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虞韻發來的語音聽完,江橫感覺自己的喉嚨更癢了。


    他抿緊著唇角，起身到宿舍外給她迴語音。


    “來。”江橫嗓音低啞，像含了沙似的,聽上去還有些性感，“虞老師邀請，學生一定準時到。”


    虞韻忍俊不禁，翹了下唇角：“那就說定了。”


    她想了想，又給自己爭取到了多一點時間，“這周六虞老師要是沒準備好的話，下周六也不晚吧？”


    她有段時間沒這樣跳舞，奇妙般的還有些緊張。


    江橫：“隻要虞老師不爽約,延長多久都行。”


    他都能等。


    虞韻微怔,沒想到江橫會給她這樣的答複。


    一時間，她不知道該給江橫迴什麼了。


    兩人的對話框安靜須臾。


    江橫在走廊處吹著風,卻絲毫沒覺得冷。


    好一會，他手機再次震動。


    虞韻：「虞老師一定盡快安排。」


    江橫手指在鍵盤上停滯許久,迴了個好。


    -


    一對一教學的事情定下來後,虞韻的工作日生活明顯比之前更忙碌了一些。


    可能是太久沒這樣跳過舞了,她竟然還有點緊張。


    知道這事，楊知意和喬亦瑤揶揄她好幾次,說她重色輕友。姐妹想找她拍個舞蹈視頻，還得做大半天心理準備,她倒好，主動提議跳舞給江橫看。


    每每這個時候，虞韻的迴答都很理直氣壯。


    這是道歉舞蹈。


    周四這天,虞韻給學生上完課後,便直奔楊知意倉庫。


    她到的時候,楊知意已經在門口等她了。


    一見麵，楊知意便揶揄：“我給你拍的那些衣服不行？”


    因為要給江橫跳舞，也要給楊知意錄宣傳視頻，虞韻在服裝方麵，非常挑剔。楊知意之前給她發了不少店鋪的服裝，她都不是很滿意。


    正好有時間，她就自己過來了。


    虞韻瞥她一眼，“不行。”


    楊知意：“是衣服不行，還是沒有你想要的感覺？”


    如果是前者的話，楊知意要心碎。


    虞韻笑，“後者。”


    跳舞於她而言，感覺很重要。


    虞韻是個感情流舞者。她對舞蹈傾注的感情，是不同尋常的。


    聞言，楊知意鬆了口氣，“那就好。”


    她幽幽道：“要是衣服不行，我估計得讓設計師重新來過。”


    虞韻莞爾，“這麼誇張？”


    “那當然。”楊知意睇她一眼，“虞大美人說不行，那一定得換。”


    虞韻聽著她的話，無聲翹了下唇。


    “不過你這麼興師動眾的，到底是為了給我錄視頻，還是為了江橫弟弟？”楊知意八卦追問。


    虞韻：“你覺得呢？”


    楊知意默了默，酸溜溜地說：“你真的很重色輕友。”


    “錯了。”虞韻糾正她的話，逗她玩，“我是重江同學。”


    “……”


    楊知意無語，“還江同學。”她撇撇嘴，“虞老師什麼時候給我們也上上舞蹈課？”


    虞韻彎唇，“等我哪天做了對不起你的事，要道歉再說。”


    “……那不用。”楊知意很是實誠，“我雖然喜歡看你跳舞，但你要真做錯事或爽約要給我道歉的話，我覺得還是包包和手表更實在一點。”


    虞韻噎住，“你好現實。”


    楊知意攤手，坦坦蕩蕩，“你今天才知道？”


    虞韻無話可說。


    兩人邊走邊胡扯，到樣品房間後，虞韻才認真起來。


    楊知意倉庫這邊擺掛的樣品不少，有和遊戲聯名設計的，也有唐製、明製等各個朝代不同款式的漢服。款式多樣，設計也很別致，每一款都不差。


    她挑選的時候，楊知意一直在旁邊陪著，安安靜靜的，也不說話催促。


    好一會，虞韻才吭聲，“春天主打的是哪幾款？”


    楊知意給她指了指，“那三款。”


    虞韻抬眸，一款是唐製的齊胸衫裙，顏色是溫溫柔柔的淡黃色，看上去很奶；另一款是春天的顏色，綠意盎然的刺繡款大袖襦裙。


    最後一款是惹眼的紅，是北朝齊胸。


    看到最後一款時，虞韻腦海裏忽然有了畫麵。


    她沒有多糾結，轉頭看向楊知意：“我要這款。”


    楊知意也不是那麼意外，她道：“我之前其實就猜到你會選這款。”


    “那你之前怎麼不給我發這套裙子照片？”虞韻輕哼。


    楊知意解釋，“給你發照片的時候，這款還沒趕出來。”她道：“是我知道你要來倉庫選，每天給設計師施壓趕出來的。”


    虞韻眉眼一彎，勾著她的手誇，“還得是我們意意懂我。”


    楊知意不想和她說話，“那就定這個了？”


    “還要一套。”虞韻說。


    楊知意詫異，“啊？”


    她茫然看她，“你要再選一套日常穿？”


    “不是。”


