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好說實(shí)話。”羽東的語氣又低了十幾度，溫度直接零下了。


    俊天想了想，然後輕歎了口氣說道：“不知道。就是預(yù)感不是很好，所以不放心。咱們師兄弟還算是活人的沒幾個了，我不想再看著你出事。”


    羽東沒有說話，垂下了目光。


    就他們的這種對話，大概誰聽到都會覺得奇怪。什麼叫做“還算是活人”的沒幾個了？那也就是說，他們兄弟中的其他人，除了死以外，還有一些別的……比較特殊的存在或消失的方式？！


    沉了片刻，羽東開口緩緩說道：“魔君告訴了我登頂梅裏雪山的一些辦法，這得等咱們到那裏才能知道。還有一些當(dāng)?shù)夭孛竦慕�忌與傳說。其餘的……就是他也說到了一座寺廟。但是很顯然魔君並沒有親自去過，在他給了我那降魔杵的時候曾說到了，當(dāng)我們找到了寺院之後，會有需要這把降魔杵的地方。所以，魔君跟我透露的信息，都是得等咱們到了梅裏雪山之後才能看出效果。”


    大家默默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也就在這個時候，虎子迴來了。也不知道這小子是從哪裏折騰出來的那麼多飯菜，甚至還真有酒！


    顧傑一看吃喝來了，哪裏還顧得上什麼家事國事天下事？直接從首長自願降為傳菜員了！一樣一樣的幫著虎子把這些吃的喝的都擺好。一邊忙活還一邊為自己開脫似的說道：“俊小哥、東少，你們怎麼也得先吃飯?jiān)偕逃憽Ｓ绕涫菛|少啊，我都懷疑你是喝西北風(fēng)長大的。一直不怎麼吃東西，竟然也能活著！來來來，咱們不要辜負(fù)了這頓國宴。先吃、先吃，邊吃邊聊。”


    桌上都擺滿菜了，當(dāng)然大家也都落了座開始吃飯。顧傑讓虎子坐他旁邊，估計(jì)是想拿虎子那些奉承話下酒吧！其實(shí)在魔君那裏的吃的也挺好，隻是很久沒有吃過這種‘俗’的味道了。本就是凡夫俗子，還是吃這些東西覺得比較舒服。


    這時，俊天竟然摘下了麵具，而且還喝了口酒。虎子在旁邊偷偷的瞄了俊天兩眼，恐怕他也是以為俊天那藏起來的臉有多麼慘不忍睹了呢！沒想到，卻是如此的俊逸非凡。當(dāng)時就大張著嘴整個人都傻了。


    秦震這時也忍不住好奇的問道：“俊小哥，你……你的臉在平時並沒有什麼不正常的迪凡……為什麼還要一直帶著麵具呢？”當(dāng)著虎子的麵，秦震沒有把話說的太透。他就是納悶，隻要俊天不用那倉頡之力，臉上就不會出現(xiàn)血字紅紋，那他為什麼還要經(jīng)常帶著麵具？


    俊天拿著酒杯的手在空中僵了一下，然後慢慢抬起了頭。其實(shí)就算沒有麵具，他的頭發(fā)也還是蓋住了他的大部分臉。隻見他沉吟了片刻才看著秦震緩緩說道：“力量強(qiáng)大的代價(jià)，就是連我自己也不能完全控製的住。”


    虎子他當(dāng)然是什麼都聽不懂，隻知道悶頭吃飯。但是在座其他人都聽明白了。還記得羽東曾經(jīng)就說過，俊天為此付出的代價(jià)太大了。如果他不能完完全全的控製好這股邪異的力量，那就好像是養(yǎng)蠱之人沒把蠱用好，遭到反噬是一樣的。俊天身上的倉頡之力，縱然可以有令穀雨粟夜鬼哭的力量，但是他卻也是用自己的一切作為了交換的代價(jià)！


    想到此，秦震忽然想起了九幽的話：自己身上這借來的力量存在的前提，就是俊天活著……


    第八十章卡瓦博格的神地


    秦震不想再琢磨那些晦氣的念頭了，連忙低頭吃飯。由於虎子在，大家也就都不再談起關(guān)於梅裏雪山的具體話題了。


    老顧這時候一邊夾著菜，一邊語重心長的說：“小秦同誌啊，充分利用你的幸運(yùn)之力好好幹！隻要幹好了，明年讓東少給你娶個嫂子高興高興。”


    “……”秦震看了顧傑一眼，不明白他是怎麼把這句聽著就別扭的話說的那麼順口的！！


    秦震當(dāng)然馬上就破口大罵道：“不是，誒姓顧的，你等會兒……咱屢屢啊！給我娶個嫂子？那有我個毛事？我高興的著嗎我！哎？你能不能把你那嘴緊緊再說人話，行嗎？還有！你憑什麼斷定他就比我大？更何況就他那冰山德行，就算到我死，估計(jì)他都娶不上！”


