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澈蹦蹦跳跳,連連嚷著要吃羊肉牛肉雞肉豬肉各種肉,隊伍笑笑鬧鬧,一時充滿了歡樂氣氛,然而在走了二十分鍾後,林言從尹舟講的一個笑話中迴過神來,突然覺得哪裏不對勁,停下步子,認真的朝四周打量。
“怎麼不走了?”尹舟奇道。
林言提起礦燈往後照了照,又朝前眺望,猶豫道:“咱們來的時候,這段甬道有這麼長麼?”
聞言阿顏也停下步子,迴憶了一會,跟著搖了搖頭:“是、是太久了點……我記得來時從人頭陣到棺室總共不到十分鍾,當時咱們還、還走的特別慢……”
尹舟的臉色也難看起來,心虛道:“是不是記錯了?”
一時沒有人答話,握著手電和礦燈迅速行走,然而最詭異的事情在他們繼續行走了半小時後突然出現,眼前的甬道到頭了,沒有人頭怨陣,沒有出口,甬道的盡頭是一扇虛掩的簡陋木門,由木片拚成,朽爛的搖搖晃晃,門後是永無止境的黑暗。
冷汗浸透了衣裳,林言的聲音微微發抖,一指前麵的木門:“這……這不是段澤的棺室嗎?”
“咱們怎麼迴來了?”
當木門打開,一行人看見書房中與剛才一模一樣的擺設,新留下的燭淚,棺槨,地上的點火烹飪的痕跡和小石室的一地煙頭之後,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認一個現實:
鬼打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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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打牆。
漆黑的甬道仿佛變成了一個首尾相接的圓,每一塊磚石都精心打磨,生著薄薄的苔蘚,黃銅燈臺一盞接著一盞,一直延伸到最幽暗的所在。眾人舉著礦燈一遍遍地走,每次都從段澤的棺室出發,經過近一個小時的步行,最終又迴到段澤棺室的門前。
黑暗盡頭那扇簡陋的木門無端給人以森冷的恐怖感,它既是開頭又是結尾,背後蟄伏著看不見的幽魂,將闖入者禁錮其中。
墓道雖然比地麵寒冷,但大家都走的滿身大汗,尹舟恨恨地往額頭抹了一把,擰開一瓶礦泉水,從腦門往下淋:“咱們一直在原地繞圈子,他媽這墓怪透了,難道這迴又是機關?”
林言搶下他手中的礦泉水瓶,“不要浪費,咱們已經走了三個小時,再走下去估計也是徒勞,不找到鬼打牆的原因它不會放我們出去的,水要省著喝,萬一……”
“操,沒有萬一,別說這麼不吉利的話。”
眾人經林言提醒,都忍不住緊張起來,望向那漆黑的甬道深處,心裏盤桓著一個疑惑,什麼東西指揮墓道在短短的幾個小時內改變了樣子?他們還會在裏麵困多久?
“鬼打牆,鬼打牆,咱們的鬼隊友不會幹這事兒。”尹舟手裏捏著水瓶,“會不會是外麵那倆死人的魂沒送幹淨,暈了一陣兒又迴來了?”
“不可能,陰物靠近至少我能感覺到,這裏沒鬼,但怨氣越來越重,好像是那個頭骨陣的味道。”蕭鬱說,“很不舒服……”
林言擔憂的看他一眼,蕭鬱知道他的意思,按著林言的手背,輕輕說:“還能撐一會,沒事。”
尹舟蹙緊眉頭:“這不符合科學,無論如何甬道的長度、青磚和燈臺的數量都是有限的,這裏也根本沒有岔路,難道空間折疊,時空裂縫,還是咱們都中了催眠大法?”
林言苦笑:“最近經曆的事情沒一件符合所謂的科學,我現在什麼都信,又什麼都不信。但是聽說在墳圈子、森林和山野常常有這種情況,科學解釋說是由於人在極端疲倦時出現了幻覺,再加上走路時左右腳使力不同,看似走直路實際不停在繞圈。”
“但、但是這裏是甬道,不是空地,根本沒有繞圈的條件,我們也算不上疲倦。”阿顏思索道,“蕭鬱說的對,如果是鬼魂作祟,咱們三個中至少有一個會有感覺,既然什麼都沒發現,我懷疑是建築機關。”
“明墓以機巧見長。”林言聞言眼睛一亮,“會不會咱們在棺室中時,外麵的墓道已經被換過了?那樣的話,在舊甬道和新甬道的連接處一定有接縫留下,咱們再走一遍,走時注意每一塊青磚的樣子!”
