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說,隻要有二夫人狄蘭在身邊,但凡是酒桌上的事兒,對林朔來說那都不算事兒。
可如今狄蘭已經有三個月身孕了,小肚子微微鼓起,瞞得過一般人,卻瞞不過像阿萊佐這樣的修行者。
雖然狄蘭喝酒,能夠做到酒精不進入血液循環,不影響胎兒,可這種能耐解釋起來未免過於驚世駭俗,而且這也等於承認在酒桌上作弊。
所以這天晚上這頓酒,林朔就沒讓狄蘭喝,自己全兜著了。
阿萊佐這個大胖子,海量。
而林朔的酒量,是看情況可大可小的。
該醉的時候,他比誰都醉得快,該扛的時候,除了自己的小老婆狄蘭,他不虛誰。
林朔如今雖然身上頭銜很多,也在向一個領導者的身份慢慢轉型,可在根子上,他骨子裏是個手藝人。
這也是幾乎所有傳承獵人的共性。
手藝人看人,首先看本事。
要是這人身上沒什麼本事,那麼哪怕地位再高,權勢再盛,就算表麵上沒什麼事兒,可心裏總歸是不怎麼瞧得起的。
而對方手裏要是有真能耐,那就先敬三分,相對來說就好說話。
阿萊佐在林朔眼裏,就是這種情況。
林朔拿天眼一打,這人身上有能耐,而且能耐相當不俗。
再加上這是酒桌,兩人酒量又是棋逢對手,這喝著喝著,這個又黑又胖的土軍閥,在林朔眼裏也就不那麼礙眼了。
這一通推杯換盞,不知不覺,兩人逐漸兄弟相稱。
真假暫且不論,至少表麵上其樂融融。
西餐的那幾道菜,精致歸精致,滋味兒也不錯,可惜不經吃。
阿萊佐看了看林朔的臉色,問道:“兄弟,跟哥哥說,你是不是沒吃飽?”
林朔點了點頭:“差得遠。”
阿萊佐一拍桌子:“他娘的,我也沒吃飽。
宮廷管家非跟我說這算國宴,禮儀為主,食物不宜太多,我去他娘的吧!
吃飯不吃飽,那還吃個球!
幸虧我早有準備,來人!”
阿萊佐這一聲唿喝,國宴廳旁邊的側門裏,衝進來幾個身穿軍裝的大頭兵。
這幾個大頭兵一邊跑進來,一邊往腰間槍套裏掏槍,估計是以為裏麵談不攏掀桌子了,要來護駕。
阿萊佐如山一樣的身形猛地站起來,一耳光就把打頭的那個兵扇地上了。
大胖子軍閥罵道:“他娘的,一點眼力勁兒都沒有,是讓你們進來打架的嗎?
就算是打架,老子用你們這幫廢物啊?
去把外麵院子裏烤著的那頭牛搬進來!”
領頭的大頭兵站起來,捂著腮幫子灰頭土臉地出去了,沒一會兒,領著七個大頭兵,搬進一頭牛來。
是搬不是扛,是因為牛早就分切好了,幾個人分別用不鏽鋼大餐盤捧著一大塊兒。
林朔這方麵是內行,一眼就看出來了,這是整頭牛宰殺幹淨串起來,擱在烤架上慢慢轉著,用炭火起碼烤足了八個小時。
為了烤完的肉不顯老,這牛不算大,生前體重估計還不如阿萊佐,不到三百斤,烤完之後連皮帶骨是一百八十斤左右。
八個小時炭火慢慢熏烤下來,表皮看起來已經發黑了,賣相不怎麼樣,可林朔卻知道,這肉是外酥裏嫩。
表皮這層是脆的,咬起來嘎吱嘎吱響,脂肪隨之爆出來,滿嘴留香。
表皮之下,裏麵這一層鮮嫩多汁,至於滋味到底怎麼樣,得看牛具體是什麼品種,總之差不到哪兒去。
這頭牛烤得,那是相當地道,不是老手做不出來。
這也從側麵證明了,阿萊佐平時就是這麼吃的,不然這兒的廚子練不出這份手藝。
這種烤全牛,就這麼幹吃,就已經很不錯了。
可到底是嘴裏沒鹹淡,沒把牛肉的鮮味給釣出來。
阿萊佐體型擺在這裏,顯然是個老饕了,不會不懂這個,讓手下人那過來一大盤調料。
這一大盤調料,就堆在不鏽鋼餐盤上,那是混合好的粉末,黑紅黑紅的,林朔用鼻子一聞,不由得連連點頭。
這配方,路數對。
阿萊佐直接用手抓過一把調料來,自己往牛肉上撒,腕子隨意地那麼一抖,一般人還真沒這個手藝,撒得非常均勻。
撒完了調料,阿萊佐拍了拍手上的殘渣,說道:“林兄弟,我對你可是仰慕已久了。
今天我倆喝得不錯,我也是個修行中人,你這身本事,哥哥我是見獵心喜,早有相較之心。
可這頭一迴見麵,就打架比武,未免傷了我們兄弟交情。
要是鬥酒,你身邊倆個弟妹在,我估計你也喝不痛快。
既然今天你沒吃飽,我也沒吃飽。
正好,兄弟你看這頭牛怎麼樣?”
