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剛抽了口煙,說:“就是怎麼也燒不化的那塊骨頭,凡是橫死者,基本都會有一塊怨骨,就是怨氣鬱結(jié)的地方,不一定是哪個部位。”
老謝仔細(xì)記錄:“方老板,多說幾句吧,上個一百泰銖說了那麼多,這次才幾句話啊。”方剛哼了聲,說不是這個說少,而是上個說多了。老謝隻好苦著臉繼續(xù)掏錢,這時舒大鵬不耐煩地站起來:“我走了,真他媽的沒意思!”
老謝隻好跟著舒大鵬與方剛分別。臨走時方剛讓他去結(jié)賬,老謝嘿嘿笑著:“方老板,今天這頓飯應(yīng)該是我請的,可是你看,你動動嘴就在我這賺了三百泰銖,是不是該你請客啊?”
方剛生氣地說:“這是什麼規(guī)矩?才三百泰銖就想讓我請客?這頓飯都不止三百泰銖吧?”服務(wù)生送來賬單,顯示是兩百六十泰銖。老謝嘿嘿笑著:“你看,方老板,還能剩四十泰銖呢嘛。”
“行啊謝老板,把賬都算到我骨頭裏去了!”方剛氣得直笑,隻好掏出錢來結(jié)了賬。
方剛給老謝指了條路,讓他從brt車站乘大巴車往東北方向去班坤宋,半路的時候下車,再朝西北走十幾公裏,就是一大片屍林。老謝問什麼叫屍林,方剛說:“屍林就是亂葬崗的意思,很多死者家屬太窮買不起棺材,就用裹屍布把死者淺淺一埋,你去了就能看到。”
還沒等去,老謝已經(jīng)開始覺得雙腿打戰(zhàn)。
老謝先在附近的小商店買了背包、幾個大塑料袋和一把小鐵鏟,在乘大巴朝班坤宋的半途中,老謝和舒大鵬下了車,折向西北走了十幾公裏,果然看到一大片墳地,有的帶墳包和墓碑,但更多的隻是橫七豎八擺放的棺材,有的棺材板已經(jīng)被野狗掏出大洞,裏麵也不知道是屍體還是破衣服,拽得到處都是。放眼望去,起碼有幾十條野狗在打鬧嘶咬,看到有人走近,野狗眼睛裏閃著光,嗚嗚低鳴著慢慢後退,然後轉(zhuǎn)頭跑開。
正是下午兩點,一天中最熱的時候,但老謝卻覺得渾身發(fā)冷,都要尿褲子了。舒大鵬問:“從哪動手啊?快點兒吧!”
老謝解下背包,說:“舒老板,我嚇得沒力氣了,你看能不能幫幫我?”
“怎麼幫?”舒大鵬問。老謝說就幫我動手鏟點兒墳土就行,舒大鵬說:“大老爺們嚇成這樣?真他媽沒用!”舒大鵬拿過鐵鍬,兩人好不容易找了個呈三角形分布的墳包,把中央的土鏟了一大塑料袋。在找的過程中,老謝看到很多從棺材裏滾落出來的屍體,有的已經(jīng)白骨化,有的半爛不爛,白骨上附著肉。有的似乎剛剛被扔到這裏,屍體才開始腐爛,爬的全是蛆蟲。
老謝邊走邊大口喘氣,胃裏一個勁翻騰,強(qiáng)忍著沒吐出來。這時,舒大鵬指著一處地方:“那裏有裹屍布,要不要?”老謝抬頭看去,那邊有個被白色裹屍布包著的屍體躺在地上,身上和頭腳用麻繩草草捆了幾道。他擺了擺手:“我、我不行了,舒老板,你幫我弄吧。”
舒大鵬又翻了翻白眼:“你說的是讓我陪著壯膽,可不是什麼都讓我動手,除非加錢。”老謝問加多少,舒大鵬說再加一千泰銖。老謝沒辦法,隻好同意。舒大鵬讓他付現(xiàn)金,老謝很生氣:“我還能跑了嗎?”
舒大鵬嘿嘿笑:“跑你是當(dāng)然跑不掉,但萬一你沒錢呢。”老謝隻得從皮包裏取出三千泰銖給他。舒大鵬這才吹著口哨過去,蹲下將那具屍體的裹屍布解開,把屍體抖到旁邊,將裹屍布裝進(jìn)塑料袋。
老謝很不理解,這個舒大鵬為什麼完全不害怕,難道經(jīng)常做這種事?舒大鵬問老謝還要不要收集點死者屍骨,之前方剛不是說骨灰也要嗎,老謝心想,方剛說要橫死的才有效果,就算了。
兩人離開屍林,步行迴到路邊等待路過的大巴車,然後在站點分開,一個往西,一個往北。迴到孔敬的老謝魂都快丟了,晚上做了半宿的噩夢,夢到那具包在裹屍布裏的屍體走進(jìn)臥室,站在床頭一直看著他。
第二天,老謝覺得頭昏沉沉的不舒服,心想以後這種事打死也不去了。
收集骨灰的事,老謝找到了另外的門路,他在孔敬府殯儀館結(jié)識了一名燒屍工,讓他把凡是橫死者的骨灰留下一份,每份兩百泰銖,要是孕婦的或者有怨骨,那就是每份四百。
東西集齊,老謝將墳場土用細(xì)篩仔細(xì)過了好幾遍,篩得又細(xì)又均。再把裹屍布剪成無數(shù)個小塊留著備用。骨灰則分別裝在小口袋裏,外麵貼上標(biāo)簽,寫清死者的死亡時間、年齡和死因等詳細(xì)信息。
當(dāng)阿讚洪班看到這些陰料時,就把眉頭皺起來了:“什麼東西?”