這個提議還算靠譜,一行人打起精神,兩人為一組邊走邊搜尋磚塊之間可疑的裂縫和斷層,阿澈是孩子沒耐心,一個人提燈跟在後麵,二次檢查大家走過的地方。
用這個辦法行動速度極慢,為了更仔細尋找墓道機關的蛛絲馬跡,大家幾乎要蹲在地上往前挪動,先檢查地麵,再順著兩側的牆壁摸索過去,青磚一塊疊一塊,每一塊都極其相似,別說是破綻,就連缺口都找不到一個。原本一個小時就能走完的甬道,這次活生生用了三倍時間,雙腳發麻,手指被磚石浸的冰涼,直到走在最前麵的阿顏輕輕呀了一聲,大家跟著抬頭,手電光一掃,所有人都像皮球被針紮了,泄了氣。
眼前出現的還是那扇古老而殘破的木門,隱沒在黑暗中像一個無聲的鬼魅。
他們又迴來了。
“怎、怎麼會這樣……”阿顏掏出羅盤,指針直挺挺的衝向蕭鬱,“不是機關,附近也沒有厲害的鬼,怎麼可能出不去了?”
沒人迴答,大家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困境弄懵了。
尹舟忽然吸了吸鼻子:“你們有沒有聞到一股魚腥味?”
阿顏皺眉仔細一聞,說了聲不好:“這味道在道術中稱為怨穢,由死者怨念而成,大概還是從頭骨陣來的,說、說明咱們雖然被困在這,但實際位置一定離骨陣不遠。”
蕭鬱的臉色開始變差,隊伍一停下便枕在林言肩上,連抬頭不肯,林言知道他在努力克製鬼陣的影響,強壓住心裏的焦躁,柔聲拉著那鬼迴憶他們在家時的事。
休息了不多會,更糟的事情發生了,不僅是蕭鬱,阿澈也不對勁,小腿抖的厲害,上下牙直打顫,靠著牆壁縮成一團。
“好可怕,好冷,它要來了,要來了……”阿澈抱著膝蓋,“快逃,快逃命……”
“什麼要來了?”尹舟揪著狐貍的後頸把他拉到膝上,小家夥感到一點人氣兒,不管三七二十一往尹舟懷裏鑽,抖著聲音說:“不知道,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但覺得好害怕……”
尹舟大喇喇的揉了揉狐貍的後腦勺,“不知道你害怕個什麼勁兒,就算狼來了,我們比你塊頭大,吃完我們它就飽了,沒你什麼事。”
狐貍飛快地抬頭瞄了一眼:“真的?”
“騙你個小屁孩幹嘛。”
“飛禽走獸最會自保。”蕭鬱迴頭朝甬道深處望了望,攥住林言的手腕,“先迴棺室,離那頭骨陣越遠越好。”
林言點點頭,招唿大家收拾了東西往棺室撤退。
段澤的書房沒有任何變化,桌椅,薄棺,斑斑駁駁的燭淚。一行人將裝備丟在地上,外麵情況詭異,他們不敢分開,席地而坐圍成圈子,值得慶幸的是木門掩上後四下彌漫的怨氣小了很多,阿澈靠著尹舟,慢慢不再抖了,但依然蜷著身子,時不時抬頭驚慌的環視一圈。
“既然能進來,就一定能有辦法出去。”林言安慰大家,盡管他心裏也沒底,“我們不能亂,冷靜下來想想看,墓道是直的,咱們卻拐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彎又迴來了,這不符合常理,就算所謂唯物主義對這兒不適用,怪事也不可能無緣無故發生。”
林言從包裏掏出筆和紙,抬頭問道:“你們說,人在什麼情況下會在原地繞圈子?”
受他影響,眾人也開始平複緊張的情緒,凝神思索。
“不認識路,到了沒去過的地方,走著走著就會繞迴來,爺爺說跑到遠處的山裏,很容易被狼吃掉。”
“可能是路變了,不是原來的那一條。”阿顏說,“但剛才倒沒發現變化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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