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婦女帶著幾分懷疑：“真的假的？我告訴你，千萬別騙真君，敢騙神仙的罪過那可大了，死後是要下地獄，永遠(yuǎn)不能超生的。”我連忙說哪敢哪敢。


    這天我接到方剛的電話，他說：“明天我要去一趟天津，京津兩地有很多有錢人，都想親眼看到東南亞著名的阿讚師父，於是我就聯(lián)係了泰國和柬埔寨的兩位白衣阿讚，準(zhǔn)備去天津某佛牌店為善信灌頂、刺符和加持佛牌，你要不要來看看熱鬧？”


    “太好了，方老板真厲害，不愧是靈媒經(jīng)紀(jì)人，和那些專門聯(lián)係明星在內(nèi)地開演唱會的經(jīng)紀(jì)人一樣啊！”我讚歎道。方剛不屑地說，和東南亞的阿讚相比，明星們算個屁。明星和雞一樣，給夠錢就能提供服務(wù)，但阿讚師父們不光要收錢，還得看客戶是否適合，還要看有沒有原料，最後還得看他們的心情。


    第二天，我早早前往機(jī)場飛到天津，在勸業(yè)場附近的商業(yè)街中找到那家佛牌店。據(jù)說這是天津開得比較早的泰國佛牌店，但規(guī)模是最大，店裏足有四五百條佛牌，還不算古曼童和一些小供奉品之類的東西。那年泰國佛牌在中國剛剛興起，很多平民老百姓都不懂，但不少名流和富人們已經(jīng)開始佩戴，和在圈子裏互相介紹了。


    第249章 拜師


    佛牌店內(nèi)外都聚了很多人，當(dāng)然，那些名人和明星是不可能公開找阿讚師父辦事的，他們都是悄悄進(jìn)行，所以這次活動在我眼裏沒什麼看頭。晚上結(jié)束後，我讓方剛到沈陽呆上幾天。他撇了撇嘴：“有什麼可玩的，我又不是沒去過！”以前給一個沈陽女客戶馮姐的植物人兒子施法治病時，他曾經(jīng)來過沈陽。


    我告訴他，沈陽的洗浴業(yè)和娛樂業(yè)很發(fā)達(dá)，不亞於你們東莞和泰國，他才有了幾絲興趣，跟我一道乘飛機(jī)迴到沈陽。先帶他參觀我的佛牌店，方剛店裏店外轉(zhuǎn)了幾圈，撇了撇嘴沒說話。我知道他明顯是嫌我的店不夠高檔，就說等以後泰國佛牌在國內(nèi)普及，我就開個佛牌超市，方剛哈哈大笑。


    晚上我請他吃烤肉，方剛是廣東人，不喜歡這類油膩菜，我吃得滿嘴流油，他卻沒什麼反應(yīng)，最後還是叫了份參雞湯，才勉強(qiáng)算是吃飽這頓飯。結(jié)賬後我?guī)�他去沈陽最大最火的一家洗浴中心消遣，這裏有幾百名服務(wù)小姐，東北姑娘個高身材好，把方剛的眼睛都看直了。


    正在他挑選的時候，我手機(jī)響起，是中年婦女打來的：“我丈夫剛睡醒，胸前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劃了個口子，正在流血，這是怎麼迴事？”


    “哦……這也正常，他現(xiàn)在每天都要和鬼博鬥，難免會受傷，挺過去就好了。”我已經(jīng)沒了說辭，隻好這樣對付。


    中年婦女明顯對我的解釋很不買賬：“和鬼博鬥就得這樣？萬一哪天被鬼用刀插死怎麼辦？他在人間的任務(wù)還沒完成呢！”


    我笑著說：“你放心，就算他想提前迴天界，他舅舅玉皇大帝也不會同意啊，鬼是鬥不過神仙的。”中年婦女說後天她丈夫要在一位信徒的家裏設(shè)下法壇，請周天神佛來做客，到時候很多信徒都會來，也會收新的信徒，你後天幹脆也一起拜師吧。我說再考慮一下，明天給你答複。她讓我盡快做決定，我是有慧根的人，被真君看中也是福分，千萬不要錯過機(jī)會。否則再遇到這種機(jī)遇，可能就要等到幾百年以後了。我很想笑，心想我又不是烏龜，能還等幾百年？


