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夥正腹誹這家夥,忽聽黎章厲聲喝道:“沒有糧食怕什麼?人肉我們都吃了,他日揮軍南下,所到之處,‘就地取材,以戰(zhàn)養(yǎng)戰(zhàn)’,偌大的南雀國就是我軍的糧倉。”轉(zhuǎn)向阿瑛,“先生博學(xué),豈不聞‘因糧於敵’麼?”
阿瑛也兇狠起來,冷笑道:“說得好!足下當(dāng)我南雀大軍都是死人不成!”
黎章嗬嗬笑了。搖頭道:“不,不!恰恰相反,各位將軍常教導(dǎo)我們,萬不可小覷南雀國的飛鷹、孔雀、巨象三軍。隻是。當(dāng)雙方拚命之時,我靖國也會連橫周邊各國。不知那些國家是會跟靖國合作,滅了小小的南雀國呢,還是跟曾經(jīng)背信棄義的南雀國合作。來攻打我大靖呢?哪個更容易些,我想他們心中清楚得很。”
阿瑛當(dāng)即變臉,怒聲喝道:“你……”
簡先生疾步上前攔住他,示意他坐下。然後沉聲問黎章:“敢問黎小將,對贖迴公主之事,是否另有高見?不妨說來聽聽。在下相信。老將軍和諸位將軍都是有誠意和談的。否則,一刀把公主砍了,直接開戰(zhàn)便是,也用不著跟我等坐在此處談判了。”
黎章點頭道:“這還用說?隻是爾等也太蔑視我泱泱大國了,當(dāng)我們是小商小販麼,用些銅臭之物就打發(fā)了?”
簡先生問道:“依你該如何?”
黎章道:“贖金如何先不談,先把欠債還了再說。”
簡先生愕然問道:“欠債?”
黎章咬牙道:“不錯!你們在岷州搶掠和燒毀的軍糧。都要如數(shù)賠償,還要支付利息。把欠債還清了,再談公主的身價問題。一樁事歸一樁事,兩者不可混為一談。這,難道不是天經(jīng)地義的?”
於私於公,於家於國,這個賬,他都一定要討還!
岷州之變,是二叔被囚的起因,是張家遭難的開始,是抄家的源頭,是害他和妹妹逃亡軍中、隱姓埋名的禍?zhǔn)祝鼘?dǎo)致了兩國開戰(zhàn),百姓遭殃。
如此家仇國恨,豈是一點贖金就能解決的?
四位使者都驚呆了。
歪在虎皮椅上的何老將軍猛然挺身,眼中爆出異樣神采,沉聲道:“說得好!”
顧澗等人也都點頭附和:“這確是最根本的條件。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若不能答應(yīng),就不必白費工夫了,咱們戰(zhàn)場上見。”
簡先生見眾人紛紛開言,急忙道:“就依各位,我們賠償銀兩便是。”
黎章卻抬手否決:“不,搶的是糧草,當(dāng)然要還糧草,誰要你的銀子?我大靖有的是白銀,誰稀罕!”
哼,想蒙混過去?
簡先生頓時滿臉苦澀。
當(dāng)時,岷州府籌集的那批軍糧共有一百萬石。因運送不便,他們隻劫掠了靠近眉山縣的五十萬石,而將正運往岷州府城的五十萬石付之一炬。
這也是釜底抽薪的意思。因為,搶了人家的糧食,接下來肯定會兵戎相見,當(dāng)然不能手軟。
沒曾想,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如今報應(yīng)來了,這一百萬石糧食對於眼下的南雀國來說,不亞於雪上加霜。
汪魁嘿嘿笑道:“怎麼?從我們這裏搶走的東西都不還迴來,還想從我們這裏贖迴公主?”