    虞韻想了想，指著那套奶黃色的說：“給你店鋪拍視頻啊。”


    “？”


    楊知意懵了一瞬，反應過來：“你意思是，你給江橫跳舞用一套，給我們店鋪拍視頻用一套？”


    虞韻點頭。


    楊知意一臉訝然看她。


    注意到她打量的眼神，虞韻不解地問：“有什麼問題嗎？”


    “不是。”楊知意實話實說，“我剛開始以為，你是邀請江橫去看你的現場，但這支舞跳完，視頻是給我們店鋪做宣傳的。”


    她沒想到虞韻會選擇跳兩次。


    想到這，楊知意多問了一嘴，“你不會是打算跳兩支舞吧？”


    虞韻繼續點頭，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合適。


    “我就是這樣打算的。”


    楊知意：“……”


    “怎麼？”虞韻看她表情不太對，好奇道：“不好？”


    “不是不好。”楊知意瞅著她，“你不嫌累？”


    她嘀咕：“你直接把跳給江橫看的舞蹈視頻給我們做宣傳不是一樣的？這樣你能輕鬆點。”


    楊知意不想虞韻太累。


    她這個人跳舞，對背景，對音樂等各方麵的要求極高，屬於吹毛求疵，勞心勞神的那種人。


    聽到這話，虞韻揚了揚眉，一本正經說：“那還是不一樣的。”


    “怎麼不一樣？”


    虞韻想著自己跟江橫說的話，誠懇道：“我們約好了一對一教學。”


    “……”楊知意吃了一嘴狗糧，“那現場看的隻有他一個，這還不算一對一啊？”


    “當然不算。”


    虞韻很是嚴謹，一臉嫌棄看她，“你真知道什麼叫一對一？”


    楊知意：“我不知道。”


    她剜她一眼，“我隻知道你們倆之間的情趣真酸人。”


    虞韻：“……”


    -


    衣服定下來後，虞韻便開始找音樂找適合跳舞的背景場地。


    她可以隨便在一塊空地跳舞，但既然是要做宣傳，那她就想更好更完美。


    這個周末，虞韻還真沒能及時給江橫一對一上舞蹈課。


    因為她有個學生在周六有個舞蹈比賽要參加，她緊張，想要虞韻在場。


    虞韻跟這學生家長關係不錯，也很喜歡這位有天賦但是很容易緊張的學生。


    她沒拒絕，在周六上午便和學生家長一同陪她去了青少年舞蹈院比賽。


    參加舞蹈比賽的青少年很多，年齡也不統一，十歲以下的有，十歲以上的也有。


    看到這一張張稚嫩麵孔，虞韻忽而想到了自己當年參加比賽的情形。


    思及此，她無聲地笑了下。


    “虞老師。”她的學生溫思敏喊她，“您笑什麼？”


    虞韻抬手摸了摸她腦袋，看她臉上化著的妝，笑說：“虞老師剛剛想到了自己比賽時候的事，忍不住就笑了。”


    溫思敏眨巴著大眼睛望著她，好奇問：“虞老師以前也參加過這個比賽嗎？”


    “嗯。”虞韻沒有太多隱瞞，“參加過。”


    溫母在旁邊聽著，連忙道：“你虞老師還是那一年女子組的冠軍呢。”


    虞韻微怔，詫異地看向溫母。


    溫母對上她視線，正要說話，一側傳來了工作人員喊聲，下一位選手溫思敏提前做好準備。


    兩人等溫思敏排隊等待上臺時，去了觀眾席。


    一坐下，溫母便轉頭看向虞韻，“虞老師，抱歉啊。”


    她抿了抿唇解釋，“不瞞你說，我當年是看過你跳舞比賽的。”


    和溫思敏爸爸戀愛時，溫母就很喜歡往各大歌劇院跑。


    而虞韻在念書時，在歌劇院跳過很多舞，留下了很多令人驚豔讚歎的作品。


    虞韻有些意外，“您看過我跳舞？”


    “看過。”溫母如實告知，“看過蠻多次。”


    她看虞韻，忍不住好奇：“我記得你那會跑歌劇院的時候剛成年吧？我原本以為你會進歌劇舞蹈院的，卻沒想到會在青蔓工作室看到你名字。”


    也是因為看到了虞韻這個名字，溫母才給溫思敏報了她的課程。


    虞韻微頓，笑了笑，語氣平靜說：“舞蹈院太累了，我吃不消，就沒去。”


    溫母恍然：“原來如此。”


    她感慨，“你要是去了，我現在肯定還和思敏她爸爸去舞蹈院看你跳舞約會。”


    虞韻失笑，“有機會的話，我再邀請您和思敏爸爸來看我跳舞。”


    溫母：“行啊。”


    她忙不迭答應，沒多想道：“你現在在工作室給學生上課，輕鬆歸輕鬆，但是真的有點浪費你在舞蹈方麵的才華和天賦。”