林朔聽出這個軍閥的言下之意,不由得嘴角抽了抽。
又要比飯量。
比飯量對林朔而言倒是無所謂,這麼一頭牛,拋開骨頭一百多斤的肉,要是真是掄起膀子吃,林朔一個人就可以輕輕鬆鬆包了,阿萊佐未必搶得到。
可這事兒在林朔心裏邊,不是很吉利。
因為上次跟林朔比飯量的兩人,一個叫李一針,另一個叫範平安。
那是在阿爾泰山附近的草原上,吃得是手抓羊肉。
當時林朔讓了一手,可這兩人最後都死在了林朔手裏。
今天阿萊佐這個軍閥,短時間相處下來,林朔對這人的觀感其實還不錯。
別看他胖,可不得不說這人身上有點兒人格魅力,也難怪身邊能聚攏那麼多人。
真要以後死自己手裏,別的不說,光這身能耐就可惜了。
正好肚子也餓著,於是林朔就決定,這頓飯不讓了。
好好吃。
於是獵門總魁首點了點頭:“牛烤得是真不錯,那就容我問一句。”
阿萊佐點點頭:“林兄弟你盡管問。”
“這肉,管夠嗎?”
阿萊佐一聽這話,愣了。
聽這意思,這一頭牛,這小子覺得不夠。
這胖子晃了晃腦袋:“兄弟,你是年輕,可能以前沒這麼吃過。
哥哥我提醒你一句,這兒的肉,加起來有六十多公斤。
你看我這體型,要是這些肉全歸我,那也要花三天時間慢慢消食。
你這身板兒……咱別開玩笑,吃飯是得吃飽,可別吃出人命來。”
看阿萊佐這麼言真意切的樣子,林朔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確實,雖然獵人狩獵之前,吃上一頓東家飯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可要是吃得太多,把主人家嚇著,那就不太妥當。
林朔隻好說道:“那行吧,就這麼些,咱怎麼吃?”
阿萊佐笑了笑:“我一塊兒你一塊兒,刀子自己下,大小隨意,咱吃得是個意思,不是為了輸贏。”
“好。”林朔點了點頭,“請。”
“請!”
……
這邊主桌上擺了一頭烤全牛,可把章進給饞壞了。
半大小子十八九歲,那是能吃跑老子的。
章進的老子已經不在了,如今林朔算是他半個爹。
林朔也就是最近半年狩獵生意不錯,手裏有點兒餘錢,再加上a
e寵著這個弟弟,在吃的方麵肯花錢,這才沒讓章進餓著。
章進如今的飯量,其實已經跟林朔差不多了。
一般來說,家裏宰牛,章進隻要在,肯定是分去大半頭的,林朔隻能吃小半頭。
對此林朔沒有什麼不滿的,章進能吃,他高興還來不及。
孩子就是這麼寵壞的。
以前叔隻要有牛吃,章進自己肯定有半頭,今天這次特殊情況,沒自己的份兒。
在安瀾號上的這幾天,吃得是不錯,但對章進來說不管飽,這會兒看著主桌上的牛,這小子眼神都直了。
楚弘毅就坐在章進旁邊,這是個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主,一看章進的小眼神兒,心裏就明白了,輕聲說道:“章進,你想吃啊?”
章進一聽身邊這把不男不女的聲音,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趕緊搖了搖頭:“不想。”
“沒事兒,跟我這麼見外幹嘛。”楚弘毅微微笑道,“你想吃的話,我去幫你拿。”
章進看了他一眼:“楚弘毅,你不會是想仗著自己速度快,去偷過來吧,以為別人看不見你?”
“那怎麼會呢,身法再快,也不是這麼使的。”楚弘毅伸出手來,輕輕拍了拍章進放在桌麵上的手背,“這麼多肉,他們倆反正吃不完,我去拿兩塊來,說得過去,人家不會介意的。”
章進整個人就跟觸電了似的,趕緊縮迴了自己的手藏在了背後,瞪了一眼楚弘毅,嘴裏說道:“楚弘毅你這個娘娘腔真沒見識,誰跟你說他們吃不完的。”
楚弘毅似是很疑惑:“怎麼,他們還真吃得完?”
“阿萊佐我不知道什麼情況。”章進說道,“反正就這頭小牛,我叔還吃不飽呢。”
“啊?”楚弘毅大吃一驚,說道,“總魁首飯量這麼好呢?”
“那是,別說我叔了。”章進又看著桌上的牛肉,喃喃說道,“就這麼點兒肉,我也吃得完。”
“章進。”楚弘毅柔聲說道,“你這麼喜歡吃肉,要不這趟買賣結束後,跟我去一趟南美吧,我家的羊駝滋味兒可不錯,一百多萬頭呢,隨便你吃。”
不等章進發話,坐在兩人對麵的苗成雲終於看不下去了:“楚弘毅,你就別欺負章進年紀小了,這孩子又不傻。要是跟著你去南美吃羊駝,那他自己就該被你吃了。”
“苗公子你這話說得,可真掃興……”楚弘毅歎了口氣。
“哎!你們幾個。”金問蘭這會兒臉上有些不滿,說道,“總魁首在跟人比試呢,你們能不能認真一點,就算不去加油助威,起碼也別這麼嬉皮笑臉的。”
“行啦。”苗成雲指了指主桌上,“金問蘭自己看看,這還好意思叫比試?
林朔一刀刀下去,切下來的每一塊肉,不多不少正好夠他一口,一直這麼大。
你再看看阿萊佐,一開始這一刀一刀的,也像那麼迴事兒,可現在呢。
他這是在切牛肉片呢。
這麼大一胖子,刀功倒是很細膩,切出來的牛肉都他娘快薄如蟬翼了。
他這麼個吃法就該上火鍋,涮牛肉多好,烤什麼全牛嘛。”
苗雪萍也在這張桌子上,聽得是忍俊不禁,笑著給苗成雲腦袋上來了一下:“小兔崽子,這胖子好歹是這趟買賣的東家。
按獵門規矩,咱這頓,叫做東家飯。
甭管吃得怎麼樣,這會兒都不能說東家的不是。
你嘴下就留點兒德吧。”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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