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青和百花二人背向而立,各持一邊峨眉刺,同契丹人周旋起來。
這十餘人雖是來勢洶洶,招式卻並不複雜,百花過招間還有心思遐想,發覺這一夥人和梁門外的匪徒刀法路數倒是一樣。
有耶律重元在後頭,難怪他們敢在汴梁張揚跋扈、砍傷官兵了。
而去蔡州途中大約是雇的人,才會對當地那樣熟悉。
恍神的間隙餘光瞥見身後有人靠近,百花轉身抬起右手格擋,纖細的峨眉刺從鋒利的刀刃上一劃而過,發出一長串刺耳的尖響。
狄青迴頭衝那人麵門上一拳,直打得他涕泗橫流。
“顧好自己,別受傷。”
百花點頭,心裏湧上莫名的溫暖和心安。
一旁的耶律重元坐在茶臺邊品著手裏的建甌貢茶,端詳著百花在人群中靈動的身影,心裏愈發誌在必得。
一盞茶喝完,雙方仍舊糾纏著。
狄青二人以寡敵眾,好在契丹武士下手也有所顧忌、不敢傷了耶律重元的貴客,因而戰勢僵持不下。
百花仰頭翻跳躲過對麵那人揮過來的長刀,覺得懷中有東西輕輕一撞,驟然記起臨出門前珊瑚說是替她裝了些可能會用到的東西。
思及此處,她飛快的將那錦囊掏出來,入手輕飄飄的,像是裝的什麼粉末。
百花也無暇多想,賣了個破綻讓對方有機可乘,頓時逼近。
狄青餘光瞥見她讓人近了身,飛快脫身想去救她,卻嗅見空氣中有濃鬱的藥味飄散開來。
撲將上來的契丹人被蒲黃粉迷了眼睛,頓時驚唿著往後退去。
正在埋頭認真點茶的耶律重元聞聲抬頭,雙眸裏閃過幾分好奇。
百花轉身見狄青正麵對著她呆愣著,輕聲道:“低頭。”
又是一把石灰粉撒開,對方猝不及防,雙眼頓時火辣辣地灼燒起來。
十幾人廢了一半,狄青順勢將百花攔腰抱起,抗在肩上,腳下飛快地繞開剩下踟躕不前的幾人,到圍牆邊借著高大的樹木一躍而出。
耶律重元嘴角泛起幾分陰笑,手中茶杯帶著狂猛的勁道擲出,重重砸在一名武士頭上,那人額角頓時滲出鮮血來。
餘下幾人見狀毛骨悚然,前赴後繼地追著兩人出去了。
狄青扛著百花翻出了圍牆,卻不知眼下是在何處,生怕隨意亂竄又遇上耶律重元的人,隻得就近找個陰暗的巷落將百花放了下來,拉起她的手,蹙眉道:“疼不疼。”
百花紅著臉搖了搖頭,輕輕將自己的手抽了出來。
等不多時果然有淩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兩人屏息躲進陰影裏,又聽見那聲響越來越遠。
狄青原想自己先出去探探路,卻又擔心將百花一人留在這,隻得寸步不離地守在她身邊。
未幾外頭隱隱有聲音傳來,兩人屏息凝聽,辨別出來那是打更的聲音。
“看來離大路不遠了。”狄青試探著到巷口望了一眼,見外頭空無一人,率先往前走去。
循著方才打更的聲音,兩人很快就走出了巷子,瞧見外頭竟是景靈西街。
“在這!”有人高唿一聲。
狄青二人聞言一驚,又聽見遠處有腳步聲響起,來人身形並不高大,瞧著卻不像契丹人。
“狄鈐轄,魏娘子。”那人卻是開封府衙門的唐樂。
“你怎麼在這?”狄青好奇道,“熊飛也來了?”
說曹操曹操到,展昭從一旁小路裏轉出來,身後還跟著兩人,正是前幾日失蹤的陳聰和杜平。
“娘子沒事吧!”兩人異口同聲地問道。
百花疑惑道:“你們怎麼會在這?”
展昭麵帶歉意:“前兩日誤以為娘子和錢晦失蹤一案有關,這才抓了娘子身邊的人。”
陳聰忙道:“展大人沒有苛待我們,隻是我們一直不肯交待為什麼會扮成張府的人,這才被扣留在開封府裏了。”
杜平點頭道:“我們一直留意著錢晦和張堯佐,晚宴的時候有人叫了錢晦出去,我想著娘子的叮囑就叫上陳聰一起跟著,結果一出去就看見有人把錢晦打暈了丟上馬車走了。”
“我和杜平還怕被發現就不敢去追,又迴去盯著張堯佐,發現他像不知道這事兒似的,後頭還問起過錢晦的下落。”
“我們等到所有的人都走完了才下山,剛過了清暉橋就被扣下來了,借著就被帶到開封府衙門裏拘押了起來。好在展大人照顧我們,沒有讓我們蹲大牢。”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明白了當天的事。
展昭全心都在錢晦身上,蹙眉問道:“魏娘子見到那人了?”
狄青和展昭使了個眼色,展昭會意,讓唐樂帶了餘下的衙役和杜平二人到一旁等著,留下他們三人獨自說話。
“抓走錢晦的是耶律重元。”百花直言道。
“果然。”展昭恨恨道,“杜平和陳聰兩人沒看見綁架錢晦的人,隻依稀記得那馬車的模樣,我們四處盤查走訪,花了幾日的時間才摸索到這附近。”
這一片臨近遼國使臣的都亭驛,除了耶律重元外,沒什麼人用得起馬車。
“秦王抓錢晦做什麼?”展昭複而疑惑道,“難道是知道了百花公主的身份,故而想以此為要挾?”
狄青二人沉默不語。
展昭覺察出了氣氛的微妙,卻又顧不得別的事,繼續追問道:“你們見到錢晦了?”
“就在耶律重元府裏。”狄青頓了一頓,又補充道,“狀況不大好,恐怕要早些去耶律重元那要人。”
展昭聞言果然有些焦急:“開封府沒有這個麵子去向遼國的皇太弟要人,這事恐怕要讓太常寺和大理寺一起出麵才行。”
見狄青滿臉擔憂,展昭急道:“狀況不好,是性命垂危?”
兩人都不作聲,算是默認了。
“秦王抓錢晦幹什麼?”展昭又問了一遍,不由得帶了幾分強勢,如同審訊一般。
提起這個百花就心生不悅,再聽他這語氣更是煩躁,轉身道:“無可奉告。”
見她欲走,展昭沉聲道:“魏娘子身涉錢晦失蹤一案,恐怕要隨在下往開封府衙門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