    顧傑看了看羽東，壞笑了一下就沒再說話。他這煽風(fēng)點(diǎn)火挑起階級鬥爭的行為顯然是成功了。


    秦震說完之後自己也有點(diǎn)後悔，這是赤裸裸、明晃晃帶有詛咒意味的語言啊！說好聽點(diǎn)這是咒他孤獨(dú)一生，說的嚴(yán)重點(diǎn)這不就要斷香火了嗎……


    越想越覺得自己這言語有失，秦震賠笑的看著羽東，然後用手指了指顧傑，意思是都是他的錯。不過羽東並沒有因?yàn)檫@個生氣，而且他也好像根本就不在乎秦震那帶有詛咒意味的話。


    想想也對，就他們這群人，現(xiàn)在命還在九龍?jiān){咒之下朝不保夕呢！誰還會在乎有人咒罵自己兩句？對於他們來說，恐怕對詛咒這東西已經(jīng)百煉成鋼了。


    匆匆享受完了這頓“國宴”他們就都走出了屋子。到外麵抽會兒煙。因?yàn)榫突⒆拥哪恰皣�宴會場”，六個人一起抽煙的話保準(zhǔn)會有村民提著水桶來滅火。


    這時的天已經(jīng)黑了，站在虎子的院子裏，他們抬頭便看到了滿天繁星。秦震覺得很驚喜，因?yàn)椴恢�道從什麼時候起，城市裏就再也看不到星星了。想到這裏，秦震不由得感歎了一句：“哎！不管我們要到的地方有多險(xiǎn)惡，我想那都是最後還能看到星星的淨(jìng)土。我已經(jīng)忘了有多久沒有看過星星了。”也別說，在進(jìn)入玉門關(guān)之前，好像和羽東在沙漠看到過一次銀河。那時候羽東就曾說。最美好的景色。永遠(yuǎn)是在最恐怖的無人區(qū)。


    老顧聽完秦震的這番感慨，便在一旁冷笑了一聲說道：“大震，要求別太高了。城市裏現(xiàn)在還能看的見太陽就已然很不錯了！你還想看見星星？？那霧霾一出現(xiàn)，早晨我一睜眼往外一看。還以為自己瞎了呢！”


    這話說的大夥都無奈的笑了笑。這個笑。都挺苦澀。


    這時羽東仰頭看著夜空。忽然冒出了一句：“咱們馬上就要去覲聖梅裏雪山了，那裏盛行藏傳佛教，你們一定要記得遵守禁忌。在那裏。千萬千萬不能胡說八道。”


    這話很明顯是針對秦震和老顧說的！尤其是顧傑，他那張碎嘴要是不說話，可能會比千刀萬剮都痛苦。


    想必老顧也是聽出了羽東的意思，馬上一拍胸口說道：“東少！這事兒你放心啊！就咱爺們兒這修養(yǎng)和素質(zhì)，那是有目共睹的、有口皆碑的啊！我不像秦震，他是個沒有信仰的人。沒有信仰是可悲的……”


    “你大爺！你真有臉說！你的人生字典裏還有修養(yǎng)素質(zhì)這種詞？你的人生有字典嗎？誒我怎麼就是沒有信仰的人了？”秦震氣急敗壞的罵道。


    “那你說，你信什麼？你不就是信你看過的那點(diǎn)坑爹教科書嗎？”老顧不屑的反問著。


    “你！！我雖然說沒有固定崇拜的信仰，但是我對所有民族的信仰都是尊崇和敬畏的啊！就算是對那位有些可怕邪異的魔君，我也是十分敬重的。我可以不信，但是我尊重。我管得好自己的嘴，不像你這個話嘮！我告訴你啊，你最好管住你自己的嘴，免得到了滇藏邊界再讓人活活打死，那我們可不管。”


    顧傑不以為然的翻了個白眼說道：“嘁，我承認(rèn)我的話是稍微多了那麼一點(diǎn)點(diǎn)，但是我沒胡說啊！我可以讚美啊！我讚美總沒錯吧？”


    沒等老顧說完，俊天就在一旁開口道：“不行。千萬別說那樣的話，不然要是趕上脾氣不好的藏民，我們還真管不了你。”


