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蟬兒很榮幸地入選了。


    她們先是小聲說，後來鄭長河跟張大栓也過來了，偶爾插上一兩句，點評一番，有時碰上意見不同的，又爭論幾句，那聲音就大了起來。


    張槐、鄭氏、鄭青木和劉氏，聽著那越來越大的評論聲，麵色古怪，想笑又不敢笑，又佩服他們的記性：那麼多人，咋都能記得哩？也沒見用紙筆記錄。


    見他們這樣鋪開攤子，鄭氏早上興起的挑兒媳女婿的心思忽然就熄滅下去了。


    於是，自以為解決一樁麻煩的葫蘆，渾然不覺陷入了更**煩中。


    連板栗跟小蔥也覺得渾身汗毛乍起，還以為是下到地底，寒氣逼人的緣故，卻不想想，如今是冬天，這溶洞可是比上麵暖和呢。


    就在鄭家和張家人歡聚的時候，榮郡王小兒子洪霖和兵部郎中家的混世魔王胡鎮(zhèn)進(jìn)村了。


    第098章真是欠管教


    清南村老村的村口，洪霖騎在馬上，漠然地打量眼前的村莊。


    林木中間夾雜著各式農(nóng)家院落，大多都是青磚小瓦。雖是冬季，樹枝都光禿禿的，樹梢上卻也有許多麻雀啾啾唧唧，跳來飛去，伴著雞鳴犬吠，一副擾攘的畫麵，卻使人心情格外寧靜。


    村莊的西麵，橫亙著連綿的山巒。


    洪霖卻半點不為所動，眼裏隻有蕭索和貧瘠。


    催馬進(jìn)入莊子，仿若一腳踏入繁華背後的世界。


    才走一段路，就糊塗了：村子裏的小徑如蛛網(wǎng)般，家家相通，戶戶相連，往村莊深處延展，到底要走哪一條？


    正皺眉間，一個裹著舊棉襖的老漢牽著頭牛從小徑深處走來，嘴裏還哼著小調(diào)。


    隨從急忙上前相問。


    老漢咧嘴一笑，露出兩排不大整齊的黃牙，中間還掉了一顆，看得洪霖嫌惡不已，緊閉嘴唇，把目光轉(zhuǎn)向別處。


    老漢全不在意——這些來書院的老爺們都是一個樣，他仔細(xì)又殷切地指了出村的路，又說出了村隻有一條大路通往山邊，到了鄭家大門前，有牌子指引人往書院去，走不丟。


    胡鎮(zhèn)喜歡人抬著捧著他，見這老頭如此識相，抬著下巴傲然道：“你這老頭倒有幾分眼色，知道爺們是去書院的。”


    老漢含笑道：“那是，兩位老爺看著就是斯文讀書人，錯不了！”


    說完，便牽著牛讓開路，讓這些老爺們先過去。


    誰料這一會的工夫，那畜生便在路上屙了一堆熱氣騰騰的牛糞。


    老漢轉(zhuǎn)身看見了，心疼地說道：“作死的畜生，一早上在牛棚都不屙，才出來就屙了。你不曉得多憋一會，等會屙到田裏不好？”


    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扯起嗓子對村子深處叫道：“老婆子，老婆子！”


    村裏應(yīng)了一聲，聽起來頗不耐煩：“啥事？”


    老漢喊道：“把糞筐背來。牛屙屎了！”


    這迴那聲音答得響脆：“噯！就來了。你在那等會我，莫要讓人撿走了。”


    老漢忽然想起旁邊還有一**尊貴的人哩，忙轉(zhuǎn)頭嗬嗬笑道：“老爺們先走吧，可不敢耽誤你們的事！”


    一泡牛糞本也不算什麼，隻是兩人那對答，聽在眾人耳裏說不出的怪異。


    胡鎮(zhèn)看著那銅盆大一堆綠茵茵的東西就要破口大罵，可是剛才老頭誇他是斯文人，忽然間翻臉有些不大像，隻得強忍著，催馬先過去了。


    眾人也唿啦啦地跟過去。


    進(jìn)入村子深處，農(nóng)家院子盡皆展現(xiàn)。


    有些人家收拾得比較幹淨(jìng)、規(guī)整：門口墊了大石板，又用碎石鋪成小徑入內(nèi)，籬笆牆頭上蹲著幾隻雞，悠閑地剔著雞毛，牆內(nèi)翠竹森森、桂樹常綠，廊簷下晾著些臘味和幹貨。


    有些人家門口卻是踐踏的一團(tuán)糟，豬在樹底下拱著，滿院子雞亂竄，搖搖擺擺剛走路的小娃兒就在那堆畜生中間玩耍，臉兒和手爪子都漆黑。


    洪霖看了覺得忍無可忍，對這鄉(xiāng)野之地的嫌惡到了極致。


    他後悔萬分：為何沒想法子讓父親改主意。


    跋山涉水來到這地方，若是整天心情沉鬱，隻怕不能讓學(xué)業(yè)進(jìn)益，反倒會逼瘋了自己。


    可是再不情願，也來了，且看吧！


    穿過連接老村和新村之間的桃柳夾道，來到鄭家大院門前，果見宅院左側(cè)有一條上山的路，青石鋪就，旁邊豎著一個大牌子，上書“青山書院”。


    正看著，從旁邊院中竄出一黑一灰兩條大狗，對著一行人狂吠。


    緊接著，門內(nèi)又跑出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娃。


    深青色衣褲，頭上帶著紫紅色的棉布尖頂小帽兒，尾端綴著兩個布包的小圓球，臉兒紅潤，眼睛亮亮的，一邊喝住狂叫的大黑狗，一邊好奇地打量他們。


    這個還算能入眼，洪霖心下想道，原來鄉(xiāng)下娃兒也不都是黑不溜秋、滿臉鼻涕汙垢的。


    胡鎮(zhèn)到了新地方，新鮮，那是處處顯擺，不說話心裏憋得慌。


    他拿馬鞭指著小娃兒道：“嘿，小子，書院是從這上山嗎？”。


    小娃兒沒吭聲，隻是滿臉迷惑地瞧著他。


    胡鎮(zhèn)不耐，忍不住道：“原來是個啞巴！”


    隨從也都湊趣的笑了起來，跟看把戲似的打量那小娃兒。


    卻見小娃兒眉頭一皺，小嘴一撇，脆聲道：“你才是啞巴哩！連‘青山書院’四個字都不認(rèn)得，你到書院幹啥去？周爺爺不會要你的。”


    胡鎮(zhèn)頓時臉色發(fā)黑，嘴角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