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隻剩地下室了,我倆在地下室翻了半天,什麼都沒有。肉攤老板一屁股坐在地上,喃喃地說:“見鬼了,乖乖,這可真是見鬼了!”
我用手敲著腦袋,坐在那堆箱子上思考,箱子很硬,硌得屁股疼。換個姿勢也不舒服,正想跳下來,忽然想到箱子,就用力推開一口箱蓋,裏麵全是舊書。我說:“把這些箱子凡是沒上鎖的都打開看看!
肉攤老板無力地站起來,跟著我一起推箱蓋。這些箱子大部分都上著鎖,隻有外圍的五六隻沒鎖,當推到最後一隻時,肉攤老板張大了嘴,表情凝固,大叫起來:“羅月珍!”
我過去看,隻見羅姨穿著吊帶睡裙,身體蜷縮著躺在箱子裏的一堆舊書上,臉白如紙。我倆連忙把她弄出來,用手一探鼻息,細得都快沒有了。我讓肉攤老板馬上給她做人工唿吸,這家夥顯然不會,把唿出來的二氧化碳全都吹進羅姨嘴裏。我一把將他推開,努力往羅姨嘴裏送了幾十口空氣,羅姨忽然咳嗽幾聲,算是緩過來了。
她看到被我們倆圍著,而且是在地下室裏,比我們還意外,問是怎麼迴事。肉攤老板罵道:“你這個死女人,放著好好的床不睡,閑著沒事大半夜跑到地下室,非要睡在箱子裏?要不是我機靈,發現得早,你非給活活悶死不可!”
我心想明明是我發現的,怎麼變成你的功勞了?不過他後麵那兩句話是對的,從他發現羅姨失蹤到現在,怎麼也有一個小時了,要是再晚幾個小時,箱子裏僅有的氧氣耗盡,那真是神仙也救不了她。
羅姨虛弱地說:“我、我也不知道啊,怎麼可能……”
第二天早晨,我建議羅姨請一天假,好好休息休息。肉攤老板迴菜市場殺雞去了,我問羅姨,知不知道自己有夢遊癥。羅姨說從來沒有,別說夢遊,連做夢都很少,但昨晚她真做了個怪夢。
我問她夢到啥了,羅姨仔細迴憶了一下,說:“夢到有個穿淺藍色小褂的年輕姑娘在一樓客廳叫我下去,我就去了。那姑娘要教我彈鋼琴,我說不會,她說沒關係,非要讓我彈,我就胡亂按了幾下。然後她又問我想不想去她家看看,我就跟著去了。那姑娘家特別黑,除了幾張小床之外啥也沒有。姑娘問我困嗎,要是困就睡吧,我倆一起睡,這麼多年隻有她自己一個人睡覺,太孤單。我忽然間就困得不行了,姑娘上床躺下,我也跟著照做,然後就是被你倆給叫醒了。田大侄子,你說這夢和我夢遊有關係嗎?”
第115章 樟木箱
我安慰她說沒關係,夢遊是壓力過大,你最近不是一直被鬧鬼的事困擾著嗎,所以才會這樣,過幾天就好了。
羅姨稍微平靜了點兒,我心裏卻開始打鼓。又是淺藍色衣服的年輕女人,我可以肯定那就是照片上當年“肥皂大王”萬老板家的年輕女仆?伤降资窃觞N迴事?
迴到房間,因為線索太少,我怎麼也整理不出頭緒,隻好給方剛打電話求救。方剛也覺得奇怪,說:“按理說,要是那棟洋房裏麵有陰靈,肯定不會幾十年之後才開始鬧鬼。你可以先查一查,看那房子以前是否有鬧鬼的傳聞,要是有,再打聽打聽內情!
還是老狐貍有經驗,我把羅姨安頓好,就出了洋房。洋房左側是某學校長長的圍牆,右側是個檔案館,都不是打聽事的地方。我順著這條路走了百十來米,看到有幾家店鋪正在營業,有百貨店、酒館和洗衣鋪。我走進那家小酒館,隨便叫了兩個菜,邊吃邊借機和老板聊天。
老板是典型的上海本地男人,長得五大三粗、白白胖胖,說話卻又細又柔,滿臉帶著笑。聽到我打聽那棟老洋房的事,老板想了想:“以前沒聽說那房子鬧鬼啊,我和我爸爸在這裏開飯店二十幾年,從沒聽過這種事,你是不是記錯了?”
