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看著近在眼前，但走起來卻著實費了老鼻子勁，少說又過了十來分鍾，居然隻剛走了一半，我這才體會到什麼叫“望山跑死馬”。


    好不容易到了山腳下時，我已是精疲力盡，連半步也邁不動了。這會兒我甚至都有種恨不得老o是厲鬼的念頭，反正死罪難受，活罪更難受，還不如早死早投胎呢。


    所幸的是老o終於停下了腳步，沒有再繼續(xù)爬山，否則咱這條命可真要交待了。


    我一屁股坐倒在地，也不管滿地的泥水橫流，口中不停地喘著粗氣，渾身像散了架一樣。其實別說是泥坑，當(dāng)時就算是個糞坑，估計我也會毫不猶豫的坐下去。


    老o看起來卻一點兒也不累，也沒有轉(zhuǎn)身看我，他又向前方走了幾步，臉還是衝著山的方向，鼻中哼了一聲說，果然在這裏。


    我剛剛喘勻了那口氣，聞言愕然轉(zhuǎn)頭向前麵望去，但被老o擋著，什麼也沒看見。


    我好奇心起，顧不上累，當(dāng)即站起身來，繞到旁邊去看，隻見在他身前大約三、四米的地方有一個用碎石和泥土堆成的土堆，足有磨盤大小，上麵光光的，連根草都沒有，看樣子竟像是個墳包！


    我心中一凜，心想這尼瑪會是誰的墳?zāi)兀坷蟧帶我來荒山野嶺找這玩意兒是要幹什麼？難道他認(rèn)識埋在這裏的人？轉(zhuǎn)念又一想，這墳頭可真是奇怪，葬在這種荒僻的鬼地方不說，居然連個墓碑都沒有，怎麼看都像是把人草草埋掉了事的。


    正納悶時，老o忽然開口讓我過去。


    此時雨已經(jīng)停了下來，月亮從雲(yún)層中露了出來，能見度比剛才更好了。我走到他旁邊，那光禿禿的墳頭就近在眼前，赫然竟發(fā)現(xiàn)正上方還有個碗口大小的洞！


    我喉頭咕噥了一聲，眼望著老o，盼他能說個明白。


    老o盯著那墳頭，過了好半天，突然問道，你在公墓的日子也不短了，看得出這是什麼局嗎？


    我把頭搖得像貨郎鼓，心想咱在公墓純粹就是個看大門兒的，下葬的那些道道兒都還是道聽途說來的，對風(fēng)水根本一竅不通，哪看得出什麼局啊。而且就算有局我也沒興趣了解，隻想知道他把我?guī)�來這裏到底是何用意，這個一切和我又有什麼關(guān)係？


    老o似乎也根本沒打算聽我說，頓了一下便繼續(xù)道，你看這座山的形勢，好像人的雙臂環(huán)抱，在堪輿學(xué)中此為“龍虎砂”，或者稱為“龍虎抱衛(wèi)”，而我們剛才出發(fā)的地方還有一座山，與這裏遙遙相對，便是“迎砂”。再加上此地方圓百裏之內(nèi)群山環(huán)峙，除山道外沒有任何出口，就自然形成了天地間最聚氣的地形。隻可惜這裏聚的不是靈氣，而是怨氣。


    我從來沒聽老o一次說過這麼多話，一時間竟有點兒反應(yīng)不過來。雖然這番理論深入淺出，並不難理解，但還是不明白他把我?guī)н@裏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麼藥。


    老o說到這裏，又向前走了一步，雙眼盯著墳頭上麵那個詭異的洞說，你看，上麵還被畜生開了個竅，氣從孔入，怨聚而精生，天意，果然是天意啊……


    我更糊塗了，忍不住走上前接口問道，天意？什麼天意？這個墳到底埋的是誰，和我有關(guān)係嗎？


    老o這時終於把頭轉(zhuǎn)了過來，仍然麵無表情的對我說，一直纏著你的東西就在墳裏埋著。


    第十五章 封穴


    我聽了他這句話隻覺得菊花一緊，差點兒站立不住軟倒在地。


    什麼？始終纏著我的那個“髒東西”就埋在這墳頭裏？這都是哪兒跟哪兒呀？


    看到這裏，可能又有人要說我慫。我並介意吐槽，不過大家自己也可以想像一下，漆黑的夜裏，又在荒郊野地，突然旁邊有人告訴你，眼前的墳頭裏埋著個怨鬼，那是什麼感覺。


    在此之前，我一直以為自己遇見的鬼就是那天在巷子裏無意中觸到了黴頭，卻怎麼也沒想到和荒穀中的野墳扯上關(guān)係，這裏我可是壓根兒就沒來過，八桿子也打不著啊。


    老o見我臉上寫滿了驚訝和疑惑，跟著又問，你不相信？


    我知道以老o的脾氣，絕對不會跟人開玩笑，更不會信口開河。可這件事實在讓我無法理解，於是幹脆點了點頭，也不再多說，要聽他到底如何解釋。


    可是老o並沒有解釋，忽然奇怪的問了句，你最近和那個姓羅的女人在一起，相處還不錯吧？


    我聞言一愣，暗想咱們這段時間根本沒見過麵，難道你看見我和羅娜在一起了，還是聽別人亂嚼舌頭？不會吧，連你都這麼八卦。


    我心中疑惑，當(dāng)即便忍不住反問，你怎麼知道？


    老o仍是不答，接著又問出一句讓我抓狂的話——你是不是喜歡她？


    我哪兒想到他嘴裏突然蹦出這麼一句來，下意識的接口道，什麼？


    老o又把問題重複了一遍，我頓時呆住了，暗說，不是吧？大半夜在荒郊野外居然問這種問題，你覺得合適嗎？何況這事兒本來我自己也沒怎麼想清楚，到了現(xiàn)在這一步就更不敢有什麼想法了。


