斷發出。隻是土狗就叫了那麼一聲,便壓著嗓子好像是不敢再叫,它支撐著身體的兩條後腿不開始不停的發抖,如同發現了令它驚恐無比的東西。
“老九,有狀況!”我將手裏的香煙撚滅在石墩上,迅速站了起來看向土狗盯著的方向。村子的巷道中空無一人,大家要麼在自己家裏沒出來,要麼都圍在楊老六家門口看熱鬧。
趙七九猛地站起,跟我說道:“正主來了,趕緊進去!”說著,就趕緊往人群裏麵擠。
看熱鬧的人很多,大家都爭著搶著想要往前一點,所以想要進去很難。
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我從外麵擠到裏麵出了一身的汗,身上的襯衫都完全貼住了很不舒服。
趙七九情況差不多,但我們現在卻顧不了這些。娶親上最令人擔心的喜鬼出現,不把它抓出來事情會很麻煩!喜鬼鬧場,會害死人。
“存龍,範存山呢?”擠進去,範存山已經不見了蹤影,趙七九看著周圍的人群臉色陰沉到了極點。從外麵擠進來,喜鬼同樣不見了蹤影。
趙七九有陰陽眼,但正如他所說,陰陽眼不是萬能的。其實陰陽眼還有個稱唿,陰眼。陰字不光是指能看到那些牛鬼蛇神,還指隻有在陰氣壓過陽氣的地方才能打開陰眼。
範存龍指了指開著的兩扇黑色小木門,說道:“存山哥進去請新娘子了。”
趙七九眉頭皺著又對著周圍齊齊打量,而後轉頭對我說道:“起橋,你在外麵看著,我進去。”他說完不待我點頭,便倒夾著大黃傘直接進了楊老六家的院子。
“起橋哥,出事了?”等趙七九的身影消失在木門後麵,範存龍有些擔心的問我。
我朝他笑笑,說道:“小事情,不礙事!”說完我隨意站到了花轎的旁邊,有些擔心裏麵的鎮轎石鎮不住喜鬼。
趙七九將我留在外麵,並非是怕我跟他進去遇到什麼危險,而是讓我在外頭盯著。那喜鬼消失的莫名其妙,它要是真的藏匿起來,要是不借助特殊的物件,根本就找不出它的方位。
所以趙七九去裏麵找,因為在楊老六的家裏,他的陰眼才能打開。我便守在花轎的一旁,盯著外頭的一切動靜。
至於說我能不能對付得了那種東西?其實有些東西說白了,我們這些人,整天就是跟這牛鬼蛇神打交道,誰沒有些防身的本事?趙七九能找我跟他一起,本身就是存著萬一出現意外讓我幫忙的心思,不然要是領著一個普通人,隻會成為累贅。
這些牛鬼蛇神,也分很多的種類,它們各自都有自己害人的手法。就算如一些活在世界上很多年的老古董,都不敢說自己能認出這世界上所有的陰物。
而其中,這喜鬼的存在最特別。
沒人知道喜鬼是怎麼形成的,它雖然被稱為‘鬼’,但身上卻沒有半點的鬼氣或者陰氣。我從一本書上看到過說,喜鬼是應婚娶之事而自生的。這等婚嫁之事,本身就最能積聚陰煞氣,而這些陰煞通過某種未知的原因跟活人產生衝突,便會形成喜鬼這種東西。
其實要殺它的辦法很簡單,隻要這門親事吹掉,則應這門親事而生的喜鬼自然就會從世界上消失,但是這樣顯然行不通。
我永遠相信,人便是這個世界上最恐怖最高等的生物體,這種生物體存在著無限的進化潛力,能夠降服任何一種東西。喜鬼雖然詭異,但終究是鬼,是鬼,那抓了便好。這道理很簡單,這我們這群人的眼裏,也是理所當然。
第九章 豬林子
半天沒見動靜,我並沒有感覺到有不合適的氣息跟花轎中的鎮轎石產生衝突。這讓我疑惑,莫非那東西真的跑楊老六家裏去了?
再過了四五分鍾的時間,趙七九從楊老六家裏走了出來,他的臉色還是有些不好看。
“裏麵沒有,外麵有什麼動靜沒?”趙七九在我身邊低聲詢問,我微微搖頭道:“沒,都很正常。”
“那便是不正常了!”趙七九歎了一口氣,然後跟我說道:“那我能百分百確定,它藏在人群裏,甚至說不定現在就站在我們身邊。”
聽趙七九這麼一說,我立刻朝著身邊的人看了一眼,而後才想到這裏除了有數的幾個人,我跟趙七九其實是誰都不認識。那就算喜鬼現在真的是我們身邊站著的某人,那也無從辨認。
我想了想,總覺得那它就這麼混在人群裏,豈不是永遠都找不出來它了?這不合理,應該有破綻才對。我問趙七九:“那玩意有沒有什麼具體的特征?”