老謝連忙解釋,說陰牌就要有陰料,這些都是製作陰牌的原料,他好不容易花高價才搞到手的。阿讚洪班問:“下一步呢?”
“我先去采購配件,到時候你邊製牌邊加持就行。叔叔,你知道用什麼法門來加持嗎?”老謝問。
阿讚洪班說:“當(dāng)時那位達(dá)林康教過我怎麼用控靈術(shù)加持陰物,我現(xiàn)在掌握兩種法門,一個是緬甸控靈術(shù),另一個是儺巫術(shù),我分別試試,先加持兩塊佛牌出來看看效果有什麼區(qū)別。”老謝連連點頭。
在泰國,有關(guān)佛牌的飾物和配件最好買,不光雜貨市場很齊全,甚至連711店裏都賣大廟定期加持出來的新牌。老謝買了各種各樣的佛牌外殼、邊框和鏈子共幾十種。阿讚洪班用老謝從寺廟井中打出來的水,將墳場土和骨灰和成細(xì)泥,再填到木製模具中壓成型。在製作過程中,阿讚洪班一直用咒語加持。
佛牌之所以有法力,就是製作者用咒語加持的結(jié)果。龍婆僧是用古代流傳下來的佛經(jīng)秘咒加持,而那些阿讚師父用的就是各地的控靈咒。不光泰國,在緬甸、柬埔寨、越南和馬來都有古老的控靈術(shù),一代一代師徒傳承下來,有的完整有的殘缺,但都有自己的效果和特點,像阿讚洪班跟阿讚達(dá)林康學(xué)的就是緬甸法術(shù)。
都說人死如燈滅,其實世間各個角落,隻要有人生活的區(qū)域,都有無數(shù)我們看不到的陰氣,在四處遊蕩徘徊。在龍婆和阿讚師父用咒語加持佛牌古曼的時候,那些陰氣中所附帶的靈力就會被咒語所吸引,附在佛牌之中,所以佛牌就有了法力。而那種能把完整的人類靈魂禁錮在佛牌古曼中的,就屬於入靈的牌了,效果更強(qiáng)。但首先要能感應(yīng)到一個強(qiáng)烈的陰靈才可以。
阿讚洪班分別用緬甸術(shù)和苗族儺巫術(shù)製成兩塊外表看上去完全相同的掩麵佛牌,為保險起見,他還繼續(xù)用各自的咒語在午夜時分連續(xù)加持了七天。直到那位龍老板打電話催促,加持才算結(jié)束。
第356章 多災(zāi)的工地
龍老板把兩塊佛牌拿在手裏比較,問老謝有什麼區(qū)別。老謝笑著說:“這是用兩種不同的法門加持出來的,你看哪塊對你有感應(yīng)。”龍老板分別把佛牌握在手心,抵在額頭閉著眼睛,最後挑了那塊用儺巫術(shù)加持出來的,說:“這塊佛牌我在摸的時候,身體會感覺發(fā)冷,不知道是不是有緣分。”
老謝說:“當(dāng)然啦,那你就請這塊迴去吧,這是心咒,你不要弄丟了。”那張紙是阿讚洪班將儺巫術(shù)中與鬼神溝通的幾句挑出來,由老謝用羅馬注音標(biāo)好,打印在紙上的。
支付了剩下的一萬泰銖之後,龍老板戴著佛牌走了。去掉給舒大鵬的三千和一些零碎花費(fèi),這筆生意賺了一萬出頭,再加上之前給小男孩阿育施法的費(fèi)用,不到十天就賺了兩萬泰銖。老謝非常高興,連忙給家裏匯去三千塊錢,沒想到他老婆很不高興,問為什麼這個月才匯錢來。
“你不知道呢吧,我已經(jīng)把騰衝的遠(yuǎn)房叔叔洪班接到泰國了,讓他在這裏做法師,我們倆合作,以後賺錢機(jī)會就更多啦!”老謝說。
他老婆哦了聲:“你這個什麼叔叔,我看也沒啥法力,咱兒子的病不但沒治好,還反而加重了。”老謝說那根本就不關(guān)洪班的事,巫術(shù)不是萬能的,要不然還建醫(yī)院幹什麼。他老婆不再多說,隻告訴老謝不要在泰國花天酒地,把錢多寄迴來才是正經(jīng)。
老謝連忙說:“我在這邊恨不得睡大街,省錢給兒子治病,哪有花天酒地?”他老婆哼了幾聲,不再多說,就把電話掛斷了。
晚上躺在床上,一想起尿毒癥的兒子,和那個就知道要錢的老婆,老謝就睡不著覺。他又想起之前問洪班的妻兒在哪裏,他迴答說都死了,到底是怎麼死的?車禍,生病?他很想問,但又怕洪班不高興,也就算了。
十幾天後,那位龍老板給老謝打電話,語氣很衝,像吃了炸藥似的:“謝老板,怎麼迴事?你這佛牌既有效果又沒效果!”