我無語,這時老板娘端著一盤涼拌小菜過來放在我桌上,說:“以前好像聽說那棟洋房有人跳樓,是從三樓跳下來的,幸虧不是很高,隻摔斷了胳膊和腿,人沒死。”
我眼前一亮,連忙追問細節。老板娘說:“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時候我和他還沒結婚呢,也是聽我媽媽說的,具體也不太清楚!
“能不能仔細問問大嬸?”我連忙問,“我正在調查關於上海老洋房的素材,幫幫忙行嗎?”
老板夫妻互相看看,老板娘笑了:“那好吧,一會兒我打電話給我媽媽,仔細問問她,你晚上再來吃飯的時候告訴你!
我心想這飯店難怪能開二十幾年,老板娘這麼會經商,不發家致富那才是天災人禍。到了晚上,我又來到飯店吃飯,點了個白切雞,說實話味道比羅姨做的好吃,老板娘坐在桌對麵,說:“中午的時候問過媽媽,她說事情過去十多年,記得可能不是太清楚。那年我還在江蘇讀大學,不在家。有一天舅舅從外麵跑迴來,說萬家老洋房有人跳樓。爸媽很好奇,就出去看熱鬧。老洋房門口聚了一些人,我爸爸過去打聽,有人說剛才老洋房有個男人從三樓跳下來。還沒跳的時候,剛巧有兩個人站在鐵柵欄門外的路邊聊天,看到那男人扒過三樓左麵窗戶的圍欄,一邊笑著一邊大聲喊著‘秋鳳,我來了,你慢點兒啊’之類的話。外麵的人還以為是精神病,就沒理,結果那男人一轉眼就跳下去,摔在院子的青石板上,好在是腳先著地,要是頭先著地,非把腦漿子摔出來不可!
我連忙問:“怎麼記這麼清楚是三樓左側的那個窗戶,而不是右側?”
老板娘迴答:“因為媽媽說,那年萬家老洋房正在裝修,三樓右側窗戶是封死的,所以記得很清楚!
“還有別的傳聞嗎?”我不甘心,老板娘搖搖頭說就這些了。吃過飯,我又打包了兩個菜和米飯帶迴去給羅姨吃,肉攤老板又來了,坐在床頭正抱著羅姨又啃又摸,羅姨用力推他,肉攤老板笑嘻嘻地摸得更來勁,看到我上樓,他才不情願地收迴手。
在客廳裏,羅姨邊吃飯邊聽我講在酒館打聽到的那些傳聞,但我留了個心眼,沒提那個“秋鳳”的名字。
肉攤老板不屑一顧:“那人很可能就是個精神病,要不然誰跳樓的時候還笑?精神病就是鬧鬼嗎?去精神醫院看看,那裏有幾百個鬼呢!有種你讓鬼現在出來?”
我冷笑:“昨晚也不知道是誰,嚇成那樣。”肉攤老板瞪了我一眼,不再說話。
當晚,肉攤老板又賴著不走,在羅姨的房間裏過的夜,我甚至覺得他早晚會直接搬過來跟羅姨同居,連房租錢都省了。為防止羅姨夢遊,我特地在二樓半的緩步臺上放了好幾個空玻璃瓶,除非是劉翔,否則誰走過去都得“炸響”。
睡到半夜,我出去上廁所,迴來的時候想著埋雷的事,就順便走到緩步臺去看。那幾個空瓶子還在,位置完全沒變。我放心地剛要轉身,卻聽到客廳裏傳來女人低低的哭聲,我很奇怪,什麼時候羅姨有了這個本事,能飛身跨欄,直接跳到樓下去?
我悄悄把空瓶子往旁邊移了幾個,躡手躡腳從樓梯往下走,客廳裏沒開燈,一個身影坐在鋼琴前的椅子上,正在低泣著。從穿的黑色吊帶睡裙來看,那女人就是羅姨,我走過去,問:“羅姨,你咋了?”
羅姨把臉埋在雙手中,肩膀一聳一聳,並不迴答。我又問了幾句,羅姨把手放下來,邊哭邊說:“為什麼這樣狠心……”
她說話的口音讓我覺得很奇怪,羅姨是沈陽人,平常是一口標準的東北腔,可現在卻成了明顯的江浙口音。我心裏暗叫不好,就慢慢後退,嘴上問:“誰狠心?”
羅姨說,“居然那樣對待我們……”
我連忙問:“你到底是誰?”