趙七九想了想,對我說道:“喜鬼千變萬化,但是唯一有一點它永遠都變不了。”
“什麼?”
“臉,它永遠都是一副笑臉,好像從內到外都透著十足的高興跟喜氣。但是它的笑容會給人一種十分假的感覺,很假,看得多了會不自覺的陷進去被催眠。”
聞言,我朝著周圍再次打量。但這時候大多數人的臉上都掛滿了笑容,大家都是一臉高興或者興奮或者期待的看著楊老六家裏,等著新郎官將新娘子接出來。
“這算個屁的特征!”我低聲咒罵,這還怎麼找?雖然也可以等到喜鬼動手害人的時候再將其揪出來,但是那樣風險太大。萬一我跟趙七九沒有反應過來,那可真的要釀一場人間慘劇了。這不是我願意看到的,會害了別人,也會徹底毀了趙七九的名聲。
趙七九捏了捏鼻梁,臉色稍微舒展開了一點:“走一步看一步吧,總能找到破綻,其實我們要做的就是讓他們平平安安的成婚。”
“也隻能這樣了。”我點頭,喜鬼的存在就像是一個陰霾籠罩在了我的心裏,讓我不管看什麼都覺得有些不舒服。
“新娘子出來了!”不知道是誰率先喊了一句,好容易平靜下來的人群頓時又開始攢動。大家擠破了腦袋往楊老六家門口湊。這時候範家莊迎親隊伍中的一個漢子,將一卷炮仗鋪在了楊老六家門口點燃。劈裏啪啦的聲音頓時響起,隨之而起的還有嗩吶鑼鼓的聲音。
在充滿了喜氣的大喜調中,範存山跟蓋著紅帕頭的楊家姑娘從白色煙霧裏走了出來。範存山一臉興奮的笑意,這是人生之喜事,更何況娶得還是一個漂亮的大姑娘。
“我說範家小子,你可得好好對待我們村這姑娘!”有楊村的男人對範存山大喊,範存山紅光滿麵的說著一定一定,才在眾人的祝福中來到了花轎旁邊。
趙七九立直了身體,大喊道:“新娘上轎!”
抬花轎的兩漢子將轎木下壓,趙七九‘砰’的一聲撐開了大黃傘遮在新娘頭頂。掀開轎簾,將放在花轎裏的石頭取出塞進懷裏。一切程序昨晚,新娘才坐進了花轎。
“啪!”一盆清水從門中潑了出來,隨後便是婦人嚎啕大哭的聲音。楊老六跟自己的老伴站在院子裏,這大男人也抹了兩行眼淚。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自此,他們楊家養了二十多年的閨女就成了別人家的媳婦,要跟著別人姓了。
兩個長相平平,身材卻十分魁梧的漢子從楊老六家裏走了出來。他們兩個是新娘子的哥哥,要隨著迎親隊伍將自己的親妹妹送到範家莊,在那邊見證了婚禮之後才能迴來。
等範存山再騎到了那頭憨驢的背上,趙七九收了大黃傘重新倒夾在胳膊下,提升喊道:“新娘坐穩嘍!起轎,迴!”
花轎得從另一個村頭出去。那邊村頭擺了大鼓,這是楊村人在給他們村的姑娘送行。鼓聲鑼聲跟迎親隊伍的嗩吶聲相得益彰,雙方配合得十分默契,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村頭一群孩子擋了路不讓出去,這邊趕緊有人去發糖塊,每人給兩塊,意思是好事成雙。
跟大多數人的歡喜不同,我跟趙七九走在一起都是皺著眉頭。在村裏還能安全點,這要是出了村子走在人跡罕見的大山裏,那喜鬼恐怕就要出來鬧騰了。
隻是那東西現在究竟是藏身在哪裏?我盯著身前身後,始終不得要領,難道它真的變幻成了一個人的樣子,現在就潛藏在周圍看著我們?想想都覺得毛骨悚然,這東西在身邊,我竟然一點都感覺不到。
“老九,等離開了村子一段距離,你再好好看一下。”我想著離開了村子,也就意味著離開了這人堆。在路上陰氣壓著陽氣,趙七九的陰眼正好能睜開,這樣喜鬼應該就無從藏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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