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凡也沉聲道:“你二人若說的實話。就無需害怕;若說的假話,趁早言明。否則,等查明真相後,便是官府不治重罪,本官也饒不了你們。”
兩人便伏地求饒,告道:“這人確實是從梅縣城外河邊找迴來的,但不是玉米。”
張楊立即喝問:“怎麼說?”
一個漢子道:“當日。小人們找遍了梅縣城,也找不到那個玉米。後來,聽人說,頭天晚上看見夜香王胡子的閨女帶著個孩子往河邊跑去了,小的們就去王胡子家……後來稟告大人後,就順著河往城外找……進山後,在河邊一棵樹下發現一灘血跡,一直延伸到林子裏去了。我二人嚇壞了,心想這孩子八成被野獸吃了……迴來半路上,就看見了這個孩子。覺得他長得跟玉米有些像,我二人怕被大人責罰,就用他混了大人,又找了一條狗……”
天底下竟然有這等巧事,丟了一個孩子,正好就送來了一個,還不記得任何事了,這話誰信啊。
大苞穀氣壞了,再也忍不住,跳起來嚷道:“他撒謊!”
都編得沒影兒了。
板栗揮手製止他,沉聲問道:“那他身上狼咬的傷痕是如何弄出來的?”
漢子道:“小人當時並不知這是張家的孩子,想不通老爺為何對一個撿來的孩子這麼看重,又是派人看著,又是找人伺候。偏這孩子還不領情,老是罵人,說我們是拐子,小的們都很煩。用這個孩子代替玉米後,用獸牙在他肩上弄出傷來,借口他逃跑受了傷,要靜養,老爺來看了一看,吩咐好好替他診治就走了。當時他睡著,老爺沒看仔細,就混過去了。原以為這事完了,誰知後來送給了張家,說是張家的兒子。我二人都害怕,都不敢說出真相了。想著那真玉米反正已經死了,也沒人知道這事。誰知又沒死,又找來了。”
板栗朝著白凡冷笑道:“白大人編出這等漏洞百出的話來,是將我等都當傻子呢!”
白凡躬身道:“下官不敢!”
小蔥道:“你不敢?你派人擄去我弟弟,又毒打他,後又送個假的來,究竟是何居心?”
白凡猛然轉向她,雙目射出迫人光芒,沉聲道:“將軍說下官是何居心?是殺了他,還是殘了他?至於下人打他,那是他見人就罵,下人們中也有不良之輩,如何能忍他?自從下官猜測他是張家兒子,便讓老管家照顧他,就再也沒有人打他了。不信你可以問他自己。不然,他逃走的時候,那些珠寶從哪來的?還有,當日送這孩子來張家的時候,下官也讓張家仔細辨認了。你們自己都認不清,憑什麼他們混下官,下官就該認出來?下官那時尚未成親,不便將他帶在身邊,都是交給老管家養的,總共也沒見過他幾次,能有多大印象?還有,下官送這個孩子來張家,他可做了不利於張家的事,還是下官做了不利於張家的事,使得你們懷疑下官居心不良?”
第489章玄龜認主(一)
小蔥怔住了,眾人也都怔住了。
就連親身經曆的大苞穀也怔住了。
因為當年他剛到那個院子時,確實被人折磨。自從白凡去看過他後,他日子就好過多了,挨打隻有一次,那一次打得特別狠。等養好傷後,就再也沒見過那個打他的黑臉家夥了,他也再沒有挨打過了。
這麼說來,仿佛白凡真是好人。
他說仿佛,是因為他知道:他不是好人,這一切都是他蓄意的。可是,他卻舉不出有力的證據來,整件事無跡可尋,有破綻的地方也拿不出證據來。
太可怕了!
這個人隱藏太深了!
