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槐忙安慰道：“沒吃多少。是我攔住了�！�


    張大栓不好意思地摘下帽子。摸摸腦袋笑道：“我瞅著那些菜花花綠綠的，跟花兒一樣怪好看的，我就忍不住想嚐嚐�！�


    鄭氏有些好笑，問道：“你肚子沒有不舒服吧？待會熱熱地喝一碗湯，暖暖胃�！�


    張老太太瞪了他一眼，道：“還是那麼饞。”轉(zhuǎn)向鄭氏�！熬栈�，娘覺得那跳舞怪好看的。咱們過年沒請唱戲的來？”


    正好小蔥進(jìn)來，急忙接道：“請了。明天就來。是我想著。這三十晚上，該咱們自家人說笑。明天後天唱戲，大後天有說大鼓書的，再大後天……”


    鄭氏打斷她話道：“還大後天呢！過了三天年，咱們就要忙了。哪有工夫看這些。”


    張楊點(diǎn)頭道：“不錯(cuò)。是該好好預(yù)備，說話間你就要出嫁了。雖然一切從簡。也不能太寒酸。你可是咱張家長女�！�


    小蔥急忙擺手道：“先不說這個(gè)，先過年。”扭頭就出去了。


    眾人都笑。


    張楊對南瓜道：“去，到門口瞧瞧你大哥迴來沒有。”


    卻見板栗牽著玉米，頂著一身寒氣進(jìn)來，笑道：“不等我迴來就過年？”


    張大栓忙喊道：“那還能不等我大孫子！板栗，爺爺要跟你喝兩杯。”


    花生也大喊：“我也要跟爺爺喝兩杯�！�


    眾人哄笑，遂紛紛入座。


    張老太太招唿道：“都來坐。楊子媳婦，青蒜她娘，都過來坐�！�


    老兩口都愛熱鬧，長輩們年紀(jì)大了，小輩媳婦尚未進(jìn)門，因此也沒按規(guī)矩把男女分開。一家人聚在一處，張大栓老兩口帶著兒孫坐了一桌，鄭氏和曹氏妯娌帶著小蔥姊妹們另坐了一桌，連吳姨娘和柳姨娘都敬陪末座。


    坐好後，張大栓首先端起酒杯，舉目一望——


    兒孫齊全，比在桃花穀還齊全，那時(shí)小兒子一家還在外地呢，因此心下十分喜悅。


    “咱們大夥兒先喝一杯，再吃菜說話。”他樂嗬嗬地宣布，又轉(zhuǎn)頭問老婆子，“他娘，你可有啥要說的？”


    張老太太老臉笑得開花，連連搖頭說沒有啥要說的，卻又望向板栗道：“就是板栗，你啥時(shí)候娶媳婦迴來，奶奶睡著了也笑醒了�！�


    關(guān)於板栗的親事，張槐和鄭氏跟老兩口反複解釋，道是他如今身份不同，不能隨便娶，把這事給糊弄了過去。老兩口雖沒追著逼著要孫媳婦，隻是每每想起葫蘆已經(jīng)娶了媳婦，心裏就極不痛快。


    張槐急忙道：“娘放心，你孫子不會娶不上媳婦的。”


    鄭氏也急忙道：“娘，孫媳婦會有的，重孫子也會有的。娘不用著急，有一天忙不過來、被吵得頭疼的日子在哩�！�


    眾人都忍俊不禁，小蔥被嗆了一下，猛咳嗽。


    紅椒樂道：“娘，待會你說個(gè)笑話給我們聽。”


    娘的肚子裏最是奇聞故事多了，好些都不知從哪來的，書上也找不著。


    小蔥忙接道：“娘都累了這半天了，還說故事哩。你都多大了，還要聽故事�！�


    她這麼一說，花生、玉米、香荽和綠菠幾個(gè)正準(zhǔn)備請求鄭氏的，急忙就把話咽了迴去，沒敢再囉嗦。


    板栗待大家笑完了，才鄭重地對爺爺奶奶道：“這個(gè)事兒孫子想過了。我想著，能讓媳婦在嶽父家多吃一年飯、多穿一年衣裳也是好的，咱們也能省下一年的費(fèi)用不是？老早娶進(jìn)門，這吃的、穿的、用的，還要撥人伺候，哪一樣不要銀子？”


    說完，低頭無事人一樣繼續(xù)吃菜。


    眾人轟然大笑，連張楊都笑噴了，麵前好幾盤菜遭殃。


    張老太太一邊笑，一邊拿筷子隔著張槐敲板栗的頭，“那你幹脆甭娶媳婦了，一輩子讓你嶽父養(yǎng)著，不更省錢？你都當(dāng)了官了，還這麼油嘴滑舌的。”


    張楊笑道：“他嶽父才不會幫他養(yǎng)一輩子媳婦呢！最後肯定得找人來養(yǎng)。等他想養(yǎng)的時(shí)候，早被人家占先了。”


    當(dāng)下，眾人吃喝說笑，熱鬧非常。


    然而，長輩們才從皇宮折騰了兩個(gè)時(shí)辰迴來，張大栓兩口子年紀(jì)大了，鄭氏又懷有身孕，是以都無力久坐；再者，張楊傷勢尚未痊愈，曹氏身子也沒大好，都要早早歇息。


    因此，張家來京城後的第一個(gè)辭舊迎新的夜晚，竟不能跟在桃花穀相比，不到子時(shí)就都散了。


    張槐送了鄭氏迴房歇息，他自去應(yīng)承劉黑皮、孫鐵等人，又吩咐給值夜的家下人派發(fā)賞銀。


    小蔥略安排了一番，就和板栗帶著弟妹們守歲玩樂。熬到子時(shí)正，兄弟和姐妹們各自尋了一處屋子，橫七豎八地?cái)D在一塊睡了一宿。


    初一這天，長輩們要進(jìn)宮朝賀，又是好一番折騰，孩子們隻好在家看戲。直到下午，張家小輩們才往鄭家去拜年，吃過晚飯才迴來。


    其後幾日，因?yàn)橛懈髯缘挠H友要走動，板栗葫蘆各有應(yīng)酬，又鄭氏曹氏不能久累，小蔥自然要出麵招待女客，紅椒也要幫忙照應(yīng)，小輩們便難得聚會一處。


    少了哥哥姐姐，南瓜山芋就隻好帶著玉米他們聽大鼓書。聽煩了，就在房裏混鬧，一邊嘀咕說這裏不如鄉(xiāng)下好玩。


    至初四開始，就沒個(gè)停歇了。


    先是老鱉和劉蟬兒初六成親，大家要去幫忙，連續(xù)忙碌三天。


    終於，到了初九，兩家老小都聚集到了張家，鄭重分派任務(wù)，明日為小蔥選婿。小一些的，如山芋南瓜等都帶著弟妹到旁邊屋子去玩，大人不讓他們參加這事，說是添亂。


    初選分兩道關(guān)。


    第一道關(guān)由黃瓜和黃豆坐鎮(zhèn)，第二道關(guān)由張楊、葫蘆和板栗坐鎮(zhèn)，兩道關(guān)都過了，就算初選合格了。


    “黃瓜，黃豆，你倆要留心，看人為主，不是看字為主�！编嵤隙�囑道。


    原來，第一道關(guān)是讓參選的人親筆書寫家鄉(xiāng)、姓氏、年紀(jì)、興趣專長以及家庭成員等，包括有幾個(gè)小妾和通房。


    此舉用意有三：


    其一便是試驗(yàn)參選的人是否識字，若是大字不識一個(gè)，那肯定不能入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