    掛斷電話，我詢問方剛的意思，他說：“為什麼不去？去，我也和你一起走走，看看這個二郎神長得什麼樣。”


    我說：“到時候他們逼我拜師怎麼辦？”


    方剛嘿嘿笑著：“有我在你怕什麼，這類騙子我當(dāng)年在惠州的時候就見到過，沒事！”我心裏有了底，馬上給中年婦女發(fā)短信，告訴她我後天肯定到。她發(fā)給我一個地址，是沈陽於洪區(qū)某偏僻地址。再告訴我，最好也能多帶幾個朋友來觀摩，但別帶吃皇糧的，比如在工商稅務(wù)銀行上班的那些人。同時又特意囑咐，最好把那些覺得生活壓力大、活得特別累、生過重病、性格軟弱的人多帶幾個來。另外你要是認(rèn)識很有錢的人，最好也能帶來。


    我給方剛看了這條短信，方剛嘿嘿冷笑，也不說話。


    隔天後，我和方剛乘出租車，按地址來到這個地方。這附近根本沒有居民小區(qū)，路邊偶爾有一些離得很遠(yuǎn)的獨(dú)棟別墅。別墅修得很漂亮，但周圍太荒涼，除了樹林就是荒地，實(shí)在不明白在這裏買別墅有什麼意思。方剛把頭探出車窗，哼了聲：“你們東北人真有意思，在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買別墅，這和在墳場給人看墳有什麼兩樣！”


    我笑著說有錢人的世界你不懂，他滿臉的不屑。到地方後，剛走進(jìn)別墅前院，就看到院中停著五六輛豪華汽車，其中有一輛嶄新的奧迪q5，估計就是之前中年男子對我說信徒帶他去北京買的那輛。別墅裏傳出亂糟糟的聲音，看來不少人。那位做建材生意的夏老板正站在院裏打手機(jī)，一看到我來，連忙掛斷電話把我倆領(lǐng)進(jìn)去。


    這別墅確實(shí)不小，客廳都快趕上大半個籃球場了，很多男男女女三五成群，或紮堆聊天，或擺弄電視光碟，或在沙發(fā)前和中年男子說話。屋裏放著佛經(jīng)音樂，中年男子端坐於沙發(fā)上，脖子上還戴著那條多妻坤平。左右各坐著兩名女信徒，其中就有上次從臥室走出、穿睡衣的那個女人，和那名要跟丈夫打離婚的矮個女人。我很佩服中年男子，矮個女人長得又矮又醜，就是這樣的，他居然也下得去手騙色。


    中年婦女看到我又領(lǐng)了個新人，連忙警覺地問是誰，方剛說：“我是田七老板的朋友，長期住在泰國，他賣給你們的佛牌，就是我經(jīng)手從泰國寄出去的！”


    一聽這話，中年婦女立刻笑臉相迎，把我倆帶到中年男子的沙發(fā)前。又有幾個人在那裏磕頭，口稱仙師在上什麼的，茶幾上放著很多疊錢，還有兩個佳能數(shù)碼相機(jī)的包裝盒，和很多人參鹿茸等補(bǔ)品禮盒。中年婦女用一把小剪刀劃開禮盒，裏麵是一顆人參。有名男子說：“仙師，這是我朋友從一名參農(nóng)手裏購來的，那參農(nóng)幾年前在長白山的深山裏挖到這顆老山參，說至少也有兩三百年了，現(xiàn)在孝敬仙師，祝仙師長命百歲！”


    大家都跟著咐和，中年男子嚴(yán)肅地說：“我不能活一百歲，因?yàn)樘旖缬辛睿�我最多隻能活到七十七歲，將在2033年的六月二十四升天。”有的信徒連忙掏出紙筆，認(rèn)真地記錄下來。