    她以前也學過舞蹈，在舞蹈鑒賞這方麵，比大多數人的眼光要更好一些。


    虞韻怔了怔，低頭笑了笑。


    ……


    溫思敏是虞韻覺得有天賦的學生。


    事實證明也是如此。


    上臺前她雖有些緊張，可一站在臺上，她便開始大放異彩。


    不算意外，溫思敏拿到了女子組的亞軍。


    比賽結束，虞韻和兩人一起離開。


    剛走出青少年舞蹈院，身後傳來了熟悉又陌生的女聲，“虞韻？”


    虞韻迴頭，在看清站在不遠處的人後，她神色有片刻的僵硬。


    “還真是你。”來人走近，看著她問，“不認識我了？”


    虞韻喉嚨突然變得有些幹，有些啞。


    她抿了下唇，輕輕喊：“徐老師。”


    徐靖聽著，睇她一眼，似埋怨：“原來你還記得我這位老師。”


    虞韻啞然。


    她怎麼會忘。


    徐靖看了眼她身旁的兩人，想了想問：“這兩位是？”


    “我學生和學生家長。”虞韻給她們走了個簡單介紹。


    溫母是個很會察言觀色的人，她跟徐靖打了聲招唿，看向虞韻，“虞老師，你這邊有事的話，我和思敏先迴去了。下次一起吃飯。”


    虞韻答應下來：“你們迴去注意安全。”


    兩人走後，徐靖嚴肅看她，“把手機號給我。”


    虞韻一愣。


    徐靖恨鐵不成鋼似的瞪了她一眼，“趕緊，你是不是忘了你把手機號換了後就沒告訴我這位老師了？”


    “沒……”


    “沒忘？”徐靖瞪她一眼，“所以你是故意不告訴老師你號碼？”


    虞韻：“……”


    徐靖看她此刻神情，也不再為難。


    “先給我，我待會還得跟其他評委們去吃飯，等我忙完給你打電話。”


    虞韻不敢不給。


    把號碼存好，徐靖在臨走前還不忘叮囑她，“別把徐老師拉黑啊，不然我真找你算賬。”


    “不會。”虞韻哭笑不得，認真道：“您放心吧。”


    既然把號碼給出去了，那她就不會反悔。


    -


    迴到車裏，虞韻發了好一會呆。


    她年齡不大，但經曆的卻不少。很多事走馬觀花一般出現在她腦海裏，讓她覺得煩悶。


    驀地，手機鈴聲響起。


    虞韻迴神，看向來電顯示。她微微怔了下，點了接聽。


    “喂。”虞韻出聲。


    江橫耳朵微動，低語：“學生沒拿獎？”


    虞韻：“怎麼這麼問？”


    “你心情好像不是很好。”江橫在對虞韻心情好說話的腔調和心情不好時說話腔調的變化方麵，很是了解。


    虞韻沒瞞著他，“是有點。”


    江橫問她，“現在在哪？”


    虞韻眼眸微閃，那顆想起舊事冷卻下來的心，忽而被傾注了熱源，漸漸有了暖意。


    她安靜片刻，低問：“怎麼，要來找虞老師？”


    沒等江橫迴答，虞韻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虞老師今天沒有精力給江同學一對一教學。”


    “我知道。”


    江橫低低一笑，“沒關係，江同學可以給虞老師一對一教學。”


    “……”


    虞韻失笑，“你現在在哪？”


    江橫：“學校附近的公寓。”


    “哦。”虞韻不再遲疑，“你把定位發我，我去找你。”


    -


    從青少年舞蹈院去江橫學校那邊，有點遠。


    虞韻車技還不錯，一路飛馳，硬生生把一個半小時的車程縮短到一小時十分鍾。


    她剛把車開到江橫所在的公寓門口，還沒進去，先看到在旁邊的人。


    他身上套了件深色大衣，襯得他身姿挺拔，豐神俊朗。


    虞韻踩下剎車，緩慢地在他麵前停下。


    她降下車窗，和他對視。


    臨近元旦新年，南城的天氣又降了不少。


    這種天，讓虞韻在外麵待十分鍾，她都不是很願意。


    “你怎麼在這等我？”


    江橫盯著她看了會，才出聲：“怕你找不到。”


    虞韻瞥他，提醒道：“我有導航。”


    “嗯。”江橫點頭，“導航沒我好用。”


    虞韻眨眼。


    她側頭，“上車。”


    江橫繞到副駕駛上車。


    按照江橫指示，虞韻把車往前開，停到他小區樓下。


    把車停好，江橫還沒來得及解開安全帶下車，虞韻的手先從旁邊伸了過來，摸上他的臉。


    江橫一頓，低垂著眼看她，“虞老師過來找我，就為了這個？”


    虞韻蹙眉，“你在外麵站了多久？”


    “……”江橫迴憶了下，“五分鍾。”


    虞韻不輕不重地捏了下他的臉，感受他臉頰傳遞到手的涼意，“五分鍾？”


    江橫勾唇：“太短了？”


    他故意歪解她意思，嗓音沉沉道：“我待會一定堅持五十分鍾以上。”


    “……”


    虞韻被他騷話弄得惱羞成怒。


    她正要抽迴自己的手，江橫先握住了她的手腕，然後看她一眼，低頭在她手腕處落了個吻。


    冰冰涼涼的，卻有溫熱濕濡的觸感，觸電般的直抵她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