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章正想心事。隨意應了一聲。
黎水推了她一下,湊近她身邊低聲問道:“師姐,你想什麼?”
黎章低聲道:“阿水,我不是跟你說了麼,任何時候你都要叫我大哥。養成習慣。才不會在偶然間露出破綻。你要把師姐兩個字給忘了才好。”
黎水急忙道:“是,大哥。”
黎章停了一會,才對她耳語道:“我剛才想。咱們如廁始終是個大問題,怎麼才能想出個萬全的主意來。”
黎水無奈地說道:“除了小心避人,還能有什麼好主意!”
黎章望著漆黑的帳頂,自言自語道:“那個花木蘭,她到底是怎樣做到的?為什麼我每次出恭都心驚膽戰?”
黎水也覺得鬱悶:聽說花木蘭在軍中服役長達十二年,到底是怎樣避開袍澤的目光,完成女人那些麻煩事的?
一時半會的,二人想不出妥善的主意。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好在如今黎章是指揮使,有單獨的帳篷,睡覺方便不說。早晚的如廁問題也能在馬桶內解決,然後每天清早由黎水提去倒掉。
這天天剛蒙蒙亮,黎水照常比別的軍士起得早。提著那小小的馬桶就去茅廁倒便溺。
魏鐵見了,搶上前來要接過去,“阿水兄弟,老是讓你幹這個,我心裏過意不去呢。我也在指揮使大人身邊伺候,你就讓我倒一迴吧!”
黎水搖頭,笑著對他道:“我們是窮人家的孩子,從沒被人伺候過的,我大哥不習慣呢!這不過是小事,你就不要跟我搶了。你每天起這麼早,該跟魏大哥去操練才是。把身手練好了,那才能幫我大哥大忙呢!”
魏鐵無法,隻得答應。
黎水就捏著鼻子去了茅廁。裏麵卻已經有人了,是張富,正在大解。
她竭力裝作若無其事,也不對他看,將便溺倒進大糞池轉身就走。
張富也沒當迴事,又蹲了好一會,天色大亮了才完事起身。轉頭無意中掃過糞坑,卻見裏麵好些黑色的草木灰,正是黎水剛才倒便溺的地方。
“是墊馬桶底的吧!還真是講究。”
他暗自嘀咕一聲,轉身出了茅房。
黎章思及女兒家的煩難事,越發謹慎,不肯多跟胡鈞和汪魁來往太密,推說無戰事時應該多加練習,這樣上了戰場才能遊刃有餘。
寒風凜冽中,她將黎水帶到校場旁邊的小樹林,對她道:“這劍法要想練得純熟,非得在戰場上、在亂軍中進行生死搏殺才能長進。不然,平日哪怕舞出花來都沒用。”
黎水苦著臉道:“我也知道這樣。可是,眼下又不打仗,要怎麼辦?再說,在戰場上對敵,長進是肯定的,也容易丟了性命。”
黎章點頭道:“那是自然!不然的話,隨便一個什麼人,隻要苦練就能成為高手了,實際上根本沒那麼容易。”
她可是受過無數的傷,九死一生才比旁人敏捷那麼一點,殺普通軍士是沒問題,遇上真正的大將還不夠看。
她指著那些樹道:“沒別的辦法,你就把這些樹當敵人,在這樹林裏練習。不僅要刺中想刺的位置,還要能及時閃避,不要碰上樹幹。想想看,這些樹可是不會動的,若是你連這個都做不到,那戰場上會動的敵人就更難對付了。”
這也算不得已的法子。
黎水鄭重點頭,先閉上眼睛,把周圍的樹想象成南雀軍,迴想那天他們對板栗哥哥的追殺,害他如今生死不明:又迴想在戰場上他們對自己的追殺,再想起爹娘和葫蘆哥哥……
很快,她的神經就繃緊了,心中也蕩起一股仇恨和殺氣,瞄準離最近的樹木,長劍一舉,朝著自己想象中的穴位直刺過去。
黎章見她神情凜然、目光犀利,完全不像以前刻板的練習,暗暗點頭。
阿水能這麼快進入狀態,是因為心中的仇恨和不甘,還有對哥哥的歉疚,還有對葫蘆哥哥的思念。無論是誰,遭遇過這麼多事以後,都很難不被激起仇恨。而她們練習殺人,少了仇恨和狠辣是絕對不能成事的。
看了一會,她自己也練習起來。
為什麼她們不對練?
因為她們不是練招式,出手的目標就是對方的死穴,不管能不能成功,都不宜對練,哪怕隻是被點中,那也將造成無法預料的後果。
兩個時辰後,她收劍招唿黎水,去遠處方便。
在一處灌木叢後,張富蹲在那,裝作大解,盯著她們看了好久。他見黎水如今也是殺氣凜冽,不禁暗暗心驚,覺得還是不要找麻煩了。
正要起身,就見黎章繞過來,在一塊大石後蹲下身子,過了一會,又站起來係上褲子走了。
這本是極小的事,可張富偏偏心裏一動:怎麼大解這麼快?就算蹲下就拉,也不能這麼快呢!
等那兄弟倆走後,他輕輕地走過去一看――草地上除了一灘水漬外,根本沒有糞便。
張富隻覺得心“咚咚”狂跳起來,雖然還不敢亂猜,卻覺得這情形很不尋常。他將剛才放棄跟黎家兄弟作對的念頭拋到腦後,決意明天再來察看。
一連多日,黎章和黎水都在樹林中練習,後來還把錢明、魏鐵等人都叫進來一塊練,第八營其餘的軍士則在校場上練習戰陣。
轉眼過去一月有餘,顧澗見第五將的所有軍士在第八營帶動下,每日自發地苦練,起得早,睡得晚,仿佛隨時要奔赴戰場一般,不禁心懷大慰。
果然,他沒有看錯人。
張富也在訓練之餘,密切地關注黎章。
可是,除了發現他蹲著撒尿外,再也沒有新的發現。隻這一現象也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眼看就要過年了,黎章憂心如焚:為何大哥失蹤了這麼久,還沒有出現?
她一天比一天更沉重,不時抽空出去搜尋,卻根本無果。
從出生到現在,這個新年是她最不盼望的,而且,她有些不敢觸及任何跟新年有關的事,怕迴顧往年,怕想起爹娘兄弟姊妹們,怕想起桃花穀張宅……
清晨,黎水照舊提了馬桶去茅房倒便溺。
等她走後,張富從角落裏閃出來,點燃一隻火折子,對她剛才倒尿的坑洞裏一照:便溺裏麵又混了不少草木灰。
他是成過親的漢子,自然知道女人那點事,於是,把日子大致一算,一個大膽的猜測浮現在腦中:
如果……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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