    中年婦女向她丈夫介紹了方剛，中年男子一聽他是泰籍華人，專門給我供佛牌貨品的，破天荒地伸手和他握了握，旁邊的信徒們也紛紛和方剛打招唿握手，還朝他要名片。但方剛很守規(guī)矩，凡是我的客戶，他絕不將自己的聯(lián)係方式給對方。中年男子問方剛老家在哪裏，方剛說：“我祖籍是廣東惠州，二先生你是哪裏人？”


    “誰是二先生？”中年男子很奇怪。


    方剛哈哈大笑：“您不是二郎神轉(zhuǎn)世嗎？我是惠州人，廣東那邊很相信這個的，要是您去廣東，包您天天當(dāng)新郎，夜夜入洞房！”這話讓中年男子立刻把臉沉下來，幾名信徒也都指責(zé)方剛亂說話。


    中年男子嚴(yán)肅地說：“我來人間不是為享樂，而是渡化世人，方先生，你這人貪念太重，勸你先拜我為仙師，讓我把你身上的貪嗔癡全都化解掉，你死後就可以升入天界。”方剛問要怎麼拜師，以後有什麼規(guī)矩。


    中年婦女說：“你看這幾位都是新拜師的兄弟，他們把家裏的錢全都拿出來貢獻(xiàn)給仙師，好讓他更方便地去各地傳教，以幫忙更多人脫離苦海。”


    方剛說：“那我考慮一下，先打個電話給我老媽，問問她家裏還有多少錢。”說完掏出手機(jī)就開始撥號。中年男子臉上露出笑容，我心裏暗笑，知道方剛在說謊，但又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麼藥。方剛把手機(jī)放在耳邊，轉(zhuǎn)身走出幾步去打電話，低聲說著什麼。我能肯定他說的不是中國話，但似乎也不像泰語，心想可能這老哥剛巧想給國外的什麼朋友打電話，順便找了個問老媽的借口。方剛就是這個性格，玩世不恭。


    繼續(xù)又有兩名信徒過來磕頭，同時雙手各把一個黃紙包恭敬地舉過頭頂遞上去。中年男子微微點(diǎn)頭，他身邊坐的女性信徒伸手剛要接，中年男子忽然全身顫抖，雙眼發(fā)直，大家都愣了，不知道發(fā)生什麼事。中年婦女馬上大聲說：“所有信徒快跪下，二郎神的真身要上天去請神佛們下凡啦！”


    第250章 仙師，你怎麼了


    客廳裏立刻唿啦啦跪了幾十人，另有七八個人沒跪，和我一樣麵帶疑惑，都盯著中年男子。方剛轉(zhuǎn)過身，邊低聲打電話，邊緊盯著中年男子的表情。中年男子抖了一會兒，突然扇了坐在旁邊的那名矮個女人一個大嘴巴。打得那女人滿臉驚愕表情，捂著臉說不出話。方剛停止說話，那中年男子身體也不抖了，看著麵前跪的那些人，又笑著點(diǎn)頭。旁邊的矮個女人委屈地問：“仙師，我怎麼了你就打我？”


    中年男子一看她臉上的五個手指印，問什麼意思，矮個女人說：“你剛才打了我一巴掌，我今天並沒有不尊敬仙師啊！”


    “我什麼時候打過你？”中年男子奇怪地問。


    中年婦女眼珠轉(zhuǎn)著，連忙打圓場：“剛才不是你仙師打你，而是二郎神的真身在打你，他是要對你當(dāng)頭棒喝，看你的慧根達(dá)沒達(dá)到能立刻升仙的境界，可惜還沒有。”


    矮個女人特別悔恨地流下眼淚：“我知道我罪孽太重，以後我要更努力地修行！”我把這情景看在眼裏，心中也明白了。方剛顯然是借打電話的機(jī)會，在念誦某種黑巫法的經(jīng)咒，結(jié)果讓陰靈怨氣大增。


