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致在楚國絕對是一個名人.


    出身名門世家，爺爺楊一和擔任大楚首輔數(shù)十年之久，權傾天下，當年的楊致可是上京城中第一紈絝.


    當然，所謂紈絝，也隻不過是在平民百姓眼中十分可惡，在權貴豪門眼中則是玩笑一般的物事，真正讓他名震大楚的卻是在他爺爺楊一和倒臺之後，蟄伏數(shù)年之久的楊致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竟然潛伏進了皇宮之中行刺已是皇帝的閔若英.


    那一場震動天下的行刺，雖然最終沒有成功，但卻鬧得滿城風雨，而最讓所有人驚訝的是，此人居然最後還揚長而去，最終去了明國.


    這些年來，楊致在明國帶兵打仗，聲名雀起，已經算是天下名將了.


    不論是郭九齡還是楊致，過去是雷衛(wèi)需要仰望的存在，現(xiàn)在亦然.看著那滿屋子裏亂竄，但卻偏生靈巧的避開了所有障礙的小劍，雷衛(wèi)不由苦笑不已，十年之前楊致行刺皇帝的時候，便已經是九級的高手了，現(xiàn)在過去了十年，天知道他到了一個水平，別說自己連九級都沒有跨過，就算過了九級，又如何是這樣的人的對手.


    一個敢於行刺皇帝的人，光是膽氣，就令雷衛(wèi)佩服不已，也膽寒不已了.


    “楊公子，啊，不不不，楊將軍，把你的劍收起來吧，別嚇唬我了.”雷衛(wèi)苦笑著道.


    楊致嗬嗬一笑，指尖一豎，小劍啉的一聲飛了迴來，停在了他的指尖，指頭一曲，小劍了無影蹤:”雷統(tǒng)領，外頭的幾個人，你還是讓他們退下去吧，外頭天氣可冷得很，呆得久了別凍病了.”


    雷衛(wèi)走到門邊，拉開門，道:”老黑，你們幾個睡去吧，沒事，是我老叔呢，不過是遠房的，不見麵，我還真不記得了.”


    外頭傳來了應諾之聲，雷衛(wèi)關上門，走了迴來，規(guī)規(guī)紀紀地站在郭九齡的麵前.


    “坐吧，我們爺兒倆可有年頭沒見了.”郭九齡笑吟吟地道:”雷衛(wèi)，還記得當初為什麼我單單挑中你嗎?要知道，那一批人中，你可不是最出色的.”


    “是，下官其實也挺納悶的.”雷衛(wèi)連連點頭，竟然是不由自主地換迴了最當初對郭九齡的稱唿.


    “因為你叫雷衛(wèi)啊!”郭九齡大笑，”內衛(wèi)，雷衛(wèi)，我就覺得你天生就該吃內衛(wèi)這碗飯，所以嘛，先給你一個平臺，看看你能不能舞弄起來，現(xiàn)在看起來，你還真沒有辜負我當初對你的期望.”


    雷衛(wèi)不禁傻了眼兒，難道說當年自己升到校尉這關鍵一步，居然是因為自己的名字取得好?


    “後來我不是走了嗎?”郭九齡收斂起了笑容，”你可算是沒有了後臺，能混到今天這個地步，也真算是不容易了，可見我還是沒有看錯人的.”


    “統(tǒng)領謬讚了.”雷衛(wèi)謙遜地道.


    “你還能再叫我一聲統(tǒng)領，真是多謝了.”郭九齡嘿嘿一笑:”統(tǒng)領倒還是統(tǒng)領，可已經不再是內衛(wèi)的統(tǒng)領了，現(xiàn)在我是大明鷹巢的統(tǒng)領，與你可是對手，今天的朝會之上，皇帝閔若英不是要你們內衛(wèi)開始對付我們了嗎?”


    霎那之間，便將雷衛(wèi)從往事拉迴到了現(xiàn)實之中，汗又唰地一下冒了出來.


    “統(tǒng)領，下官哪裏敢有對付您的膽子?”他訥訥地道.


    郭九齡淡淡地笑了笑:”有沒有膽子且兩說吧，雷衛(wèi)，我知道，你不是一個沒膽子的人，今日咱爺兒倆好好的談一談，錯過了今日，你如果還想要對付我，那就盡管放馬過來，咱們好好的較量一番也行.”


    雷衛(wèi)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有些緊張地看著郭九齡.


    “你放心，不管今日談得如何，我們都不會對你下手的.更不會拿你的家人威脅你.”郭九齡擺了擺手.


    “多謝統(tǒng)領.”雷衛(wèi)這才放下心來.


    “雷衛(wèi)，你是內衛(wèi)副統(tǒng)領，知道的事情，比很多大楚的高級官員知道的還要多一些，那你說說，現(xiàn)在大楚的情況怎麼樣?”郭九齡問道.


    雷衛(wèi)沉默了半晌，這才道:”千瘡百孔，病入膏肓.經濟命脈幾乎被大明掌控，官員們幾乎是公開的與大明交往，這其中被拉過去了多少，幾乎無法考證.如果說一般的官員還無所謂的話，那許多地方郡守心存異誌才是最可怕的.而軍隊呢?”


    雷衛(wèi)搖了搖頭:”火鳳軍是皇帝親軍，還算是可靠的，但其它的軍隊，下官可真就說不準了，卞無雙能信任嗎?當然不能，但他卻掌控著大楚除了火鳳軍之外的最大的軍隊勢力.”


    “那你覺得大楚還有救嗎?”楊致在一邊問道.


    “我不知道.”雷衛(wèi)老老實實地道:”我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隻是想要做好自己的事情.”