老謝沒聽懂,讓他說清楚點兒。龍老板氣憤地說:“自從戴上這塊佛牌之後,我那些癥狀還真消失了,晚上再也不做噩夢,更沒有夢遊。白天也不心慌了,可奇怪的是,我的工程現(xiàn)場幾乎每天都要出事,今天有個工人居然被鏟車給鏟掉一條胳膊,前天有工人從腳手架掉下來,摔壞了手臂神經(jīng),五天前挖掘機(jī)倒了,壓在電機(jī)上發(fā)生爆炸,七天前有人工人爬攪拌機(jī)查看水泥餘量,竟掉進(jìn)去了,差點被水泥淹死,這到底是怎麼迴事?”
“你沒事了,改成工地出事了?”老謝疑惑,難道厄運(yùn)還能轉(zhuǎn)移不成。為了讓龍老板消消氣,老謝提出可以和阿讚師父去你的施工現(xiàn)場看看,但要收車馬費(fèi)。龍老板生氣地說:“我這邊好多工人出意外,都來找我賠錢,你還要收費(fèi)!”
老謝嘿嘿笑著:“龍老板呀,一碼歸一碼,你那邊工地出意外,就是因為鬧邪嘛,陰牌不是萬能的,當(dāng)初讓你直接做法事可你又不肯。阿讚師父平時特別忙,這樣吧,看來老客戶的份上,如果你願意施法而且成功了,我們隻收五萬泰銖,車馬費(fèi)就免了。要是你不願意,或者施法沒成功,就給個三千泰銖表示一下。要是這樣也不同意,那我也沒辦法啦。”
龍老板早就沒了主意,隻好答應(yīng),讓老謝盡快和阿讚師父過來。
兩人到了烏汶,這是烏汶市南部的一處規(guī)劃地,由當(dāng)?shù)卣o中國的工程公司來施工。規(guī)模不算小,光挖掘機(jī)和塔吊就有七八臺,地基的麵積也有上萬平方米。左側(cè)是工人居住的活動房屋,右側(cè)是幾間臨時辦公室,龍老板就住在辦公室裏。
工地似乎停了工,龍老板坐在辦公室沙發(fā)上,愁眉苦臉,好幾名穿著工作服的工人和婦女站在屋裏吵吵嚷嚷,有工人胳膊和頭部打著繃帶。看到老謝和阿讚洪班進(jìn)來,龍老板對大家說過幾天就給錢,正在想辦法借呢,光吵也沒用。工人和家屬悻悻地出了辦公室,老謝說:“龍老板,這都是出事的工人?”
“是啊,他媽的天天來找我要醫(yī)藥費(fèi)!”龍老板把那條掩麵佛牌拍在茶幾上。
老謝說:“之前是你身上有陰靈糾纏,後來請了佛牌,把陰靈驅(qū)走,但它們恨的其實還是你,於是隻好在你的工地上遊蕩搞動作。你身上這些事發(fā)生了多久?”
龍老板想了想:“有近兩個月了吧,怎麼?”老謝讓他仔細(xì)迴憶,開始發(fā)生這些事的時候,他有沒有做過什麼事,遇過什麼奇怪的人,或者去過什麼不正常的地點。龍老板想了半天,搖搖頭:“沒有,這幾個月除了在工地盯進(jìn)度,就是吃飯睡覺,哪也沒去過。”
老謝問:“你沒有出去給工人們借錢?借錢的時候有沒有和人發(fā)生過口角什麼的?”龍老板說,他的上級單位是南通某建築公司,要錢也隻是通過電話,已經(jīng)多半年沒麵談過了,正準(zhǔn)備迴國去討債。老謝心想這就奇怪了,什麼事都沒做過,怎麼撞的邪?
又打聽了一下,得知龍老板的工地已經(jīng)開工近一年,由此判斷,應(yīng)該不是因為在這裏施工而驚擾了什麼東西。老謝問龍老板有沒有施工的時候挖出過奇怪的東西,比如棺木甚至屍骨,龍老板臉色變了,連聲說沒有。
龍老板看到站在門口,正朝外看的阿讚洪班,說:“阿讚師父在看什麼?”
老謝走過去問,阿讚洪班指著外麵的施工現(xiàn)場:“這裏有怨氣。”
“什麼地方?”老謝和龍老板都走過來,老謝問。阿讚洪班搖搖頭:“具體還不知道,最好等到午夜的時候,我可以施法感應(yīng)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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