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聽到百花被劫之後,狄青心裏就是一團亂麻,越是心急,越不能想好往哪裏去追,而越像這樣耽誤時間,心裏就更加急躁。
在原地繞了幾圈,仍舊理不清腦袋裏的思緒,狄青忍不住一拳接一拳地打在身旁的樹幹上頭。
粗礪的樹皮硌得拳頭有些發疼,狄青發泄完怒氣,終於能平靜下來想一想歹徒逃走的路線。
若是隻為殺了百花,大可不必使出斷腕這樣的苦肉計,因而隻能是為了將百花劫迴汴梁;
而帶著個人質趕路,定然不能大剌剌地騎馬迴京,一定會有馬車等在暗處;
若是馬車趕路,山野之處自然是行不通的,隻消問清楚從驛站去往周圍城鎮的大路有幾條,就不愁追不上她們。
正待轉身迴驛站時,卻聽得原處有嘎吱嘎吱的動靜,等不多時便瞧見有老翁推著板車緩緩走來,狄青上前問道:“敢問老人家,從此地往別處去,能走馬車的大路有幾條啊?”
“這兒就幾個村子,大路還能有幾條?”老翁指了指方向,又推起板車來,“就一條南北的大路,你要去啊,就跟著我來。”
狄青忙上前搭上手,又問道:“老人家這是要去哪兒啊?”
“去官道上賣點熱湯麵,給別人行行方便,也給自己攢些棺材本。”
“您老天天都在這官道上擺攤?”
“有時候擺,有時候不擺。”老翁見狄青像是個正經人,說話也帶了幾分笑意,“主要不是落雨落雪的天,我都出攤。”
狄青大喜,忙道:“那昨日您可見過有馬車停靠在這附近?”
老人搖了搖頭:“沒有。”
“那前兩日呢?”
老人笑道:“馬車可是個稀罕玩意兒,難得見著喲。”
狄青疑惑道:“這裏不是穎川府到蔡州的必經之路麼,往來的貴眷理應不少,怎麼會難得見到?”
“你不懂,這條路上的人馬複雜得很,特別是這一段,驛站又少,貴眷可不走哩。”老人指了指身後,笑道,“有頭有臉的老爺們都走水路,寬寬大大的船,在河上又平穩又快,可不比馬車舒服嗎?”
狄青聞言一驚,穩穩擱下手中的推車,急道:“多謝老人家指點。”說罷轉身便去了。
那老翁望著他的背影,搖頭笑道:“毛頭小子,冒冒失失的,不成大器。”
迴頭推起自己的板車,隻見什麼東西叮鈴桄榔地滾了下去,老翁又放了推車,伸手去摸,竟掏出兩塊有分量的碎銀子來。
......
百花醒來時還有些迷迷糊糊,半晌才瞧清楚自己置身於一間還算寬敞的屋子裏。
她皺了皺眉迴想著,隻記得自己瞧見屋裏四處冒出濃煙來,珊瑚轉身出去唿救,自己則低頭拾起一支竹管,不料還未起身便被人從後方挾製住,口鼻處被覆上了麵巾。
那麵巾上頭有她從未聞過的香氣,方才吸了兩口,她就昏昏沉沉起來,爾後被人帶著起起落落、奔走跳躍,她都無力反抗。
朦朦朧朧中,她還反常地樂觀——且看看這些人要將她劫去哪裏,沒準能見到阻撓她調查縱火案的主謀,也許那人知道當年的真相呢?
心裏這樣想著,身上唯一的力氣,也隻剩下手指時不時地遮住、放開右手中的竹管,試圖在空中留下些蛛絲馬跡。
身後那人帶著她不知跑了多遠,她明知不能昏厥,卻抵擋不住神智越來越模糊,終於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就是這會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