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個時候哪有力氣和他耍嘴皮子,雖然心中已經翻騰起了滔天大火,但卻連罵他一句的心思也沒有,當下因為劇痛,想要側身弓起身子,用那種卷縮的姿勢來減輕身體上的痛苦,但卻被糊了一臉血的他給按住了。
“別亂動,先等俺檢查一下有沒有傷到筋骨。”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倒是嚴肅了一點點,就像要開始什麼正式的工作一樣。
他讓我躺好,開始在我身體上到處摸著,我能憑著感覺,覺出他的手正在顫抖,是那種非常劇烈的顫抖,不知道是不是剛才的爆炸讓他受了衝擊,或是受了什麼內傷,因為他當時正好背對著炸點,受到爆炸產生的傷害,一定會比我大的多。
他一會動動我這裏,一會又捏捏那裏,還不時的問我疼不疼,感覺如何之類的問題,而我為了配合他的檢查,隻好任憑他一個臭男人在我身下上下其手。
當他檢查完畢後,反手一巴掌打在我的胳膊上,說道:“你小子總是這麼幸運,行了,沒有骨折的癥狀,就別在這躺著跟個大爺似的了。”
我聽了,簡直咬牙切齒,心中本就一團烈火,現在又被他澆了純度極高的燃油,一下子就爆發了出來,我狠狠的怒視著他,罵道:“我都吐血了,你說沒事就沒事兒,有種你當時怎麼不待在下麵,拿人當了墊背,還在這說風涼話!”
他笑了笑,一屁股坐在地上,歎了一口氣:“俺這也不是故意的不是,誰知道怎麼就讓你成了墊背的了,俺原本的設想,是在空中來個翻轉,然後俺給你當墊背,可誰成想,這也沒多高,時間上沒來得及啊。”
他這話讓我聽了直犯惡心,雖然他說沒有傷到筋骨,但我感覺應該還是受了內傷的,眼下依舊疼痛難忍,身子幾乎無法動彈。
“內髒我也檢查過了,沒大多事兒,稍微休息一下,應該就能有好轉了。”他就像看出了我內心的想法一樣,指著我的胸口說道:“你這是舊傷複發,不用擔心。”
經他這麼一提醒,我倒是覺得確實像那麼一迴事,這裏到底是什麼地方,眼下我還看不出來,但估計沒有意外,應該就是已經進入所謂的掩體內部了。這裏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隻有大歲頭上的礦燈發出一絲亮光,打破著黑暗的吞噬。借著亮光,我發現頭頂是平直的混凝土結構,上麵開有一處像是巨大的煙囪一樣的方形口子,口子裏黑的看不清楚,但從開口處的裂紋和裸露出來的鋼筋可以看出,那就是地雷爆炸的地方。
我目測開口離地麵最多也就是四五米的高度,說白了,也就是比正常的居民樓的層高,要高出那麼一點點。從這裏摔下來,雖說我這小身板也挺吃力的,但我感覺還不至於會摔到吐血的地步,所以大歲說的可能沒錯,我這是舊傷複發了。
當時在古羅地的時候,我們為了躲雨進了山洞,後來我與大歲為了躲避魔角蝙蝠,而沉進水潭中,驚動了那個無名口中所說的什麼水屍蛤蚧。當時場麵太過緊張,我一時沒能反應過來,中了它一尾巴,我記得那家夥,頓時就給我掃出去幾丈遠。後來撞在石頭上,吐了血,估計這內傷也就是在那時候,就落下了病根,這次再這麼一折騰,舊傷複發,能不吐血才怪。
“你怎麼知道你打的洞,那麵洞壁就是正好對著上麵這個方形口子的?”我依舊躺在地上,但是此時已經感覺好多了,雖然疼痛還是很強烈,卻沒有了一開始那種翻江倒海想吐血的感覺。
“當時挖到地雷,俺就想,估計小命是得撩在這兒了。”他迴想起當時觸碰到地雷的一剎那,我能看出,他還是有些心驚肉跳,稍微停頓了一下之後,他又繼續說道:“可俺也不能等死啊,總得幹點什麼,俺就想著先從邊上扒拉點土下來,看看能不能想辦法把鏟子夯實了,這樣說不定可以鬆開鏟子把兒,然後退出去。”說到這,他深吸了一口氣,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真是驚的昏過頭了,現在迴想一下當時的想法,都覺得自己太幼稚了,鬆發式地雷的彈簧力道何其之大,這辦法根本就行不通,不過好在俺命不該絕……”
他原本的意思是從洞壁上扒拉點土下來,想將工兵鏟填埋夯實了,看看能不能壓得住彈簧,但是很明顯,這招是絕對行不通的。好在正是他這種病急亂投醫的行為,讓他因禍得福的發現了洞壁的另一邊是空的,所以他才腦子一轉,想到了一場生死賭局。
破開洞壁的一瞬間,會造成洞壁的塌方,大量的土會埋下來,隻要速度夠快,跳進洞壁這邊來,就可以讓土崩蓋住炸飛出來的鐵片。但是如果不能及時,無數鐵片會擊穿身體,到時候必然會死的很難看,所以說,這是一場沒有勝算,但卻必須去賭的局。
“聽你這方案,完全沒必要兩個人啊?”我現在唯一困惑的就是,他為什麼非要把我拖下來,我幾乎就沒出過手,更沒幫他做過任何事,他的計劃,他一個人也完全可以勝任。
我心中疑惑頓生,他總不能浪費了那麼多寶貴的時間,就是為了把我騙下來給他落地的時候,當個人肉沙包吧!