羅姨生氣地哭著:“明知道我懷孕……”我心裏一驚,正要繼續問,忽然聽到二樓緩步臺傳來一陣亂響,幾個空玻璃瓶從樓梯一路滾下來,還摔壞了倆。
肉攤老板晃晃悠悠地走下來,他揉著眼睛,迷迷糊糊地罵:“誰他媽把啤酒瓶放在這裏,眼睛瞎了嗎?”我迴頭再看羅姨,她已經不再哭泣,垂著頭一動不動,似乎睡著了。肉攤老板打開燈,徑直走到羅姨麵前,我連忙起身阻攔,因為夢遊的人最怕被驚醒。
可肉攤老板已經用那隻大手去推羅姨的肩膀,叫了聲:“喂,你又發什麼神經?大半夜不睡覺,跑下來發呆?”
羅姨身體猛然一震,抬起頭,看了看我倆,眼神茫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我以手示意肉攤老板別說話,輕輕問羅姨:“你沒事吧?”羅姨看著我,張嘴想要說什麼,但隻吐出幾個毫無意義、含糊不清的詞。
我狠狠瞪著肉攤老板,低聲說:“她剛才是在夢遊,讓你別動,你非要推醒她!”
肉攤老板不以為然:“那又怎麼樣,夢遊就是睡覺,不弄醒難道還讓她遊一夜嗎?”
“夢遊者一旦半路被叫醒,有可能會發生危險,甚至變成傻子,你懂嗎?”我斥道。肉攤老板撇了撇嘴,不再說話。我和他把羅姨扶到樓上臥室裏躺下,讓她自己慢慢恢複,羅姨沉沉睡去,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過來,人基本還算清醒,但覺得頭昏腦脹,特別不舒服。
我說:“幸好沒什麼事,也是萬幸。奇怪的是,我昨晚在緩步臺放了十多個空玻璃瓶,你是怎麼走過去的呢?”羅姨說她根本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事。肉攤老板走後,我讓羅姨再多請一天假,好好恢複恢複,可羅姨堅持中午要去給新東家做飯,生怕請假太多被人給辭退。
她走後,洋房裏又隻剩下我自己,給方剛打去電話,把情況一說,他分析之後說:“肯定和照片上那個女仆有關係,既然地下室的箱子有陰氣,你還是去調查一下,把所有箱子全部打開,仔細檢查之後再說!
來到地下室,我仔細數了數,雖然有些箱子被擺在裏麵擋住,但從高度和寬度判斷,總共有近二十口。凡是堆在外圍能摸得著的箱子,銅鎖都已經被暴力撬開,估計是當年日本鬼子幹的好事?啥言谘Y麵的箱子是否也被打開,我不知道,隻能逐個搬開看。
第116章 見鬼
出了洋房,我在這條街的牆壁和電線桿上尋找小招貼,功夫不負有心人,還真找著了。我撥通了一個小搬家公司的電話,說需要兩個身強力壯的人,想搬點兒東西。半個多小時後,兩個壯小夥子來到洋房,我把他們領到地下室,指著這一堆箱子說:“幫我把這些箱子全搬開,挨個擱在地上,我要收拾收拾裏邊的東西!
談好價錢,兩人很痛快地開始幹活。一麵搬,兩人一麵說:“老板,您這洋房可真闊氣,肯定挺貴的吧?”我笑著說很便宜,才幾千萬而已。兩人互相看看,再也不說話了,估計是自尊心受到了打擊。
這種老樟木箱子本身就很沉,再加上裏麵的舊書,每隻箱子最少也有二三百斤。這倆壯漢足足用了一個半小時,中間歇了六次,才把所有箱子都平鋪在地麵上,累得渾身是汗,跟剛從水裏撈出來似的。
兩人收了錢洗過臉之後離開洋房,我再次迴到地下室,看到這二十二隻大樟木箱其中有七隻的銅鎖都被砸壞。心想,當初肯定是日本鬼子用槍托之類的東西砸開了鎖,把堆在外圍的箱子全都打開,發現裏麵隻有舊書,覺得這批箱子可能全都是舊書,就沒全部搬開砸鎖,不然肯定無法幸免。
用五毒油項鏈在這些箱子附近挨個試驗,我發現之前被撂在最裏麵、靠牆的那隻箱子陰氣最重,項墜中的五毒油已經是黑色,黑得發亮,我以前從沒見過這麼黑。從雜物間找了一塊舊抹布,把銅鎖上厚厚的灰擦掉,看著這把做工精致又結實的銅鎖,我發了愁,得找個工具撬開才行。
可箱子裏麵裝的是什麼東西?鬼才知道,我有些退縮,正在糾結的時候,聽到客廳傳來電鈴聲。出來一看,原來是羅姨迴來了,她臉色仍然不太好,奇怪的是後麵還跟著肉攤老板,手裏拎了個大塑料袋。我很奇怪,他不去菜市場做生意賺錢,為什麼成天往這兒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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