    “……這、俊小哥啊，舉拳可不打笑臉人吶！誰不愛聽好話？那神山也是一樣的啊！這讚美也有了錯了？”顧傑詫異不解的問道。


    羽東這時候的動作和表情依舊沒有變化，他仰望天空接過了顧傑的話，悠悠說道：“在藏民們的心中，神山即是神明。比如卡瓦博格，一般都稱之為絨藏卡瓦格博。‘絨’的意思為河穀地帶，‘藏’為神靈名。有強(qiáng)大、險(xiǎn)峻之意，這連起來的意思即為‘河穀地帶險(xiǎn)峻雄偉的白雪山峰’。傳說卡瓦博格是藏傳佛教噶舉派的保護(hù)神，原來是一位九頭十八臂的煞神，後來被蓮花生大士所教化，受居士戒、改邪歸正，從此皈依佛門、做了格薩爾麾下一員驃悍的神將。統(tǒng)領(lǐng)邊地、福蔭雪域。他是八神山之首，除了統(tǒng)領(lǐng)其餘七神山，還掌管著二百餘座中神山，以及不計(jì)其數(shù)的小神山。


    你對他的任何稱讚言語，都僅僅是讚美了卡瓦格博山神統(tǒng)領(lǐng)的整個自然界中極其微小的一部分，而這樣是對卡瓦格博山神不敬的，也是對廣博和諧的大自然不敬的。所以，在有人的地方，閉好你的嘴，就是最好的尊敬。”


    第一次聽說，原來讚美也會有褻瀆之意。老顧悻悻的閉上了嘴，雖然他是個愣頭青，但是想必他也不願意還沒解開九龍?jiān){咒就死在亂棍之下了……沒追上蘭晴，這個渾爺們兒怕是死都閉不上眼睛。更何況老顧是個有分寸的人，扯點(diǎn)歸扯點(diǎn)，但是他懂的尊重一個民族的宗教信仰。


    羽東這時迴屋掐了煙，然後雙手插在口袋裏又走迴了院子。他這個動作就像是俊天的笑是一樣的，都標(biāo)誌著特有性。


    他看了俊天一眼，然後對大家說道：“卡瓦格博神所管轄的雪山地區(qū)是密宗本尊勝樂輪的一片剎土和寧瑪巴祖師蓮花生的藏經(jīng)地，因此受到藏民們的朝拜。對他們而言，不允許任何人玷汙神山，更不允許誰踏足5000米以上神的領(lǐng)域。因?yàn)檫@樣做的後果，就是山神震怒，災(zāi)難降臨。這個禁忌，我想我們是都可以理解的。但問題是，我們要去的地方，卻需要破這個禁忌。”


    羽東說這句話的時候，表情很無奈、很為難。他並不是害怕災(zāi)難降臨，而是他真的不願意去觸碰虔誠藏民們心中的古老禁忌。但是，事關(guān)生死……也隻能不得已而為之。不過這也就將意味著，他們必須要像賊一樣的偷偷進(jìn)山，掩人耳目，不露行蹤。


    其實(shí)，羽東所做的，又豈止是為了他們幾個人的性命。他更是為了徹底斷絕那九龍?jiān){咒。魔君說的沒有錯，那是人類千百年來積累的執(zhí)念，對萬裏河山的占有欲，以及江山永固的執(zhí)念。這終究是個禍根！就算沒有他們，終將有一天，這個詛咒會在不經(jīng)意間被觸碰、爆發(fā)，到那個時候，可能受牽連的就不僅僅是幾個人了。


    現(xiàn)在，秦震似乎漸漸開始明白，羽東他執(zhí)意要守護(hù)的，到底是什麼了。


    這時羽東緩緩踱著步子說道：“魔君告訴我，在史詩《格薩爾王傳》中有過這樣的一段話‘卡瓦格博峰頂有個極樂的世界，那裏是天神們聚會的地方。那裏有一座絢麗的宮殿，屋頂是用金燦燦的黃金蓋成，中間是綠油油的鬆耳石牆，底座由五光十色的花瑪瑙築就，梁柱上鑲嵌著藍(lán)寶石，四壁裝飾著純金和瑪瑙。雪山之神卡瓦格博，就在那裏居住。’你們聽到這段話，都有什麼想法？”


    薑旗第一個坦誠的搖了搖頭，表示這根本就不是他所擅長的領(lǐng)域範(fàn)疇。


    老顧故作高深的琢磨了一下，然後來了一句：“這說的就是神話啊！美好的願望而已……”


    羽東沒有說話，又看向了秦震。秦震稍稍想了一下，猶豫著說道：“這段話裏描述的場景，那樣的極樂世界，讓我想到了傳說中的香格裏拉……”


    羽東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像對秦震能做出這樣的迴答還算滿意。但是俊天這時卻幹脆利落的說道：“先別想那麼多了，恐怕他說的那個極樂世界，就是我們要找的地方吧？我說的對嗎，夏羽東？”


    羽東看著俊天，正色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什麼？！這不會是真的吧！秦震看了看老顧，老顧又一臉驚詫的看了看薑旗，薑旗則是在木頭臉的基礎(chǔ)上，微微皺了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