    “現(xiàn)在想一想，也還來得及.”楊致格格笑道:”你知道我為什麼不在大明帶兵打仗而是跑迴大楚來了嗎?”


    “不知.”


    “你是裝作不知道吧?”楊致冷笑:”實話告訴你也無妨，我迴來啊，是來策反的，我爺爺在大楚當了數(shù)十年首輔，桃李滿天下，閔若英削了這麼多年，明麵上的是被他砍得差不多了，但暗地裏呢還有多少他可知道?你爺爺可也不是浪得虛名的.雷衛(wèi)，你信不信，我這一趟走下來，楚國一半的郡守都得跟著老子走.”


    雷衛(wèi)額頭之上的汗一顆顆滴了下來.


    郭九齡微笑著道:”別聽他在哪裏亂嚷嚷，楊相留下來的人嘛，的確不少，但真正讓這些人心生去意的，是楚國的大勢已去，大明的不可阻擋，用不著瞞你，現(xiàn)在齊國自顧不遐，大明的注意力已經完全可以轉到楚國身上來了.”


    “大明要對大楚動兵了嗎?”雷衛(wèi)聲音有些顫抖.


    “大明需要對楚國用兵嗎?”郭九齡冷笑著道:”這幾年來，大明的布局已經漸趨完善，隻不過還缺最後一塊拚圖了.雷衛(wèi)，閔若英想要對大明翻臉，這個冬天，他就別想安生地過了.”


    “皇帝已經下令從安陽，新寧調取錢糧入京.”雷衛(wèi)道.


    “我當然知道，不過我現(xiàn)在就可以告訴你，他從這兩地，一文錢也調不來，一粒糧食也運不進.”郭九齡冷笑道.


    雷衛(wèi)大驚:”朱義與武騰已經投降了大明?”


    郭九齡笑而不語.


    雷衛(wèi)這個時候幾乎已經是汗?jié)裰匾铝?


    “知道我們的最後一塊拚圖是什麼嗎?”郭九齡步步緊逼.


    “是內衛(wèi)?”雷衛(wèi)聲音顫抖著道.


    “不錯，就是內衛(wèi)，不然我們?yōu)槭颤N會想法設法殺了楊青呢?”郭九齡嗬嗬笑道.


    “楊統(tǒng)領已經死了?”雖然早有預感，但此刻從郭九齡的嘴裏聽到確切的消息，雷衛(wèi)仍然覺得驚心動魄.


    “當然已經死了.就死在荊湖.”郭九齡淡然地道:”他去殺寧知文，卻不知道我們也正想借此機會殺了他，他以為自己殺寧知文十拿十穩(wěn)，卻不知道從他踏入荊湖開始，便已經走上了一條不歸路.殺了楊青，這最後一塊拚圖便基本完成了一半了，還有一半，現(xiàn)在你明白了嗎?”


    “是我?”雷衛(wèi)眼神已經有些迷離了.


    “不錯，雷衛(wèi)，願意再次跟著我?guī)謫?如果你願意，那麼，內衛(wèi)統(tǒng)領的位子就是你的了.”郭九齡笑道:”內衛(wèi)楊青之死，雖然遭受重創(chuàng)，但當年安大統(tǒng)領和我一手打造出來的內衛(wèi)有多少底蘊我還是很清楚的，我需要一支向我們效力的內衛(wèi)，我需要在適當?shù)臅r候，內衛(wèi)變成聾子，瞎子，這必然需要內衛(wèi)統(tǒng)領的權力.”


    “我，我怎麼當上內衛(wèi)統(tǒng)領?楊懿雖然不在了，但童強的實力，隻比我強，不比我差.”雷衛(wèi)道.


    “這麼說，你是同意跟著我?guī)至?”郭九齡笑問道.


    雷衛(wèi)苦笑:”統(tǒng)領，雖然分別多年，但統(tǒng)領的做事風格我還是記得的，我如果不答應，縱然今日不死，明日也必然橫屍街頭，您答應不動我的家人，可沒有說不動我.可是如果我死了，我家人的下場隻怕也會淒慘得緊，我得罪的人，可是不少.”


    楊致大笑:”果然是很聰明的，郭老，你還真沒有看錯人.雷衛(wèi)，既然你已經明白了，那麼之份東西，你會不會簽呢?”


    從懷裏掏出一卷文書，放在了雷衛(wèi)的麵前，攤了開來.


    雷衛(wèi)歎了一口氣，根本沒有看上麵的內容，上麵寫的是什麼，不用看他也清楚，如果自己敢反悔，想必這份自己簽了的東西，就一定會出現(xiàn)在皇帝的麵前.那自己就不是一個人死的問題了，而是會被抄家滅族.


    “當然會簽.”他毫不猶豫地道.


    “很好.”郭九齡點了點頭，也從懷裏掏出一樣東西，”有了這個，你當然可以當上內衛(wèi)統(tǒng)領.”


    雷衛(wèi)好奇地拿起來一看，不由得一驚:”大明在上京的暗諜名單?”


    “不僅是一些暗諜名單，還有他們的駐紮地，我們給你準備了不少的銀錢，想必現(xiàn)在缺錢的閔若英會很開心.”


    “統(tǒng)領，皇帝對大明恨之入骨，這些人一旦被抓，隻怕難逃一死.”雷衛(wèi)猶豫地道:”這些人如果死在我手裏，日後我豈不是……”


    “他們自願為大明獻身，自願為大明皇帝盡忠.”郭九齡微微閉了閉眼，但旋即又睜開道:”當然，如果你能盡量多保全一些，郭某也會感念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