    中年婦女大聲道：“讓我們恭送仙師的二郎真身升上天界，請神下凡！”大家又開始磕頭。方剛轉(zhuǎn)迴身繼續(xù)低聲念誦。


    中年男子忽然站起身來，唿唿喘著粗氣，眼神驚惶，左右看看坐在兩邊的四名女子，伸手就去揪她們的頭發(fā)，連踢帶打，嘴裏還罵罵咧咧：“滾開，離我遠(yuǎn)點(diǎn)兒，別過來，再過來我就紮人了！”


    大家驚愕，抬頭看著他，幾名女子以為仙師在作法，也不躲閃，都閉著眼睛低頭忍受。中年男子抓起茶幾上那把小剪刀，猛地朝一名女子頭上紮去，正好紮在後脖子上，那女子疼得大聲慘叫，再也抗不住，從沙發(fā)上彈起來就往門外跑。中年男子也不追，繼續(xù)紮別人，客廳內(nèi)頓時亂成一團(tuán)，大家紛紛躲避，中年婦女高喊：“大家不要怕，仙師這是在和妖魔作鬥爭，因?yàn)橛醒�魔阻攔仙師上天去，大家不要怕……”


    中年男子像瘋狗似的，見人就紮，嘴裏說：“我不穿緊身衣，我不穿，你們別逼我！”膽小的全都跑出別墅，但還有三十多個死忠信徒，一半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妖魔放開仙師，另一半衝上去，尋找機(jī)會想奪下中年男子手裏的剪刀。


    我擋在方剛身前，怕他念誦經(jīng)咒的事被人發(fā)現(xiàn)，可那中年婦女相當(dāng)狡猾，看到方剛一直在淡定的打電話，心裏就起了疑，快步走過來繞過我去觀察方剛。我挪腳步擋著，越擋她越起疑，一看到方剛手裏雖然拿著手機(jī)，眼睛卻偷偷向外觀察，她頓時明白了，指著方剛說：“嗨，你在這兒搞啥鬼呢？”


    方剛緊走幾步，朝一扇屋門走去，中年婦女大叫：“快去抓住那個姓方的，他在念妖咒害你們的仙師，快打死他！”


    我一聽就急了，幾名信徒跑過去追方剛，中年婦女也跑到我麵前，揪住我的頭發(fā)就扇我嘴巴。這婦女身強(qiáng)力壯，我沒防備挨了兩耳光，打得我直冒金星。這時那中年男子舉著剪刀衝過來，我猛地把中年婦女推過去，心想你們夫妻倆還是多親近吧。中年婦女後背挨著她丈夫胸前，中年男子雙眼通紅，也不問青紅皂白，用剪刀亂紮亂捅，一邊紮還一邊罵：“我操，我操……”每刀都紮在中年婦女身上。


    中年婦女發(fā)出的叫聲跟殺豬是一樣的，剩下的幾名信徒一看這陣勢，嚇得臉都白了，再也沒心思去哀求仙師，紛紛逃出別墅。


    “方剛，快走啊！”我大叫著。方剛從那屋裏跑出來，我倆出了別墅大門，院子裏有兩三名開車來的信徒正用車遙控發(fā)動汽車，沒車的信徒都爭先恐後地往車裏鑽，車主也沒心思阻止，我和方剛也鑽進(jìn)一輛豐田霸道，逃命似的離開別墅。


    車都開出有一兩百米，我往後看去，那中年男子滿身是血跑出別墅，還順著公路跑呢，瘋狂地追汽車。那肯定追不上，但車主也嚇得臉煞白，手也直發(fā)抖，汽車按s型往前開，好幾次都差點(diǎn)撞上別的車。我和方剛怕夜長夢多，剛拐了幾個彎，就在能打到出租車的地方讓車主停下。雙方心照不宣，都知道這事肯定要鬧大，所以我們都不說話，知道得越多越危險。


    我和方剛乘出租車迴到佛牌店，喝水的時候，我拿水杯的手也一直在抖，方剛坐在椅子上，眼睛看著我，掏出一根雪茄點(diǎn)燃，邊抽邊思索著什麼。


    “大、大哥，你想啥呢？”我問。


    方剛說：“沒事。”


    我說沒事是什麼意思，你肯定在想什麼。方剛說：“我的意思是說，我們倆沒事。”


    我連忙問：“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