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走了。”沉默了許久,盧子嶽忽然站起身對我和肖肖說,這多少出乎我的意料,我原本以為他會說要去山裏看看。
“就走?”我問,接著又說:“再坐一會,晚上一起吃飯。”
“不了,今天是晚上的班,要早點去。”
“好吧。”我說,站起身,把他送到門口。
盧子嶽走後過了幾分鍾,肖肖說:“我怎麼覺得盧子嶽突然怪怪的。”
“有嗎?”
“沒有嗎?”
“好像是有點,大概是在琢磨棺材菌吧。”
“我以為他在琢磨那些山魈呢。”
“他才沒興趣,他關心的是棺材菌有什麼藥用,能治哪些病,配什麼方。”我懶洋洋地說。
“唔……”
盧子嶽走後,我和肖肖歪在沙發上,一邊看電視一邊聊天,不知不覺就討論起今天晚飯吃什麼這個重大問題來。我主張就近,樓下吃點拉麵或者蓋澆飯,要不炒菜也行,肖肖不同意,咬著食指想了半天,說想吃酸菜魚,離家近的館子還不行,非要去距家五站路之遙的一家酸菜魚館,我承認,那家酸菜魚做得確實不賴,但吃個便飯跑那麼遠實在沒必要,打車來迴還費錢呢,我不願意去,肖肖先是軟磨,然後硬泡,我不屈不撓,就是不鬆口,最後肖肖兇相畢露,揚言要揍我,我十分不屑,說你有本事你試試,結果她真試了……於是我們就去了她要去的那家酸菜魚館。
迴來時打不到車,我和肖肖在馬路邊等了半個多小時後,終於放棄了打車迴去的念頭,兩人走了一小段路,走到能直達到小區門口的17路公交站臺,打算坐公交迴家。在一輛擠得幾近散架的2路車搖搖晃晃地開走後,17路公交來了,我墊著腳往車裏看了一眼,謝天謝地,人並不多,好像還有空位可坐。上車投幣時,司機像是在打量什麼似的一直盯著我看,害得我以為自己捏著的是兩枚假硬幣,投幣完,我正要走開,司機忽然開口了:“你,你是不是前幾天在車上丟掉靈芝的那個人?”
“嗯?”我先是一愣,隨即認出了司機,前幾天丟棺材菌,就是在他開的公交上丟的,“哦,是你啊。”我恍然道。
“你那個靈芝,是被人錯拿了,那人不錯,還給交到我們這裏來了。”司機一邊對我說,一邊按下按鈕關閉車門,接著公交車緩緩啟動。
“這樣啊。”我扶著司機座位後的立桿,腦子忽然有點懵,莫名其妙的,棺材菌就這麼找迴來了?
“嗯,等下就不要下車了,一直坐到底站,跟我去調度室拿吧,你要自己去還不一定給你,沒證據是你的嘛,也虧得我記性好,一下就把你認出來了。”司機絮絮叨叨說個不停,顯得非常熱心,和那天冷淡的態度截然不同,大概當時心情不佳,沒準是和老婆吵架了。
“哦,謝謝謝謝。”我向司機道謝後,走到最後一排,在肖肖身邊坐下。
“你剛才和那司機在說什麼?”肖肖問。
“棺材菌找到了。”我說。
“什麼?”
“棺材菌找迴來了。”我加重音量說。
迴到家已經九點多了,肖肖端坐在沙發上,捧著棺材菌看了大半天,直到我洗完澡出來,她仍保持著一開始的那個姿勢。
“我有預感。”聽見我出來,肖肖終於開口了,但視線還停留在棺材菌上。
“什麼預感?”我用幹毛巾擦著頭發,問。
“有事要發生。”肖肖一臉嚴肅狀。
“什麼事?”
“不知道。”
“我看你要走火入魔。”我扔掉毛巾,從肖肖手裏奪過棺材菌。
“葉茂,我們要不要把棺材菌交給盧子嶽?”肖肖抬頭看著我問。
“給他幹嘛?”我不解。
“他不是說他要學神農以身試藥嗎?我還是挺佩服他這種科研精神的,再說了,我也想看看他吃了這個棺材菌後會怎麼樣,沒準會變成一隻大山魈。”說完,肖肖彎起手指舉在臉前,衝我做了猙獰的表情。
“你做人還真是地道,你自己幹嘛不試?”我笑著說。
“我嫌惡心嘛,盧子嶽就不嫌,他蝙蝠屎什麼的都敢吃。”
“這倒是。”我忍不住笑起來,蝙蝠屎又叫夜明砂,是中藥裏的一種,盧子嶽這種藥用得少,一次給病人開方裏頭有這味藥,病人吃了說哪裏哪裏不得勁,盧子嶽左思右想不明白,就幹脆弄了幾幅同樣的藥方自己試吃。後來在一次吃飯時他無意和我們提起這事,從此肖肖就記住了,並且對我說,要是狗屎能治病,盧子嶽也一定敢吃。
“所以說嘛,要是把棺材菌給他,他保準高興死。”肖肖說。
“不過這棺材菌是阿水的。”我說。
“你覺得阿水還敢要?”肖肖反問。
“要不要是他的事,至少應該和他說一聲。”
晚上莫名其妙失眠了,怎麼睡也睡不著,身邊的肖肖睡得很香,鼻息均勻,偶爾轉個身。
我想起來看會書,又擔心開燈會吵醒肖肖,隻好作罷,幹瞪眼看著天花板。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聽見窗外傳來啪嗒啪嗒的聲音,像有人用手指在輕輕叩擊窗戶玻璃,又像是風吹樹枝刮擦在玻璃上的聲音,不過兩種可能都不存在,第一我住在二樓,第二並沒有大樹挨近窗戶。窗簾是拉著的,我看不見窗外的情形,聲音持續不斷的響,啪嗒,啪嗒,啪嗒……我輕輕起身,穿上拖鞋,走到窗臺前,就當我把手拽住窗簾但尚未掀開的時候,聲音消失了。
窗外什麼也沒有,室內並沒有開燈,而不遠恰好有一盞路燈,路燈的光亮使我得以把窗外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玻璃外,沒有任何一樣東西可以引發剛才的聲音,如果有的話,那一定是隱形的。在窗臺前站了幾分鍾後,我放下窗簾,迴到床上。
二十三、怪事
“喂!死豬,醒來啦!”一隻手在我的臉頰上輕輕地拍,我聽見肖肖在喊我,我睜開眼,疑惑地打量四周,我怎麼睡在客廳的沙發上?
“我說,你怎麼突然跑到沙發上來睡了?”肖肖氣鼓鼓地瞪著我。
“我?不是在床上麼?”我困惑不已。
“嗯?”肖肖衝我皺了皺眉,“不會睡傻了吧?”
我皺著眉不吭聲。
“葉茂,你是不是夢遊了?”肖肖說。
“我從來沒有夢遊的毛病啊。”我一邊說,一邊努力迴憶昨晚的情形,“我昨天晚上失眠了,怎麼也睡不著,然後我聽見窗外有動靜,於是起床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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