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兩天了。
兩天前鐵鷂子衝潰了宋軍部隊,可這一隊宋軍竟寧死不降,直殺到天明,活著被俘的寥寥無幾。
大軍拖延時,劉平更是率著千餘殘兵殺出重圍,退守西南山,甚至在重壓之下修建了寨子。
西南山寨漸漸歸於平靜,西夏營地卻有些嘈雜之聲,有一人作軍官打扮,穿越擁擠的人群,進了主將營帳。
李元昊正和汪洋將軍、百花公主幾人在沙盤前推演著戰事,見他進來都停下轉頭去看。
那軍官瞥了一眼公主,隻覺心中微動,忙低頭啟稟道:“派去勸降的賀大人到了西南山上便被擋在門外,見不著劉將軍。”
李元昊嗤笑一聲,道:“那就、讓他在寨子外頭傳話,也不怕劉平聽不見。他忠肝義膽、要以死報國,他手下那些將士們可不一定願意跟著他送死。”
那軍官領了命便轉身出去了,退出帳子前還偷偷瞥了一眼公主——嘖,這模樣真是...
...
“陛下這樣做,豈不是將賀大人往火坑裏推?”
李元昊聞言挑眉,好奇道:“哦?”
百花低頭而笑,在營帳中踱了兩步:“劉平此人最是俠直,又是進士及第,多少有些文人的清高脾性,想來不會投降;黃大人若是在外高唿勸降,劉將軍為安軍心,被逼之下必然將其梟首示眾、以明心誌。”
李元昊將手中木樁推倒,笑道:“劉平能以死報國,他賀真就不行嗎。”
“臣侄以為,賀大人如此白白送命、毫無裨益,實在算不上以死報國。”百花搖了搖頭,話裏話外頗有惋惜之情。
汪洋將軍疑惑道:“公主又如何知道賀大人會白白送命、毫無裨益呢?”
“陛下若是不信,大可與臣侄賭上一賭。”答的是汪洋氏,誆的卻是李元昊。
李元昊聽著來了興致,笑道:“哦?賭什麼?”
百花眸子裏閃過一絲狡黠、昂首道:“若劉平麾下有一人叛逃投誠,都算陛下贏了,臣侄任由陛下處置;反之,若是臣侄贏了,還望陛下愛惜劉將軍天縱英才、善待敵軍俘虜。”
...
六天,西夏人殲滅了劉、石二部,兵臨延州城下,虎視眈眈。
狄青靜靜站在城樓之上,也不知是不是氣氛使然,他總覺得近日更冷了些;思索間有腳步聲傳來,他聞聲轉頭,見是楊景和快步走來。
狄青奇道:“楊統製不是去範大人府上了嗎?”
楊景和啐了一口,罵道:“別提那個懦夫!如今大敵當前,他不想法子守城,竟然跑到寶塔山上求神拜佛去了。盧老狗也是個廢物,當著我的麵還止不住地哭,全然忘了之前吹噓保安軍一戰時自己誇下的海口了。”
狄青聽著,一時竟無言以對,隻好再問:“範大人幾時迴來?”
楊景和冷笑一聲,諷刺道:“他隻怕要在寶塔山上躲一輩子了,怎麼?你還指望著他來守城嗎?”
狄青原本緊張壓抑得很,不想瞧見她如此幼稚任性的樣子,一時憋不住笑開,霎時心情舒暢許多。
楊景和正被範盧二人氣悶,此時見他笑得春風和煦,知道是自己失態,不由得惱羞成怒、拉下臉來道:“你笑什麼。”
狄青搖頭笑道:“範大人指望不上,不是還有楊統製嗎?末將擬了一份守城草案,正好請楊統製指點指點。”
楊景和領兵打仗在行得很,可謀略計策卻是一竅不通,此時聽到狄青這話如蒙大赦:“在哪,我隨你去看。”
狄青伸手點了點太陽穴,輕聲笑道:“在這裏。”
早晨的太陽愈發亮了,楊景和被日光晃得微微失神,狄青卻已轉過身去詳細地說起布防守城的計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