阿瑛忍無可忍,對黎章怒道:“若都這樣翻老賬,那我南雀國曆年來上貢了多少財富給大靖,這又如何算?再追溯以往曆史,大靖也曾欺壓我南雀國……”
自從黎章開言後,胡鈞就格外鬱悶:這個黎章腦子是怎麼長的?總能出人意外,處處壓他一頭。
正想到這,就聽見了阿瑛的話,立即接道:“阿瑛先生難道不懂人情世故?連鄉(xiāng)野村夫都知道:南雀國上貢乃是兩國共議的結(jié)果,是名正言順的;而搶掠糧草則是強盜行徑,更是背信棄義,這二者如何能相提並論?就算追溯以往曆史,中原是否曾欺壓南雀國暫且不論,但自我大靖開國以來,卻一直對南雀國多有庇護(hù),甚至於你們有救國之恩。上繳那點貢品算什麼,不過是個形式罷了。”
阿瑛冷笑道:“哦?既然如此說,那上次你們潛入黃龍洞,燒了我軍的糧草又該如何?”
第254章唇槍舌劍
黎章逼視著阿瑛道:“你該不會是也想讓我們賠償那批糧草吧?”
“為何不能?你們讓我們賠,我們自然也能讓你們賠,二者有差別嗎?”
“那你們幾個奉南靈王之命來此何幹?”
“贖迴公主!”
“哦,是贖迴公主呀,我還當(dāng)你們是來要迴公主呢!既如此,你就該明白:戰(zhàn)敗國就該付出應(yīng)有的代價,沒有資格要賠償;若我軍敗了,自然也是如此。”
阿瑛頭臉漲紅,看著黎章,胸膛劇烈起伏。
黎章盯住他惡狠狠地說道:“我再告訴你這二者之間的差別:一個發(fā)生在戰(zhàn)爭未起之時,兩國尚在交好之中,孔雀王那老兒,竟趁我大靖與元國交戰(zhàn)之際,撕毀盟約,背信棄義,劫掠岷州籌集的軍糧,率先挑起兩國紛爭,其行徑令人不齒;而我們燒毀黃龍洞的糧草,則發(fā)生在大戰(zhàn)中,兩國交戰(zhàn),當(dāng)然要各逞手段。這二者之間,天壤之別,豈可相提並論!”
阿瑛啞口無言,簡先生也無話可迴。
眾位副將軍發(fā)現(xiàn),跟他們上午揎拳捋袖地爭吵不同,這黎章和胡鈞竟然把一番道理辨得明明白白,讓南雀使臣屁也放不出一個來。
這還沒議到贖金上頭去呢!
他們心照不宣地交換目光,心下掂掇:這兩小子難道曾經(jīng)考過秀才?嘴皮子這麼利索,咋一點都不像帶兵打仗的軍大爺呢?
何霆懶懶地靠在虎皮交椅上,心神放鬆的同時,覺得有些困倦。
唉!老了,身子骨不結(jié)實了。
不過,他完全沒有之前的憂心,很舒服地準(zhǔn)備打個盹。
大帳中沉寂了一會,簡先生方才開言道:“這一條。在下代南靈王認(rèn)了。不過,想跟老將軍懇求:這一百萬石糧食可否緩期交還?如今我國的現(xiàn)狀,諸位將軍都十分清楚,確實拿不出那麼多糧食。”
因他問何老將軍。餘者當(dāng)然不好插嘴了,便一齊看向帥案後。
結(jié)果,眾人都張大嘴巴,隻見何霆如同老虎打盹般。正瞇著眼睛呢,頭還一點一點的,仔細(xì)傾聽,還可聽見輕微的鼾聲。想是還未睡沉。不然該打唿嚕了。
顧澗眼珠一轉(zhuǎn),對黎章三人道:“既然老將軍把這事交給你們,你等當(dāng)竭盡心力。仔細(xì)斟酌。看是否可緩期交還。”
黎章和胡鈞同聲道:“不可!”
汪魁則喊:“不行!”
顧澗就安然地往椅背上一靠,劉副將軍等人也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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