他死死地盯著白凡,白凡也坦然無懼地看著他,兩人無聲地傳達別人看不懂的鬥爭:一個發誓要揭穿他偽善的真麵目,一個說你盡管放馬過來。
梅縣來的老何媳婦忽然對大苞穀道:“白縣令可是好官哪!他不是壞人。小爺,你是不是弄錯了?白縣令那年到處找你,可沒讓人害你,這事準弄錯了。”
老何猛點頭,道:“小爺,你說你那會兒就藏在我家的床底下,你不是聽見了我們說話的?白縣令真是好人哪,這我們梅縣的人都知道。”
小鎮上的幾個土財主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也道:“白縣令雖然不在我們縣當官,那名聲我們也聽說過的。所以,我們都喜歡去梅縣販貨迴去賣。”
王尚書等人都麵露異色。
玉米卻盯著白凡,恨聲道:“你沒有居心?那我是從哪來的?我爹娘是誰?”
白凡一反之前的淡然,神情凜然,厲聲道:“我現在說話有誰信?你信嗎?既然不信,就不要問。要問,也是問你自己。你有過要害張家的念頭嗎?你當初到張家來是為了富貴嗎?若沒有,你怕什麼?他陳離是真玉米。所以理直氣壯;你沒生過任何害人的念頭,問心無愧,也應該理直氣壯。你不比他差!要說錯,也應該錯在我身上。與你無關。等此案審清,有冤申冤,有仇報仇,那時再說!你慌什麼?”
玉米被他凜然氣勢震住。又覺得他句句都振聾發聵,不覺精神凝聚,心氣迴升,看著他用力點了下頭。不再言語。
白凡對板栗抱拳道:“玄武王指責下官陰謀暗害張家,就請亮出證據來,請三位大人審理。”
板栗和小蔥頓時陷入僵局。
原以為沒有秋霜也照樣能把案子審清。現在看來是不成了。眼下非秋霜來不可。
正思索。忽然堂下有人大聲道:“白大人帶來的這個孩子是假的,陳家送來的也不是真的!”
眾人一驚,一齊望向門口。
從人群眾擠出一個中年書生,自稱是刑部侍郎童大人家請來的黃訟師,要為童大人出首辯護。
王尚書沉聲問:“何以見得陳家帶來的玉米也是假的?”
黃訟師冷笑道:“本來學生有些地方想不通,可是這二位說——”他指著白凡帶來的兩個漢子道——“在山上發現血跡,找不到人。才用了個假孩子代替。學生就想通了。”
張家人和大苞穀都不敢相信,都這個時候了,還有人敢信口雌黃,說大苞穀是假玉米。
王尚書道:“講來。”
黃訟師道:“真玉米已經死了。這個陳離是他——”他指向孫鬼——“和陳家弄來混張家的。”
孫鬼大驚失色,唿天搶地地喊冤,被大苞穀厲聲喝止。
大苞穀出奇地沒有憤怒,但神情十分嚴峻,冷聲問黃訟師道:“證據呢?”
黃訟師道:“證據?證據就是他身為張家護衛,找到小主子卻不護著他,卻讓玉米出海去了;等張家平反,又說不敢來京城報信。這話你們信嗎?”
他環視四周。
眾人確實覺得荒唐。
連板栗都覺得那理由荒唐,要不然也不會氣得打他二十大板了。
黃訟師對眾人的神情十分滿意,道:“剛才學生就懷疑,又提不出證據來。如今就能說得通了。孫鬼找人代替玉米,心中有鬼,怕隔了短短幾年工夫會被張家認出來,於是慌稱出海。時隔九年後才來,就有把握多了。他在張家呆過多年,張家玉米自小就由他看護,陳離說的那些話都是他教的,所以比白大人說得還多還要真實。雲霧山的地契說不定也是他偷賣的,所以他現在又想憑著假玉米將這處產業拿迴來,所以才在進京後,不先幫玉米認親,而是去雲州摸底……”
他真是高才,這一番話,讓人聽了,覺得比白凡說的更合理,甚至比大苞穀說得都合理。
可見,越是合理的,越不容易是真的。
人,是性情動物,就算規劃詳細,在執行的時候,還會有偏差;人,有時會猶疑,有時會果斷,有時會衝動,有時又靈機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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