    愣了半天，我才撓著頭迴答他，如果他在昨晚出事之前問的話，我會說羅娜的條件挺不錯，對人也很體貼，但我們畢竟在一起的時間不長，所以也談不上喜歡不喜歡。既然她瞧得上咱，那兩個人就先處著看，至於現(xiàn)在麼，那就……


    迴想起來，我當(dāng)時根本沒有注意到老o雖然在和我對話，但眼睛卻死死地盯著旁邊那座墳，更沒想到他問那兩個問題的用意是什麼。我隻記得自己上麵的那句話還沒說完，可怕的事情就發(fā)生了。


    空曠的山穀中突然刮起一陣狂風(fēng)，“嗚嗚”的開始在我耳邊咆哮，就像什麼東西在發(fā)泄著憤怒，而墳頭邊上數(shù)十米範(fàn)圍內(nèi)的地麵也跟著劇烈的顫動起來！


    我頓時嚇得麵無人色，渾身像篩糠似的抖著，真希望自己是在做夢，但無情的事實卻擺在眼前。我腦中猛地一激靈，似乎猜到了些什麼，但具體是怎麼迴事卻又模模糊糊，半點兒也說不上來。


    而幾乎就在同時，我看到老o眼中突然精光四射，對著那座墳頭暴喝了一聲，休得放肆！


    出乎意料的是，被他這麼一吼，地麵的顫動立刻就停止了，唿嘯的狂風(fēng)也隨之輕柔了下來。


    這一幕隻看得我目瞪口呆，比起墳頭裏埋著的鬼怪，我現(xiàn)在更想知道老o到底是什麼人？


    隻見他收起眼中的精光，然後踏上兩步，對著那座墳說，我知道你或許有些怨忿不平的事，但既已身死，就該安心入那輪迴之道，以後再世為人，得享天倫，未必不能一生稱心如意。這世間因緣果報，蕓蕓眾生，蓋莫能外，想必你也清楚，又何苦如此執(zhí)著？


    他話音剛落，我就覺得眼前一暗，抬起頭來看時，原來是雲(yún)層突然遮住了月亮。而那陣風(fēng)又開始“嗚嗚嗚”的刮了起來，顯然對方根本就沒有聽進(jìn)去，而且情緒相當(dāng)煩躁。


    老o鼻中一哼，森然道，你所行之事悖理逆天，害人害己，陰司早晚必會查知，一旦讓你墮入地獄道，便會受那無窮無盡的痛苦，永世不得超生，到時悔之晚矣。況且你已害了幾條性命，什麼仇怨都該消了，我誠心相勸，切莫自誤！


    誰知那風(fēng)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反而更加強(qiáng)烈，噴在人臉上就如同刀割似的疼。


    老o輕歎了一聲，有點兒像在自言自語的說，既然這樣，那就怪不得我了。


    他說著眼中又開始射出精光，接著一步跨到墳跟前，變戲法似的從風(fēng)衣裏掏出個黃紙包，取開一角後將裏麵包裹的東西朝墳頂?shù)亩纯谔幍谷ァＭ瑫r口唇微動，不知在念叨著什麼。


    我雖然被大風(fēng)吹得眼睛都快睜不開了，但還是忍不住好奇，老o這是要把那個洞堵上嗎？於是便湊上前看，隻見他倒下去的並不是土，而是些麥粒、黃米、大豆之類的糧食，還有不少我連見都沒見過的怪模怪樣的東西，看起來竟像是中藥（後來老o曾經(jīng)告訴我，當(dāng)時他用的是五穀加十二精，五穀是麻、黍、稷、麥、菽，這個很多人都知道。但說到十二精，我現(xiàn)在別說認(rèn)識，連名字都記不全，隻聽老o說這些藥材能生瑞氣、放光明，可以驅(qū)邪避兇，至於具體的用法就不甚了了，所以這裏也就不再多說了）。


    與此同時，山穀中的狂風(fēng)忽然又猛烈了不少，一時間鬼哭狼嚎，飛沙走石，幾乎連站都站不穩(wěn)了。而且墳頭周圍的地麵又開始不斷抖動起來，但我感覺的到，這次不是那怨鬼在發(fā)泄憤怒，更像是痛苦的抽搐。


    但奇怪的是，在如此猛烈的狂風(fēng)惡浪中，老o倒進(jìn)墳裏的東西竟然一粒也沒有被吹散！更令人無法理解的是，那個看起來並不大的黃紙包竟然如此能裝，裏麵的東西倒了半天速度卻沒見有任何減緩，就好像源源不絕，永遠(yuǎn)也倒不空似的。


    而隨著包內(nèi)的東西不斷倒入，狂風(fēng)漸漸變?nèi)酰�地麵也慢慢不再抖動了。當(dāng)洞口終於被完全堵住時，月光重新從雲(yún)層中透了出來，一切重又恢複了平靜。


    老o收起黃紙包，右手一晃，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一張淡藍(lán)色的符紙，“啪”的便貼在了洞口處，然後歎了口氣說，瞧你也是個可憐人，便留條路，隻將你封起來，不打散元神。以後好好修身養(yǎng)性，將來能否輪迴轉(zhuǎn)生，就看你的造化了。


    他轉(zhuǎn)過身來又對我說，這穴口已經(jīng)被我作法封住，那怨鬼再不能為害，也不會纏著你了。他說完邁開步子就走，我慌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