“這個問題,有必要糾結嗎?”他聳聳肩膀迴道:“俺一破開洞壁,你就會先進去,無論俺能不能及時的躲過雷爆,你都是絕對安全的。”
我聽了一驚,彎腰坐起來,這時候覺得身子已經完全可以自由活動了,不會因為動彈而帶來什麼疼痛上的加劇。
“當時何等的緊急,俺哪有功夫跟你們說那麼多。”他接著說道:“反正你也不會有危險,俺就想著帶個人下來,以防萬一。”
“那你為什麼一定要選我,沙哥就不行嗎?”
“他留在上麵還有用,俺打洞的時候,把這土的問題告訴了他,他可以帶著他們按照俺說的辦法,繼續挖下來。”他說著瞥了我一眼:“無名受了重傷,李大仙和教授又是老頭子,留你在上麵,地雷一爆炸,土崩塌方,你們就別想挖下來了。”
經他這麼一說,我倒是完全解過來了,當時都說這土有問題,挖不動,而他當時挖的時候,沙哥肯定學到了什麼,所以他將沙哥留在上麵,可以在爆炸過後,由沙哥帶頭,再挖下來。
我又突然想起了什麼,忙問:“你說,想帶個人下來,以防萬一,你倒是防的什麼萬一?”
他朝我哭笑了一下,眉頭猛然皺了起來,哭喪著臉,一副極為痛苦的表情,甚至還呻吟了幾句。隻見他慢慢的轉過了身,並將頭上的礦燈摘了下來遞給我。
我見他前後如此巨大反差的神情,一時被他弄的不知所雲,當下接過礦燈對著他的後背一照,背後寒意侵襲,頓時就傻了。
隻見三片尖楞楞的不規則形狀的鐵片紮在了他的背上,我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他非要帶個人下來,就是為了,如果不幸中了鐵片,好有個人給他拔出來,幫他處理傷口。
“這鐵片都鏽了,鐵鏽有毒,必須馬上取出來,否則毒素深入,就……就他娘的,小命不保了!”他此時的表象,就像是一下子摘掉了偽裝的麵具一樣,一邊呻吟一邊對我說著。
我這才明白他一直在裝,當時給我檢查傷勢的時候,手抖的厲害,估計就是在抵抗劇烈的疼痛。
他讓我脫下外套,然後用嘴咬住袖子,朝我哼了一句,就示意我開始拔。我將礦燈帶在頭上,咬著牙,一手按在他的背上生根,一手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一塊鐵片,橫了幾次心,都沒下的了手。
他被我弄的煩了,一把吐出咬著的衣袖。“你他娘的磨嘰什麼呢?”
“我下不了手……”
他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突然說道:“俺懷疑,你寶哥已經死了!”
我聽了頓時火大,心一橫,鐵片就被我拔出來了。
隻聽一陣殺豬一樣的叫聲響徹耳畔,他幾乎是歇斯底裏的又喊道:“俺懷疑,你已經愛上無名了!”
我聽了火更大了,心一橫,剩下的兩塊鐵片也拔出來了。
他喊叫的撕心裂肺,聽了都讓人覺得疼,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驚天地泣鬼神的哭喊聲,驚動了上天,老天爺竟然開眼了。
他的叫聲嘎然而止,我隻感覺,周圍頓時就亮堂了,刺眼的亮,猶如黑夜突然就毫無征兆的過度到了白晝,我連忙用手遮住眼睛,這時,卻感覺大歲一把拉住了我,將我拖拽著朝著一個方向快速的跑去。
第四十二章 動了一下
我不知道大歲要將我帶去哪裏,更不知道這原本黑漆漆的四周,怎麼就突然的亮了起來,這個時候,我已經放下了遮在眼睛上的手,眼睛已經可以適應了。
我這才看了清楚,哪裏是什麼老天開眼了,掩體的頂部亮著整齊劃一的一排排的日光燈,而我們所在的這個地方,應該正如沙哥所說,是個儲藏室,但看這規模,我更願意稱其為倉庫,因為麵積實在是太大了。
大歲帶我跑去的方向,正是堆放著一摞一摞,被發烏的軍綠色油布遮蓋著的物品堆放點,每一摞都有兩個人高,占地麵積堪比一間十來平方的小屋子。
我們衝進堆放點中,七拐八彎的繞到最後一排靠牆的位置,大歲一把將我拉進一摞堆放點的後麵,隻見他往地上一攤,胳膊靠在油布上,臉色鐵青喘著大氣,表情也有些扭曲。
“你幹嘛這幅表情,剛才燈亮的一瞬間,你看到什麼了?”我蹲下來朝他問道,而他卻用手捂住我的嘴,一把摘掉我頭上的礦燈,將其關掉,豎起中指,示意我小點聲。
“看到你大爺了啊!”他說的很小聲,幾乎就沒發出聲音,我是看他的口型,再加上他的口氣,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
他將我又朝他拉近了一點,告訴我不要再說話了,並且用手朝頭頂指了指,然後又朝身後指了指,手上還做了一個貌似拉閘的動作,那模樣分明是在告訴我,有人進來了。
我眼睛頓時放大好幾倍,下意識的豎著耳朵朝外麵聽了聽,但是除了身邊的大歲,不斷低喘呻吟的聲音,其他什麼也沒聽到,或者更準確的說,完全沒聽到任何人走路時,發出的腳步聲音。
沙哥說過,他們進入工廠中後,怕袁丙昌和唐敏早已進去了,並且唐敏還極有可能會在掩體中布置死局等著他們去送死,所以他們並沒有選擇從入口進入,而是在原本的掩體入口,布置了一個殺局後離開了。
其實他們這樣做,有兩個目的,一個就是為了防止其他人,再從入口進入掩體,還有一個,就是為了攔截可能已經進入掩體的袁丙昌和唐敏從入口重新返迴地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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